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性狀能夠遺傳下去,大規模種植的話,按照目前的單產判斷,頭季稻畝產應該能夠達到800斤,再生稻也能達到500斤,這樣年產量可以達到1300斤。深秋收獲後種一季綠肥,春天翻地,剛好達到肥田的目的,連肥料錢都能省心。
可是她還沒有開始大規模的擴繁呢。
還有玉米高粱小麥以及土豆,她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怎麼能夠現在就停下?
田藍感覺自己越來越冷,連呼吸都開始艱難。
旁邊人的哭聲越來越模糊,不知道飄散而去的是他們還是自己。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你們,這裡都交給你們了。返回式火箭一旦研發成功,必須得帶著種子上天,這是育種的最好出路。”
薛秀琴哭得稀裡嘩啦,一個勁兒點頭答應:“你彆操心了,我們馬上送你去醫院,你肯定會沒事的。”
大家已經開啟了急救處理模式。先在腿上麵係上帶子,阻止血液回流,然後用刀片劃開傷口,拚命往外麵擠血液。
除此之外,田藍嘴裡還被塞進了蛇毒片,傷口上也撒了藥粉。
身材高大的女知青過來背起田藍,旁邊的人拎著那條已經被斬成好幾段的蛇,匆匆忙忙往醫院趕。
路上,他們碰上了平常給她們送補給的牛車大爺。
大爺瞧見他們的樣子頗為奇怪:“怎麼啦?”
大家在南崖基地呆的時間久了,也能勉強聽懂本地話。
趙丹萍都哭了起來:“田藍被毒蛇咬了,我們要送她去醫院。”
大爺趕緊問:“什麼蛇呀?”
薛秀琴哭哭啼啼地示意:“就是大毒蛇,好大好長的一條毒蛇。”
大家趕緊亮出了手上的蛇段。
結果大爺滿臉無語:“嗐,蟒蛇嘛,沒毒的。”
眾人可不敢相信,沒毒田藍會這樣嗎?沒瞧見田藍已經快死了嗎?
大爺二話不說,直接一鞭子抽在田藍的腿上。
原先渾身無力已經虛脫的人,“嗷”的一聲叫了起來,直接跳到了地上。
眾人默默地看著她,田同誌,你不是已經渾身無力要死了嗎?真沒看出來,十大影星加在一起都趕不上你的演技了。
田藍也不知道啊,她剛才真感覺自己要死了。她好無辜好委屈,她還被白白劃了好幾刀呢,痛都痛死了。
大家夥兒嗬嗬,痛啊,真的很痛嗎?那為啥大家剛才給你傷口上劃刀放血的時候,你就一點反應都沒有。
算了吧,這點小的傷口能痛到哪兒去?年輕人,革.命不怕流血犧牲。輕傷不下火線,你還是彆矯情了。
田藍眼淚汪汪:“真的好痛啊,我已經動不了腿了。”
眾人再一看,頓時傻眼。
當然痛了,你個憨貨,蜈蚣咬了你,你不知道嗎?
幾乎是瞬間,田藍就感覺自己的大腿根部鼓起了一個包。那是淋巴結的位置。被蜈蚣咬的腳踝更是直接變成了紫黑色。
大家都傻了,趕緊問牛車大爺要怎麼辦。
結果大爺揮揮手,完全不當回事:“不用管,痛一夜,等明天雞叫就好了。”
大家難以置信,這跟雞叫有什麼關係?
結果大爺卻振振有詞:“因為蜈蚣怕雞呀。隻要公雞一叫,蜈蚣就被嚇跑了。”
暈死!
這都是什麼邏輯呀?
半個世紀後,趙丹萍回憶起此事,依然一邊說一邊搖頭,感歎不已:“當時就是這麼個情況,也不曉得是怎麼捱過來的。”
她描述的繪聲繪色,說到田藍出糗的時候,連記者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現在她感慨萬千,記者追問:“那後來是怎麼處理的?”
“沒怎麼處理,敷上草藥抬回宿舍,她就痛了一夜。痛的直打滾的那種痛,特彆痛。不過不曉得是痛麻木了還是的確如此,反正到雞叫的時候,她就感覺好多了,還睡著了。就是那個腿呀,腫的跟大象一樣,後麵一個禮拜她都隻能拄著拐杖下地。”
記者驚歎:“她都那樣了還下田?”
趙丹萍點點頭,感歎不已:“要說拚,要說嘔心瀝血,田藍是頭一份。你們老喜歡說她開了外掛,無所不能,我特彆不同意這一點。因為你們說這些話,其實是抹殺了她的努力。為了尋找合適的樣本,她是拿著放大鏡一棵棵的看過去的。每一個新品種的育成,都凝聚了育種人的心血。誰的成績都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都付出了汗水以及心血。”
記者保持微笑:“你們的努力取得了驚人的成效,所有人都該感謝你們的努力。”
“不能光感謝我們,要說我們所有人都該感謝不斷奮鬥的自己和其他人。”趙丹萍又開始感慨,“不過努力有成果倒是真的。田藍發現特大粒的黃豆,也就是腿被蜈蚣咬傷後的那個禮拜。她拄著拐棍走路不穩當嘛,又掉進田裡了,剛好就發現了那幾株黃豆。我們以此為母本進行雜交,現在黃豆的畝產量已經增加了三倍。”
記者笑道:“那算不算因禍得福?”
趙丹萍笑著點頭:“還真有點那個意思。每次田藍特彆倒黴之後,她都會有些新發現。比方說野生稻的天然雄性不育株,就是她在找種子的時候不小心摔到了坑裡,才無意間瞧見的。”
記者立刻追問:“但是為什麼田老師沒有繼續進行雜交水稻的實驗?據我所知,那個時候好像不存在禁忌,所有人都可以一塊兒研究。”
趙丹萍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你說的沒錯,那個時候研究雜交水稻是舉全國之力,各個省市都有育種人員到達海南,大家一起田頭搞科研。所有的評比也是在田裡進行的,誰的莊稼長得好,大家都會彼此討要種子,回去以後做進一步研究。沒有知識產權的概念,那個時候不存在。大家雖然來自不同的單位,但所有人都是朝著同一個目標前進,我們就是一個大家庭,不分彼此。包括雜交水稻的保持係恢複係,無論種子還是種植方法,大家都是共享的。”
“那為什麼田老師沒有再繼續研究下去?按照她留下的手稿內容,她對這方麵的見解已經很透徹了。按道理來說,如果繼續研究,應當能夠出很大的成果。”
趙丹萍笑了起來:“就是因為當時雜交水稻的研究已經很熱鬨了,全國有很多人在做這個事。她認為很快就能出成果,她就不湊這個熱鬨了。糧油糧油,糧食的問題已經有人在解決,那她就去研究油。”
“所以她將大量的時間都放在了高產海蓬子和毛葉山桐子的研究上了?”
趙丹萍糾正了她的說法:“田藍最早開始研究海蓬子,其實也不是因為油,而是為了改良鹽堿地。當時海南遭遇了台風,我們的實驗基地附近有大片農田經曆海水倒灌之後,地裡全是鹽粒,根本沒辦法種莊稼。她就用這些地做研究,專門培育耐鹽堿的作物。剛好有一種海蓬子吃鹽的效果很顯著。那個時候海蓬子就是一種野草,被用作飼料,而且牛羊還不能多吃。她在這個基礎上做了進一步研究,提升了海蓬子的品質,把它變成了現在大家飯桌上常見的蔬菜。而且海蓬子的種子產量也提高了,可以榨油。”
記者一邊聽一邊點頭,補充了一句:“所以說她做的事情是人無我有。像研究吃鹽植物,用以改良鹽堿地,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趙丹萍笑著點頭:“還真有些這個意思。她在這方麵繼續深入研究,也和她最早在寧甘農場改良鹽堿地和經曆有關。高台魚塘鹹水冰適用的是冬天寒冷而且鹹水資源豐富的地區。像在海南,就沒辦法用這招,我們的基地冬天根本就不結冰。像在極度乾旱的退化草場以及半沙漠地區,也沒辦法做這事,因為不管淡水鹹水,都沒有那麼多水。既然不能利用水做文章,不能依靠誰洗乾淨地裡的鹽,那怎麼把鹽提取出來?就是靠植物。”
記著認真道:“這是條沒人走過的路。”
趙丹萍想了想,還是給出了否定的回答:“也未必,國外當時已經有人在研究吃鹽植物了。像美國,阿根廷,澳大利亞都有利用狗牙棒、高冰草、四翅濱藜這些來改良鹽堿地改善退化草場的經驗。田藍的英文水平很高,她可以不借助字典,自如地翻譯外國文獻。我們自己之前也有利用相關植物的例子。她非常善於學習,總是能夠從大量的文獻裡找出最有研究價值的部分。不過係統具體有目標有針對性,並且將鹽生植物形成了一個產業鏈,還是田藍開始的。像大規模推廣四翅濱藜,完美地解決了奶牛的飼料問題,還極大地改善了土壤鹽堿化。以及大規模篩選吃鹽植物,為各地選擇最合適的植物種類,都是她當時做的工作。”
記者感歎不已:“那很不容易呀,每一種植物都要做無數次試驗,不僅要能生存下去,還得有效降低土壤鹽分,長出來的植物還必須是有用的能夠為農民為牧民增加經濟效應。現在回過頭看做到了這些,是不是近乎於夢幻般的經曆?”
趙丹萍笑了起來,有些感慨的模樣:“說到我們年輕時候的經曆,現在的人有很多誤解,一部分人覺得那是黃金時期,所有人都很純粹地集中做一件事。另一部分人則認為那是一個極為灰暗,完全沒辦法做事的時代。我覺得雙方的觀點都有失偏頗。”
記者笑著問:“那您認為這是一個怎樣的實際?”
“瘋狂又單純吧。”
趙丹萍調整了下坐姿。因為長期勞累,她有嚴重的椎間盤突出,即便是久坐都不能。
能讓自己坐得舒服點兒了,她才繼續說下去。
“瘋狂不用說,大家都知道,經常被稱之為打了雞血,熱血上頭,腦子不清醒。這話也不算是詆毀,因為當時整個環境確實挺混亂的。這麼說吧,我們在南崖基地,最危險的不是毒蛇也不是蠍子和蜈蚣,甚至不是山洪,雖然這些帶走過我們同伴的命。但在那個時代,還有更多的人喪身於武.鬥。”
她歎了口氣,“我知道現在很多人會認為你自己老老實實本本分分,不摻和這些事情,那麻煩不會找上門。事實上並非如此,派係鬥爭最嚴重的時候,我們是看到機關.槍找上門的,對,就是槍。你必須得站隊,你必須得選擇一方,當真會直接綁了你過去。不要覺得不可思議,那個時候就是這樣子。有的人死的時候都稀裡糊塗的,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究竟為什麼而死。跟他們比起來,我們是幸運的,因為我們是候鳥。”
記者追問:“您的意思是?”
“候鳥嘛,育種人就是候鳥,南繁北育,是我們的生活常態。在海南,當地的武裝造反.派,那時候基本上都有武裝,砸開兵器庫搶奪武器是很常見的事情,什麼動機關.槍動大.炮已經不算什麼了,我知道的最厲害的地方連軍艦都用了,經常會火拚。但是他們認為我們這些育種人不是海南人,是過來出差的。所以在解釋清楚我們的身份之後,不管哪個派係都不再過來試圖拉攏我們加入了。不要小看這一點,這讓我們整個隊伍都輕鬆下來了,海南的育種基地就成了我們的世外桃源。比方說田藍他們,雖然是三江農場的人,但長期待在海南,本單位的派係也不稀罕拉攏他們了。關鍵時刻他們人不在嘛,也派不上用場。所以後來雖然很多人被打倒了,我們還能繼續自己的研究工作。”
記者笑出了聲:“就是兩不管?”
趙丹萍點頭:“對,成了逍遙派。當時全國的科技人員包括研究火箭這些的,都會有很多人被批.鬥,被打死的都有。搞農業的也少不了被□□,是很混亂的狀態。但是我們這些人大部分都躲過去了。
當我們發現這個特點的時候,有些出身不好,很容易被當成運動對象的同誌,也開始打申請到海南來做育種。物質生活上是很辛苦,吃不好住不好,還要擔心被毒蟲咬,但精神生活非常充足。
所有人,來自五湖四海全國各個省市,這麼多農業科技人員聚集在一起,大家經常討論,彼此切磋,那個真的是思想火花不斷發生碰撞,很多奇思妙想就是在田頭在泳池產生的。
我們那個時候也無所畏懼,再不可思議的想法,隻要有人提出了,然後說服了我們,我們當中就有人開始做試驗。事實證明,打破迷信,不斷進取,才是獲得進步的最好方式。”
趙丹萍的情緒微微激動起來,她雙手高舉畫了一個大圈:“這個範圍很廣的,舉全國之力。來自五湖四海的同誌將我們的想法,我們的種子帶去了全國各處,然後在各個地方進行試驗。比如說高產海蓬子,比如說冰菜,比方說洋菠菜,比如說四翅濱藜這些,不是我們到處跑著做實驗,我們一個團隊的力量能有多大,而是大家從我們這裡拿種子,在各個地方種植。種下去之後長成什麼樣子,種植幾年以後,土壤鹽分下降了多少,做飼料的話禽畜肯不肯吃,吃了以後又長得怎麼樣,產奶量如何,都是各家自己做記錄,然後數據彙總,彼此再交叉對照實驗,得出結論。不是一個人做的,沒有一樁成果是單獨的一個團隊完成的。我們都獲得了彆人的幫助,也為彆人提供過幫助,是一個整體。”
記者點頭,下了定論:“就是一個其樂融融的大家庭。”
趙丹萍大笑:“其樂融融談不上,彼此爭的麵紅耳赤,在田頭差點打起來的不少見。跟你們想的什麼文質彬彬的學者,君子動口不動手,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你想想看,我們那個時候才多大?都年輕氣盛的很。最有意思的一回,打完了之後贏的人回去仔細琢磨了感覺是自己想差了又跑回頭找挨打的人道歉,完了讓對方揍一頓出氣。”
記者跟著大笑:“還能這樣啊?”
“對,就是這樣。打架前打架中打架後我們都是同誌,因為把你當成同誌,我才跟你爭論。不然的話,我理都不會理你的。我說了嘛,那個年代單純又瘋狂,搞研究也很瘋狂的。廢寢忘食什麼的是常態,百折不撓也是常態。大家的想法很單純,就是要解決一窮二白,老百姓吃不飽肚子吃不上好東西的狀況。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我們是真的不怕犧牲,排除千難萬險。正是這種全民參與,深入到大量生產隊的農業技術員也參與科研的狀況,才在條件極為簡陋的情況下取得了那些成績。
那個時候很多生產隊是有自己的農業技術員的。他們在農校以及農科站接受培訓之後,除了指點本隊的農業生產之外,還會自己搞研究,什麼生物菌肥什麼小麥玉米雜交都搞,有不少是出了成果的。
就是這種精神這種狀態,導致了在最艱難的時代,我們的農業科技出現了井噴式的發展,糧油產量直接往上翻。
以前有外國人,哪個國家總統之類的,說我們的政府將來也會跟國.民.黨政府一樣,因為解決不了這麼多人吃飯問題被人民推翻。
事實證明他們是錯誤的,我們的政府跟以往的任何政府都不一樣,我們依靠人民,我們服務人民,我們永遠跟人民在一起,所以我們能夠汲取源源不斷的能量,不停地往前奔。”
記者追問:“那您認為那是一個偉大的年代嗎?”
“任何一個年代,隻要大家的想法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都是偉大的時代。”
記者又問:“那您願意再回到那個時代嗎?”
趙丹萍啞然失笑:“沒有任何時代是可以被重複的。時間不可能停留,也不會倒退,所有人都隻能往前看。成功的經驗,我們積累,失敗的教訓,我們銘記,永遠往前進。”
“包括田藍失蹤以後,你們也是秉承這個信念繼續前進的嗎?”記者追問道,“其實她作為你們團隊的領頭羊,她1972年失蹤了,你們的團隊沒有散,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趙丹萍搖頭:“沒什麼好不可理解的。因為我們的研究工作一直在進行,每個人都在做事。從她1967年到海南,前麵差不多兩三年的時間,她就一直在找種子,利用各種手段迫使種子發生誘變。後麵兩年,她的主要任務是教學,指導我們做研究,還有就是不停地翻譯外國資料,讓我們不至於成為井底之蛙。除此以外,寫文章也是她的重要工作,她是一個敢想敢做的人,思考問題也相當全麵。她提出的很多設想,後來都被大家證實成立了。”
“那是不是她留下的這些設想支撐著你們不要放棄,繼續研究下去?”
“算是吧。”趙丹萍笑道,“因為她為我們構築的藍圖太美好了,你沒辦法不心動。放在那個時代,誰都想象不到將來有一天我們會像現在這樣,不愁吃穿。她的設想又很詳細,幾乎相當於有我們每個人都找了方向,規劃著我們必須得往前走。像你之前采訪過的徐文秀,搞鹹水小麥,耐鹽堿的。像薛秀琴,食品保鮮嘛,氣調保鮮,要做就不停地做,停不下來。像高衛東,農膜專家,到現在還在研究。像唐薇,做高產小麥的,這個是沒有上限的。還有搞冷浸田研究的,研究海水蔬菜的,做海水稻的。等等等等,農業涉及的各個方麵太多了。這麼多事情擺在麵前,我們都來不及傷感了,不得不埋頭做事。”
“田老師失蹤之後,你們有沒有崩潰呀?”
趙丹萍點頭:“當然崩潰了,那個時候我們也才20來歲嘛。當時各方麵的研究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我們就想著怎樣再上一層樓,她就突然間不見了。”
“我知道這個問題肯定很多人問過了,但我還是想問問看,當時有沒有什麼特彆的事情發生?一個大活人,突然間不見了,還是挺奇怪的一件事。”
時隔多年,趙丹萍早不複當初的耿耿於懷,她搖搖頭:“那天晚上跟以前一樣,我們還是睡在窩棚裡。什麼特彆的事情都沒有,早上睜開眼的時候,我們沒看見她,還以為她去地裡了。她做事一直都很拚,一直到晚上我們都沒見到人時,才意識到不對。因為我們的實驗田分散,往田裡一鑽,你不自己走出去,旁人都看不到你。那天我們本來是要慶祝的,因為我們培育出來的毛葉山桐子五年就進入了盛果期,那一年一棵樹收的果子榨了整整60斤油。農場還給我們分了肉。沒理由田藍不來,她很喜歡吃肉。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們才知道出事了,人不見了。”
“立刻出去找了?”
“找了。”趙丹萍點頭,“當年這件事非常轟動,很多人參與進來,尋找田藍。什麼說法都有,有的說她是被特.務暗殺了,還有人說她叛.逃了。她父親的成分不好,那個時候被稱為黑.幫。所以有這個說法。其實我們猜測最大的可能性是她出去采摘種子時發生了意外。她收集了大量的種子,分門彆類,五花八門,算是全國最早的種子庫。育種人嘛,對於收集種子都有狂熱的愛。海南的植被非常豐富,也為她提供了大量材料。後來我們用她留下的種子,送上太空,又獲得了高產棉花。”
記者道歉:“對不起,我不應該提這麼傷感的話題。”
趙丹萍啞然失笑:“其實還好,我們這批人隔幾年就會聚在一起,交流一下彼此的工作狀況,再有就是說說田藍。她沒有家人,我們是她的家人,我們不能遺忘也無法遺忘她。時間過去了太久了,差不多半個世紀了。當初的傷心已經忘得差不多,能夠回想起來的都是各種各樣好玩的事。比方說我們一起打賭,輸了的人得在外麵大喊大叫我是豬。還有一塊兒遊泳,就泡在水上曬太陽。回憶她也是在回憶我們的青春。要說遺憾,唯一的遺憾是她可能看不到現在的情況。她設想的那些我們早已實現,她沒有想到的我們也已經做到。我想,這些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慰藉。不管她身在何處,她都會高興的。隻要大家過得好,她就會很快樂。有人愛名,有人愛利,有人喜歡金銀珠寶,有人熱愛美食華服,她就喜歡看到所有人衣食無憂,安居樂業,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為社會建設貢獻自己的力量。這樣,就會很快樂。”
趙丹萍轉過頭,指著牆上相框裡的大合照,微微地笑:“就像這個時候一樣快樂。”
照片裡有上百個人,蹲坐在第一排的女孩,笑容和周圍人一樣燦爛。
他們都是那樣的快樂。她和他們一樣快樂。
那是她留給大家的最後一張照片,她在大家的記憶中永遠定格在22歲。
她的一生很短暫,她的一生又很漫長。因為她不曾虛度年華,也不碌碌無為。她將他她一生都獻給了最偉大的事業——為人民服務。
作者有話要說:嗯,這個世界完結了。
非常抱歉,沒寫好,變成了不倫不類的科普文。我忘掉了應該有的趣味性,忽略了情節,堆砌了大量的專業知識。這是不應該的。曾經沮喪為什麼它成績不好,現在再看是我自己的鍋。一度想刪掉重寫,但沒有勇氣。因為刪掉的結果估計就是我不會再寫了。
最初的設想是分成三段式,從西北到中部然後再到海南,直接一路高唱凱歌的爽文。
然而我又是個極為糾結的人,沒辦法忽略那個時代的特殊性。我認為自己把它寫成大爽文的話,是在侮辱那些曆經艱險在遭受批判甚至殘害的情況下依然堅持工作的科技工作者。
但是,時代敏感,隔靴搔癢尚且容易被刪文,何況其他呢。
我又水平不咋樣,害的它變成了一個四不像。完全沒能做到謳歌新中國農業建設者的目的,也沒塑造好軍墾戰士們的形象。
是我筆力有限,能力不足,還想傳遞點什麼,犯了寫作的大忌。
以後會注意。估計我還會再修文。
另外,讚歎一下,如此寡然無味,你們還能堅持看到現在,也是很不容易啊。
鞠躬,謝謝。
再再,突然間有個腦洞,動學院的羊吃了農學院的畢業希望,雙方一架乾到五六十年代當軍墾戰士…感覺蠻有意思。如果有這方麵的文,推薦給我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