《天機會據點名單》
內容不多, 隻有三頁紙,比嶽長老留下的功法文字還少。
[留仙鎮拍賣閣:入虛2……]
[東來鎮散修交流會:入虛3……]
……
“竟然還有我百花宗附近的靈植集市……”
孔妙可神色肅穆。
零零總總, 天機會據點, 遍布東華境十二宗周圍,大概涉及二十來個修真集市。
話本鋪子、符籙鋪子,比鬥擂台、交流會……
裡麵有多少個入虛、煉神值守,領頭人擅長什麼功法, 都列的很詳儘。
林雙一目十行記下。
孟錙強忍頭痛, 也看得飛快, “十三萬靈石, 二十七萬靈石,五十四萬靈石……”
這些據點的入虛頭目, 有名有姓的煉神, 竟然不少都是湮滅閣通緝榜單上有名字的!
隻是消失多年, 一直找不到。
他們的懸賞金額重大!
林雙看了眼孟錙, 若有所思。
湮滅閣的中立身份, 真是值得回味。
“往後翻?”孟錙起勁了。
蕭七待他翻到第二頁, 一瞬瞪眼。
[長老名單]
[山海宗渡劫嶽峙, 渡劫……]
蕭七一瞬無力坐下。
山海宗, 被侵蝕的除嶽峙、王衡外,還有三位入虛、以及一位渡劫長老。
[清水宗1]
[百花宗1]
[……]
[器丹宗2]
林雙幾人均是看得沉默。
[他們對我並沒有完全信任,我不知道其他宗門的長老身份。他們與我溝通時, 都帶著天機會給予的改變神識法器。]
[我對各宗長老的了解, 也遠沒有對山海宗多, 實在無法辨認。]
名單的最後,是嶽峙書寫的補充。
[恐怕當我想道出對方姓名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了。]
[那位將自身道心的汙穢, 放入九千試煉,你們經曆過王堅層,不用我多說。]
[另,百年前他又嘗試將自己心魔,種入我等心中——以此移去,他不斷滋生的道心汙穢。也就是你們所見的、我等體內結出的烏色天機令。]
[後來,這種方法應是又失敗了,我猜測他試了一種新的方式,你們都見過的,來剝離自身妄心。這次十分成功,但唯一的弊端是,剝離之後,會造成他自身實力的急劇下降。但百年來……快了,他快要重新回到巔峰時刻了。]
[知道他的人,其實不少。但我們對弟子向來並不敢說,也不敢提。]
[因為,哪怕是我,也無法確認,到底站在我麵前的人,是否被他汙染,又是否為他的一部分。]
[一旦所托非人,宗門必將大敗。]
[我唯一能在此名單中提及的,隻有這些,還有我們都稱他為——天機老人。]
[我沒能做到的事,你們試試罷。留給你們的時間門不多了。]
墨跡到這裡,就漸漸又被後續的功法墨跡重新覆蓋。
明明由桃枝回轉至桃種的狀態,還沒結束,但這書卷上墨跡的時光卻在不斷加速恢複。
很快,當他們企圖再閱讀一遍時,所有的文字,都回轉到了《嶽峙所學功法筆記》的最初。
林雙翻了下,交給孟錙。
孟錙深吸口氣,鄭重接過。
“老嶽啊。”
“你走錯了路,今天起,就好好在下麵反省。”
“我給你燒紙,一個月三張,哎。”
他念叨著,就反問,“他說的,那天機老人新想出的惡心花樣是什麼?”
擺脫汙穢道心,想以潔淨的金身,踏破三界,位列仙班。
把作惡的果,都埋葬在了九千試煉,遮掩。
又把自己的邪念,一點點抽出去,分配地種到嶽峙他們這種心魔初生的人體內。
然而還是沒成功,直到第三種方法。
林雙看了眼邊博才。
邊博才,長歎一口氣,展開折扇,“孟師弟,嶽長老說我們必定見過。你想想,一個超級大能,比嶽長老還厲害的修士,你見過誰,又見過他哪幾種樣子。”
“變成水!”孟錙舉手。
趙珂然搖頭,“那日孟師兄,你們在拍賣閣救回剛一幾個弟子,各宗長老都趕來要給你們獎賞。”
“哎呀我去!”孟錙震撼,“我把這十二件獎勵忘記了!”
因為嶽峙、王衡的事情,其他宗門長老都忘記之前說要給林雙他們感激的獎勵了。
“我得要回來!”孟錙直拍大腿。
趙珂然按住頭,“那日來見你們的乃是長老分.身。”
孟錙一怔。
“哎,其實我也分不清,留在投影前的是分.身,還是來見你們的是。修為差太多,很難辨彆。”趙珂然思索道。
所以,那位天機會的老大,天機老人,比嶽峙的修為高很多。
他凝結的分.身,嶽峙無法辨彆,是真.身,還是什麼。
林雙不由轉頭看向皇甫淵,就見他也在深思。
渡劫便可幻化分.身。
飛升前,合體為一,力量最強,抵抗天劫成功,便可羽化飛仙。
在合體前,分.身也可自行打鬥、修煉,擁有神識、丹田,供本尊驅動。
之前在李家村,她與皇甫淵討論如何解決百個丹田的修煉問題,當時就說到了分.身這件事。
隻是他們倆當時嫌棄,丹田(分.身)要分彆突破一百遍,非常麻煩。
但反過來想,一個已經渡劫巔峰或更厲害的人,為了切割掉自己不想要的部分,而專門分化出一‘部分’——這是很容易的。
天劫時,再合一即可。
“啊。”
林雙失神地坐在軟榻上。
沒想到,這幕後黑手,用的竟然是她林雙舍棄掉的垃圾修煉方案!
怪不得,這家夥搞了百年,還沒飛升。
“那份名單怎麼辦,交給誰?誰肯定是沒問題的。”蕭七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有些家夥是對方分割出來的分.身,這種人,按照嶽峙所說,是對方百年內嘗試出來的,這類人的活躍時期必定不超過百年!
而有些家夥是對方埋下‘邪’種的,這種人,百年前、或者現在,一直在被對方汙染,蠶食。
他們的壽元,難以劃分範圍。
可能是孟錙這樣的年輕弟子,在六千層若是沒有屏住,就被‘邪仙’、‘嶽峙’長老勾引的邪化。
也有可能是嶽峙這種,存在百年前的人物,修煉到一半,被汙染。
這確實如同嶽峙所說,他們長老無法對弟子說、也無法與同門長老討論對策。
萬一其中,有個被汙染的、或是分.身,就等於走漏消息,這一隊派出去的人馬全廢。
“如此看,我們十二宗,皆是危矣。”邊博才歎息。
對方很強大,蟄伏是因為凝結分.身,導致的修為下跌,才遲遲沒有動手。
一旦對方達到了飛升期,就不一樣了。
“所以,他才需要貢品,因為他急需恢複自身。”孔妙可也是理清了思路。
“那不行啊,一恢複,看來是能打三個老嶽的程度?怎麼辦,林小雙?你肯定有辦法。”
孟錙第一時間門求助。
皇甫淵指了下他懷中的功法書。
“辦法,就寫在這裡麵。”
趙珂然點頭,“針對題目回答問題。他竭力撇開自己的邪心,我們找回來,他就彆想飛升!”
“一,我們去九千試煉,挖出他企圖掩藏的過往汙穢。二這些模糊長老的名單,體內也被種下他的微弱邪靈,把這些長老繩之以法,釋放邪靈!讓他重新被自己的肮臟,引得走火入魔。”
“三,就是找出他的分.身,徹底斬滅,讓他修為下降!”
林雙欣慰地伸手,拍了拍小師妹的胳膊。
“乾得好。師妹。”
節省了她回答的時間門。
她站起來,根本不懼怕,反而有一絲欣喜。
“放心,敵人很蠢,我們不用在意。”
“??”
你確定?
邊博才都嘴角抽搐。
一群長老都不敢與弟子直說,你確定‘他’是不用在意的蠢貨。
“天機老人,我好像在哪裡聽過,”孔妙可,皺眉,“你們清水宗、山海宗的初代名諱裡,好像有個已經過世的長老,以前被叫做什麼老人。”
孟錙:“!”
孟錙啪地坐下。
這狼人的薪火,終於從嶽峙長老的這一層,傳遞到了初代長老的手中!
能讓嶽峙瞬間門滅亡的,確實可以從初代裡,一代代往後找了。
皇甫淵立刻翻出芥子袋中的長老名諱。
尚未分宗時,參與鎮川、淵河九千創造的共有二十三位長老。
成功飛升的六位。
在世的山海宗、清水宗各一位。
剩下,均是過世的。
“天機老人。”
孟錙的食指,在玉簡名單中一個個往下挪動。
“並沒有名字中,帶有天機二字的。”
“林小雙,好啊,你敢說初代長老是蠢驢!”
他才反應過來。
林雙微笑,“是的,他不是蠢驢誰是。”
“?”
“把自己接近飛升的實力,自我閹割,分化成一個個。”
林雙閉眼。
這與她百個丹田,隨時可合可並,可不是一個事情。
這蠢驢,為了不暴露分.身與他的聯係,必定長時間門不收回去。
本尊難滅,實力遠超嶽峙,至少接近飛升。
然而,他把自己分成了一部分又一部分……遊離在外,各自獨立。
兩個凝元一階,相當於凝元二階。
他分出了多少給嶽峙這些人,又給自己的獨立分.身。
等於不斷削弱自我。
“就如師妹所說,把潛伏長老一個個滅了,再把分.身一個個滅了。在他還沒察覺到的時候,他就算是初代,也很快會跌到渡劫中期,渡劫入門,入虛巔峰,入虛中期……”
孟錙張嘴。
蕭七啪地也坐下。
這真是蠢驢啊!
他不是誰是!
彆人都要不斷變強……他在不斷切自己……
“林雙,比你百個丹田還傻啊。”
“……”林雙堅決不承認的,“我不是把自己切成100份,我是修煉出來100!”
邊博才,風流之色,露出深思,“林師妹說的,可行。”
“但聽起來就很分散的樣子,我們怎麼找?”孟錙思索。
林雙也跟著抬眼,指向他腰間門芥子袋,“先把這些據點,滅了。”
“!”
“名單上的被侵蝕長老……也很好推測。”
“?”
“嶽長老不是藏在六個影像中,告知我們了嗎?”
“?”
“百花宗不都掌握了這些被侵蝕長老的名單嗎?”
“!”
邊博才後退一步。
什麼時候,在哪裡。
他們掌握了?
“那些長老過去有被超越、欺辱、不平之事,非但沒有萎靡不振,反而實力很快提升一大段……變得好似嶽長老,從意氣奮發,變得沉默、寡言,威嚴。”
林雙說到這裡,就停下。
孔妙可恍然,“邊師兄,就好像你寫的精英弟子詳解。”
邊博才瞳孔劇震。
百花宗確實掌握了這些被侵蝕長老的名單!
百花宗最愛搜集精英弟子的生平……!
記錄大家一下子突飛猛進的故事,就好像他書寫林雙的外門九十九號一樣。
這些臥底長老,隻要去翻百花宗過往書寫、搜集的所有長老生平記事,就可以確定一個縮小範圍!
“這件事,就交給你們了。”
林雙一點不負擔地,朝邊博才、孔妙可分配任務。
很自然地,他們二人就啪地站起來。
“好。”
“我們這就回宗門。”
當然從記事上,定位狼人長老,可能會有錯漏、錯計,但一定可以將大部分可疑的長老對象找到。
嶽峙的性格大變,一方麵是自己的境遇,另一方麵就是分到了‘他’的部分邪靈。
找傳記,找生平——搭配修為突破的時間門點,絕對是正確的方向!
“最快學,先審題,再分析,結合手上有用的資料,縮小目標!”
趙珂然點頭。
師姐又不知不覺地把任務分包出去了。
邪修據點——湮滅閣刺客。
埋伏長老——百花宗定位、各宗負責消滅。
最後,就隻剩下分.身。
“經過前兩道,雷霆速度解決,”林雙保守地推測,“可以削弱對方實力,至少一成?”
孟錙:“……”
有點少。
“已經足夠了。”
皇甫淵頷首。
“一成,足以讓至強者發現自己的衰弱,若是他飛升在即,必定焦急,急切地讓分.身回歸,會加快上貢步伐。”
林雙點頭,分.身難找,是因為他們不動。
一旦動起來……
林雙思考到這兒,表情頓時古怪,“如果他真是初代長老中,可能,我有辦法找到他的分.身。”
“啊?”
她目光移看向芥子袋中的《邵科伴你製符》。
“我該調息突破了。”
*
三日後。
6000號洞府之上,一道青花瓷瓶,隱隱出現在日光下。
仿若是小界的壓陣之物,從瓷瓶處落下一道溫和又強大的靈氣屏障。
任何仙鶴、道童經過,瓷瓶之上端坐的十八少女,都會從垂釣中睜眼,犀利目光朝這一個個身影掃去。
她絲毫不放鬆。
而不僅是6000號洞府,仔細看,周圍能入眼的百餘座洞府之上,都有一道似乎垂釣的魚線。
這十八少女,似乎坐在6000號之上垂釣,魚線卻又揮向各個洞府間門。
“你的弟子腰牌呢?”
“混賬,冒冒失失,過來接受本座的問心。”
“你,過來,本座要問你。”
“手裡的是什麼。”
周圍道童、仙鶴,乃至弟子都想繞路。
然而,整座內門都難逃這女子的觀察。
她嚴苛地不錯放一個可疑人物的質問,同時在各個重要道路上響起。
“這就是我們宗門的大長老?”
“無水長老,昨日起就發瘋了。”
“山海宗的天機會事情很嚴重?我們是不是很危險?”
“我有點不敢進入鎮川了。林雙掉入兩層夾縫,變成了截搭題,是否為嶽峙長老提醒,隻要天機會想,九千試煉都不是安全的?”
“感覺我們清水宗岌岌可危?陳無水長老,渡劫巔峰親自出來看守,鎮川昨日我從六千層出來,嚇到,地上一大灘水。”
“額……水千潭長老,三具分.身分彆看守三層休憩洞府,從三千到九千層。”
“不得了。”
“我出門買東西,有個入虛長老都問我要去哪裡。”
清水宗內,氣氛十分緊張。
弟子都是修煉之人,五感本就敏銳的很,渡劫長老的親自監察,宛若門神,讓弟子們感到大事不妙,修煉入定都十分焦躁。
長老緊張,就說明,暫時拿天機會沒辦法,且對方很可能快來了。
他們越是被保護,越是不安。
陳無水坐在六千號洞府之上,神念輕而易舉,籠罩整個清水宗。
聽見弟子的嘀咕,她嘴角抽搐。
沒辦法。
她想不出彆的辦法了。
嶽峙的分.身與本尊分離,就在暗示他們的過往猜測是正確的,又在說明,看似無害的長老體內都可能有天機汙染。
其他修為低落的,更是難以估量。
他們找不出誰是內鬼。
隻能看守!
誰來做看守都不放心,萬一對方已經被天機種下邪心。
隻能由她、以及她確定不會背叛清水宗的水千潭兩人,來作守護宗門這件事。
陳無水閉眼,清水宗已經承受不起任何一個長老、弟子的損失。
雖然搞得弟子人心惶惶,但這樣最安全。
她正這麼無奈歎息,就聽見六千號洞府,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
因為有花草遮掩、十幾條靈犬不停汪汪,還有各種音修樂曲。
以及林雙一百零八道神識在唱不同的歌……陳無水聽到的關鍵信息,都被淹沒。
“林雙,失敗了。我以前認識你?”
“再來。”
“不對……試試這個?”
“算了,你還是再突破一層,再製符罷。”
“彆玩了,林雙,我瘋了!”
陳無水:“???”
*
六千號洞府中,林雙按照行程,開啟修煉至第四日。
鎮川或者說淵河六千層、以及八千層功法自悟,賜下的先天靈氣,就像是一塊壓縮餅乾。
她每日沾點水,啃下一小口,修為就增益一部分。
平時,她是不會連續修煉,連續突破的。
神識疲憊不堪,效率低下。
但現在是特殊時間門,好比期末考。
旁邊看著的孟錙都頭痛不已,在他閉關前,借她一座解壓的‘靈石小山’。
“你數一數,就當娛樂。”
還有她麵前的皇甫淵,神情晦暗不明,長身直立,遞給她一件雪中帶銀尖尖的柔軟毛披風。
“我在綜合實力,達到化氣巔峰時,學會了三階聚靈符的煉製。”
林雙表情嚴肅,
“我預期,五階回溯符,至少需要煉神中期。”
她百個丹田合並起來,要達到煉神五層之上。
之前參與內門中低階戰的第一日,她巔峰是凝元五層。
經過趙家,又成為了凝元七層。
自從嶽峙事件之後,她接受靈氣賜予,丹田百個合一的巔峰已經摸到了煉神門檻。
她的神識強度至少進入了煉神三階。
但還是不夠,在製作五階回溯符時,下筆滯澀,識海脹痛,隻畫了三分之一張符,汗水就沾濕了她的清水宗衣袍。
每次隻能繪製三分之一,就不得不停下。
導致,分了三次才完成的‘五階回溯符’試驗品,效果很奇怪。
——孟錙試了幾次,就說,看到的是一直在鎮川中的小白。
——回溯畫麵,莫名其妙,與他本人毫無關係。
林雙望著皇甫淵手上的毛披風,強忍著,沒有吞口水的奇怪動作。
“大寶。”
“分成三次繪製,是不行的。我必須進入巔峰時達到煉神五層的神識強度,甚至更高。”
“你,還是不願意讓我吸一口嘛。”
皇甫淵:“……”
他彆過頭,耳廓暈出一絲不自然的紅。
轉身,抬腳就走,就連遞給她的銀霜般毛披風都拿走了。
林雙包子臉。
但下一刻,就有神念在她耳邊,如清風般吹拂而過,讓她赫然神清氣爽。
“到房間門。”
“就你一個人,進來。”
林雙:“!”
刺激!
修煉、放鬆,修煉、放鬆……才能達到更好的做事效率!
二層靜室。
榻上的丹青水墨床帳,垂墜在地,風吹之下微微起伏。
而這容易讓人流鼻血的床榻前,放置著一個鏤空玉質的蒲團,上雕青竹枝葉。
走到跟前,就能聞到春日的青竹香氣。
以及,藏在這淡淡竹味中,一種特有的毛茸茸香味。
林雙走進來,就忍不住捂住自己鼻尖。
立刻講武德地,乖乖坐在這能讓人神識清明、助人神識精益的五階蒲團上。
“你先修煉一個時辰。”
“???”
“半個時辰。”
“……”
林雙認真地攤開回溯符的符紋,思考間門,就已經入定。
風從窗柩吹進來,蒲團中的青竹雕飾都仿佛栩栩如生地在搖擺。
林雙的108道神識飛快與天地溝通,加倍增益,丹田靈氣源源不斷地衝入!
很快,她就額頭冒汗,唇色如血般發紅。
這是她全力運轉丹田、最快速度修煉的症狀。
經脈、丹田、神識,都仿若小馬達,運轉到最快。
一條神識,同時拖曳著二十幾條靈氣入內。
“皇甫淵……”
她很快就到了這樣高負荷的極限,掐訣的手指輕顫。
半個時辰,不能更多了。
生產隊的牛,都沒這麼拚!
她勉強睜開一條疲憊眼皮,就見從水墨床帳縫隙中,垂下一條蓬鬆、尾端朝四麵八方都炸開的巨大毛尾。
它幾乎占據了整個床榻前的所有位置,像是在遊樂場裡打中十槍才兌換到的終極獎勵-巨型玩偶。
與她人都幾乎一樣高。
抱著的話,能直接拖到地上。
擺在身邊,占據的地方,比她身子還大。
“今日是血紅的嘛?”
每一根毛,都似是火焰在燃燒。
林雙一瞬閉眼。
站起來,就攤開雙手,整個人啪地埋進去。
“!”
柔軟好似棉花,又好似上好的絲滑毛茸茸圍巾……
溫和地陷進去。
他毛量驚人,還讓她撲倒進去的身體,往上彈了彈。
溫熱、且蓬鬆到手感爆棚的軟毛,將她整張臉、雙手、雙腳都包圍。
她狠狠吸了口,緊繃的識海一片空白。
神識疲憊↓↓↓
愉悅心情↑↑↑
識海壓力↓↓↓
“繼續練。”
也就三息,毛尾巴就消失。
嚴肅狠厲的聲音,從床帳內傳來。
“到煉神四層之前,都不準停下。”
“……”
*
三日後,林雙終於腳步虛浮地從靜室裡出來。
兩眼下麵都是黑眼圈,臉頰卻暈紅宛若醉酒。
“試試。”
在趙珂然他們驚愕看過來時,她就把一疊溫熱的高階符紙,遞給他們。
這五階黃紙,符麵泛著淡淡紫氣。
上麵的符紋,看起來並不複雜,然而,看一眼,似乎就在變化。
每一次,看見的都與上一次丹砂墨紋不一致。
似乎是水的渦旋,又似乎是風自平地起。
蕭七好奇插隊,跑過來從林雙手中拿過一張,就是一怔。
他眼前一瞬,好像雷閃炸進識海!
轟一聲,劈開了他剛還在念誦的劍訣心法、劈去了早上煉的金剛訣、用的辟穀丹記憶……
瞬息!
將一團他積壓在識海下、許久沒回想的畫麵,劈出來!
——仿佛是在清水宗,搶靈泉的日子,他意氣奮發,擦完劍與鞋,禦劍前往,然而……
他那日抬頭,就見那弱得隻有化氣三層的纖細女弟子,在燦日輝光下,長睫瑩瑩。
‘今日我要運動出汗半小時。’
‘所以,你這力度——’
她按住劍,咧唇,‘太輕了啊。’
……
蕭七捏著五階符,瞪眼看向捏住五階符另一半的微笑林雙!
“這、這是……”
他看到了自己與林師妹第一次燃脂、呸,第一次相遇的日子。
蕭七:“……!”
退後一步,他按著自己的頭。
“看到了?”林雙問。
蕭七點頭,“看到了我與師妹的過去。”
皇甫淵挑眉,催動自己的手中符。
沒什麼反應。他皺眉。
但很快林雙遞給他一支墨筆,他捏著刹那,墨黑鳳眼就一瞬收縮。
客棧、誠王、與她。
她那時微笑朝他點頭。
‘那我們的任務完成了,皇甫師兄,再會。’
皇甫淵閉了閉眼。
“我也看見了師姐!我第一次入小木屋!”趙珂然被林雙摸到肩頭。
趙珂然閉眼,“我看到了好多三年來的快速飛過畫麵。”
林雙頷首,“嗯,不錯,那這一批都成功了。”
“行,去把無水長老叫下來。”
高空端坐、已經偷聽三日的陳無水:“……!”
陳無水幾乎林雙話音剛落,就與水千潭一道分.身出現在洞府內。
趙珂然張嘴,渡劫之快,真是驚人。
林雙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不說廢話。
將一張五階回溯符,交給陳無水。
陳無水沉默,她是假裝自己沒偷聽,什麼都不知道呢,還是自然地當做自己一直在偷聽。
尤其,她看見,林雙身後神色慵懶、墨發都發亮的皇甫淵,輕咳一聲。
決定跳過所有前置話題。
“你要想用回溯符,查驗門中長老、弟子?”
陳無水思考片刻就搖頭。
“當時我們與山海宗,重金購入《邵科伴你製符》十二卷,也存在與你一樣的心思,林雙。”
水千潭分.身,沒有化水,拿起腰間門酒壺,灌了口。
嶽峙死後,林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他似乎更蒼老了。
“丫頭……嶽峙把一切都告訴你了?”
這幾日,他都沒找林雙問話。
也沒主動找林雙,說天機會、或是天機老人的事情。
似乎並不想再討論那日六千層的故事。
也不想再說起嶽峙。
但終究,大敵當前。
留給他們的時間門不多了。
水千潭苦澀歎息:“你一個凝元能想到的,我們渡劫難道想不到?”
“當年,清水宗購入此套書卷後,就讓陳疾長老,你們已見過的那位,學了這回溯符。”
水千潭搖頭。
“但學了之後,我們才知道,邵科進入入虛後,識海受創,不記得弟子。他自創這回溯符,就是給他這樣不記得過往的修士使用的。”
“這符的功效,僅能用於自身。”
這是健忘症患者的良藥。
陳無水嗯了聲,“林雙,你是想讓所有門內弟子、長老都手持一張五階回溯符,讓他們回想自己一生?如果有隱藏的道心汙穢,就會走火入魔。若是那個家夥的分.身,就也會想起‘自己’被分割出來的、與普通人有嬰孩時期不同的成長經曆?”
“但我們嘗試了一次後,就放棄了。一是五階符,製作材料太過昂貴,無法遍布整個宗門的長老、弟子。”
“二是,邵科所製的回溯符,早就有了。那位製造分.身時,一定想了對應的方法,克製這回溯符的功用。”
說著,陳無水的指間門就飆出一團水花,飛劍般落到林雙幾人的額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