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陸武心問,“那能有人證明,你七月中旬那段時間,人不在燕安市嗎?你回家了,你父母就在招待所,他們可以證明嗎?”
邵麟回憶了一下,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不行。他當時剛成年不久,就迫不及待地自己租了出去,打零工攢錢。時間太過久遠,很難找到確切的不在場證明。
陸武心又問:“你當年在樹下埋了什麼,這次怎麼沒挖到?有什麼能證明,你當年確確實實在樹下埋了東西,且什麼都沒發現?”
“我埋了一件兒時遺物。”邵麟猶豫著,“但這次挖掘……確實……沒有發現。”
“那請問,你後來又回去取過那玩意兒嗎?”
“沒有。”
“得,說來說去,空口無憑!你既不能證明自己那年7月不在燕安,也無法證明自己在樹下埋了東西。你到底埋了什麼東西,埋的是小孩,還是埋的什麼遺物,不就憑你一張嘴?警方憑什麼來相信你?”
邵麟:“……”
“可是,”夏熠拍了拍桌子,“邵麟當年都要出國了,又有什麼殺人的動機,要去害一個七歲的小屁孩?”
“我怎麼知道!”陸武心瞪了他一眼,“你讀讀這篇文章,花了多少筆墨寫邵麟討厭他弟弟。說不定就是劉宇童的什麼行為,突然讓他想到了自己弟弟,無意失手、或者是故意殺了他!這種行為,在心理學上不還有個說法,叫什麼心理投射,還啥的?而且,之前邵麟說,這文章壓根不是他自己想發表的,咱們也去確認過了,是他教授自作主張投的稿。要不然,還有誰能知道他的小心思?”
“你胡說八道些啥呢你我艸!”
“夏熠,十年前,你認識他嗎?十年前你壓根就不認識這個人!你不要被他蒙了心。”
夏熠心底莫名“咯噔”一下。
他知道,光盤邏輯,陸武心說的都在理。
想當年,在他還不認識邵麟的時候,他也能直接把人往訊問室裡一丟,咄咄逼人地審上半天。但人心到底是肉長的,雙標到現在,他都舍不得說一句重話……
那天圖書館地下二層,夏熠回想著,自己是那麼絕望地問了邵麟:“我可以相信你嗎?”
他想起邵麟那雙漂亮的眼睛——長而寬的眼皮,微微上揚的眼尾,眸底溫柔又清亮的水光。那個人,說不會對自己說謊。
夏熠覺得自己偏心了。
還偏得理直氣壯。
邵麟見夏熠還要反駁,悄悄地在桌子底下一踩他腳尖。
“法醫組——”邵麟側過頭,看向會議室正中的電話機,“法醫組還在嗎?”
鬱敏悶悶地開口:“在。”
白骨化的屍體雖說沒其它屍種惡心,但要從與碎石子兒混著的泥土裡篩出所有骨頭碎片,再按照人的形態重新拚接起來,也是一項非常耗時的工程。
“陸組長提出的兩點質疑,確實都是存在的問題。很不幸,我兩者都無法證明。但我方才說的,句句屬實。在案發那年的八月底,雙生樹下還無屍體。”邵麟說道,“我不知道那個袋子是什麼時候埋下去的,但我認為很有可能,屍體發生過二次轉移。不知法醫組是否有足夠的現場證據,來證明這一點?”
鬱敏那邊沉默片刻,才緩緩說道:“最早案發時間有點久遠了,我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
隨後,邵麟側過頭,平靜地看向陸武心:“我確實沒法證明自己無罪,但想必陸組長,也無法直接證明我有罪。破案不比誰嗓門大,誰氣勢足,咱們等證據說話,好嗎?反正我人就在這裡,哪兒都不會去。”
邵麟這個態度,陸武心隻覺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糖上。等他“不能回家過年”的氣頭給過了,冷靜下來,才好生解釋道:“邵顧問,我原本也沒有懷疑你,但剛才,我與你父母做了筆錄。”
“主要是你母親提出,你小時候就有暴力傾向,而且非常善於隱瞞。她親眼看見你與同學打架,已經把人按在地上打了,手裡還掏出一把刀子,眼神凶狠。可下一秒,見大人來了,又能裝得特彆乖巧,委屈得像受害人一樣。哦,還有一次,說是邵遠還在嬰兒床上,你在邊上玩刀,著實是把她嚇得不輕……”
邵麟:“……………………”他臉上乖巧的表情快要繃不住了。
陸武心粗聲粗氣地說道:“基於這個陳述,我才加深了方才的懷疑。如果我錯了,改天定請客向你賠禮道歉。”
“不必。”邵麟微微一笑,“懷疑合理。”
散會時,夏熠悄悄地湊到邵麟耳邊:“我怎麼覺得你媽說的都是真事兒呢?看不出來,校霸啊,邵麟同學?”
邵麟溫柔地看著他,從牙縫裡蹦出一句:“你敢再提這事兒,我就要提刀了。”
夏熠假裝一個哆嗦:“嘶——我好害怕呀。”
任務連夜分配了下去,多個警種各司其職。
轉眼間,時針在鐘麵上轉了大半圈,法醫組率先完成了劉宇童的屍檢,來局裡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