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擊隊前腳剛送走過來通風報信的農民,後腳就迎來了上山慰問的隊伍。
今兒不是大年三十嗎?各位抗日將士以國為家,孤身在外抗日,此情此心,天地為動,日月可照。是以鄉鄰備受鼓舞,感動之餘決定由鄉賢會出麵組織募捐了一批物資贈予抗日將士,望諸位將士奮勇殺敵,早日光複河山。
這話聽上去是不是有點文縐縐的?叫人聽得好費勁。得了,這已經是女先生的翻譯版本,那位白胡子顫巍巍的鄉賢會會長嘴裡說出來的話可比這個難懂多了,反正要是沒人轉述,李嘯天等人就沒一個聽懂的。
好在老頭子雖然囉裡囉嗦了一大通,但帶來的東西分量一點兒不比說出的話輕。瞧瞧這一輛輛推車,上麵裝得滿滿當當,有米有麵有油有鹽還有一包包的茶葉和糖,後麵跟著的車上還放了好多鹹魚臘肉,用乾荷葉包著,到時候上鍋一蒸,簡直能香死人。
鄉賢會的會長表情真摯,主動提出:“如若作為將士還有什麼所需,但凡老朽與鄉民們能夠做到,一定竭儘所能。”
陳立恒老實不客氣:“那就麻煩先生您了。您看這山上風高天寒,大家夥兒連冬衣都沒有,更無被褥鋪蓋,凍得實在吃不消。如果老先生您可以的話,麻煩您幫我們籌措些過冬的衣物,吾等不勝感激。”
老頭兒身旁的年輕人笑容滿麵:“長官您說笑了,這是我們應當做的。今天我們也帶了些被褥過來,因為時間趕,量有點少,先給諸位抗日英雄送上去,您看行嗎?”
李嘯天立刻站出來,表情嚴肅:“放著就行,我們自己拿上去。”
年輕人熱情地表示:“東西有點多,前麵路不好走的話,我們幫忙挑吧。”
他邊上的少年躍躍欲試,積極表示:“我們可以一塊抬。你們怎麼打日本人啊?聽說他們特彆厲害,戰無不勝呢。”
何大勇下意識反駁:“吹的,牛皮吹上天的吹。他們要真的戰無不勝,早些年也不至於被俄國打得屁滾尿流。”
少年覺得不對:“可那是俄國人厲害,中國人就打不過日本人,連國都都丟了。”
何大勇一本正經:“俄國人咱們也打過呀,當年康熙爺不也把俄國佬揍得望風而逃嗎?你看,俄國佬打不過我們,日本鬼子又打不過俄國佬,那到底是我們厲害還是日本鬼子厲害?”
這是他聽女先生們上課時說的。人家說的有道理,中國人從來不比日本鬼子差,要有信心,一定能夠打敗她們。
陳立恒在邊上補充:“我們也打贏過,平型關大捷,日本鬼子不照樣被揍得一塌糊塗。就是我們自己,該打就打,該殺就殺。日本人吃了槍子挨了刀一樣會死。”
少年一路津津有味地聽打鬼子的故事,連肩膀上的擔子都感覺不到沉重,等到停下的時候,他還驚訝:“這麼快就到了。”
旁邊人都哈哈大笑,遊擊隊員們還指著天上的太陽給他看:“不早了,你這走了10來裡路了,你自己感覺不到而已。”
他表兄眼睛到處張望,讚歎不已:“這就是抗日根據地啊,看著可真……”
好吧,是真簡陋。
隻有幾個山洞,外麵還開辟了菜地,烏塌菜上蓋了草,但因為山上冷,菜葉邊緣凍得還是有些枯萎。除了烏塌菜之外,地裡還長了蘿卜、茼蒿以及黃芽菜,看著就跟這些遊擊隊員一樣,叫冷風吹得吃不消。
他終於沒能說出昧良心的“氣派”之類的話,隻是感慨:“貴軍當真是真正抗日的隊伍,跟那些燈紅酒綠奢靡享受的部隊完全不同。”
陳立恒苦笑:“都是被逼的,誰不想過好日子,實在是韃虜未驅,何以為家,隻能艱苦度日。”
那年輕人連連點頭:“是是是,如果不是家中老人年事已高,我也想投筆從戎,上陣殺敵。現在,我們隻能略儘綿薄之力,儘可能為作為抗日將士多籌措你們所需要的物資。我想看看,大家到底缺哪些東西。”
陳立恒臉上顯出大喜過望的神色:“那太好了,就勞煩諸位多幫忙。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全國四萬萬同胞齊心協力,不分男女,無論老幼,眾誌成城,共建抗日大業!”
他不僅陪著年輕人仔細看了根據地的各個角落,還特地邀請對方和鄉賢會的代表:“我們軍民同歡,今晚有熱鬨的慶祝活動,到時候大家都來吧,一塊熱鬨熱鬨。”
那年輕人趕緊擺手,謝絕了遊擊隊的熱情相邀:“實在不好意思,這幾天過年,家裡忙碌得很,實在是不好意思。”
陳立恒笑容滿麵,拍拍對方的肩膀,表現出了寬宏大量的氣概:“理解,這要是我在家,這會兒也忙得腳踢屁股。那好,既然諸位有事要忙,那我們也不多留,多謝諸位。我相信全**民團結一致,必將會取得抗日戰爭的偉大勝利。”
這一趟,鄉賢會的人來得不少。他們一上山,山上就各處熱鬨;他們一走,熱鬨就和他們一塊兒離開了。
整個聚龍山抗日根據地靜悄悄的,以至於夜色降臨,一隊人馬悄悄地潛上山,聽到嗚嗚的風聲時,都忍不住疑惑:“不是說他們今晚有聯歡活動,軍民同慶,特彆熱鬨嗎?”
旁邊的人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然後根據地的內圍方向看去,同樣疑惑:“可人不少啊,你看看,好多人呢。”
大年三十是沒月亮,但是有星星,而且根據地還亮著火把,那火光搖曳下,人影重重,個個規規矩矩地或站或坐,分明是在聯歡。
就是不曉得他們究竟唱的哪出戲,居然不出聲。
探頭探腦張望的人還想再靠近一點,就聽見前麵傳來的腳步聲伴隨著說話的聲音:“那是什麼呀?他們演的是什麼?怎麼都不出聲?”
“嗐,默劇懂不?聽說是洋人的玩意,不說話,就靠動作表示。我覺得挺好的,比你們唱的那個什麼‘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強多了。你們唱的叫什麼呀?走腔走調,雞被掐了脖子唱的都比你們好聽。”
“哎哎哎,你們好,什麼‘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你們唱的時候,女先生們的臉都皺成核桃了。指導你們的先生都不願意承認是她教的你們。”
“氣勢,懂不?重點是氣勢,要的就是這個氣勢。”
火光一明,說話的人應該是點了煙,一邊抽煙一邊突然間腦洞大開:“你說這大過年的,日本鬼子該不會突然間搞襲擊吧?那咱們可完蛋了。這山上山下人全都在這兒呢。哎呦,我得跟長官說說,要不要派點人過去巡邏?”
他的同伴極力反對:“你夠了嗎?你說從他們出來開始到今天咱們可有一天歇下來喘氣的時間。大過年的,你就不能讓弟兄們鬆快下?難得有機會喘口氣,你彆給我折騰啊。再說日本人不過年啊,大過年的,誰願意在外麵溜達?走走走,彆廢話,咱們躲洞裡吹口煙去,這裡也太他媽冷了。”
話音落下,那兩點紅光一閃一閃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先前張望的人還想追著他們去,那人頭攢動處傳來大聲的叫好:“好,好!”
然後歡呼聲、口哨聲、笑聲、掌聲齊飛,還有人大聲喊:“再來一個!”
顯然是看節目看的入迷,都在歡天喜地呢。
遠遠地傳來了吆喝聲:“不著急,先吃餃子,今兒大年三十,大家一邊吃餃子,一邊看節目。餃子管飽,節目管夠。”
嗬,這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據說這山上有大批洋學堂出來的花姑娘,果然不是虛傳。
吃餃子,真不錯,可惜呀,你們要被包餃子了。
應縣保安大隊的隊長討好地詢問:“太君,現在是不是可以放火燒山了?今晚的風向正好,一定能夠把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賬東西一網打儘。”
負責壓陣督戰的日本兵本來打算按照原計劃行事,可是那人影幢幢處傳來的女子嬌笑聲又是那樣的誘人。以至於一時間,他居然猶豫了起來。
正在這時,包圍圈裡又傳來女人的笑聲:“我們去換衣服,後麵還有新的節目,保準精彩。”
然後一群女子嘻嘻哈哈,穿過竹林,朝旁邊的山洞走去。
日本兵瞬間改變了主意,決定分兵兩路。一部分人先去山洞堵了這群花姑娘,等到這邊結束,另一部分人立刻放炮放火,堅決全滅了這群可惡的遊擊隊。
嗬!不過是遊兵散勇而已,也敢張狂。要知道,全德式裝備的中央軍校教導總隊也是在紫金山上被火燒死的。
至於女遊擊隊員,燒死她們實在是太便宜她們了,必須得讓帝國勇士狠狠地懲罰她們,讓□□豬明白如何好好當良民。
日本兵帶隊尾隨女遊擊隊員而去,行到山洞門口,他們聽到了一連串的嬌笑聲,聲音越來越遠,到後麵就是隱隱約約的,像小蟲子一般,往你的耳朵裡鑽。
無論是帶隊的日本兵還是偽軍聽到這聲音都忍不住氣血翻滾,迫不及待地往裡麵跑。因為這群女兵在脫衣服呀,那窸窸窣窣的聲響和嬉笑打鬨的聲音,實在是太刺激了。
大家都感覺自己身體發燙。保安大隊的隊長最先忍不住,率隊立刻往洞裡鑽。反正打頭陣的事情肯定是他們的,日本人號稱大無畏不怕死全他媽吹牛,要真不怕死,乾嘛非得壓著他們往前衝?
就是今天這一回,他們要感謝日本人的膽小怕事。
洞裡很快傳來女生的尖叫:“救命……”
然後她就像被掐了脖子的雞,後麵的聲音突兀地斷了。
日本兵也忍不住往裡探身,想看看究竟。他頭一伸,突然間腦袋上挨了一下,不知道是水盆還是水桶倒在了他身上,那些黏黏糊糊的液體沾滿了他全身。
就在日本兵懷疑這是不是旅遊機隊員們為了防止男兵偷窺而想出的伎倆,突然間,火光大熾,熊熊的火瞬間燃燒起來。
火光中,一連串八格牙路的咒罵,誰先點的火?不是說等聽到命令再起火嗎?
可惜他們的咒罵沒能持續幾句,就演變成了慘叫,因為他們瞬間化身為火球,能夠發出的隻剩下哀嚎。
原來不管是什麼語言,人類被活活燒死的時候反應都是一樣的,哀嚎,大喊大叫,在地上打滾,結果點燃了更多落葉,讓他們燒的愈發旺盛。
如果他們能夠看清楚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會驚訝的發現。原來被燒的時候,他們的樣子和他們燒死的無數□□豬並無二致。
神道不會保佑他們,天皇也不會賜予他們祝福,他們隻能被活活燒死。
炮.彈落地的聲音,火燒人的慘叫,木材樹枝發出的劈啪聲,烽火連天處,也是人間慘劇。
唯獨在外圍想要將試圖逃竄的遊擊隊員一網打儘的日本兵們聽到這熱鬨的聲音,紛紛表示,這就是□□豬除夕夜應該聽到的煙花爆竹。
看,天邊都被染紅了一塊,多麼美麗。聽,山林被哭喊占據,這聲音是多麼的美妙。
雖然他們大日本帝國主義的勇士的新年是元旦,但是,那並不妨礙他們欣賞□□.豬應該過的新年。
膽敢阻礙大日本帝國主義勇士的,必須得得到最殘酷最嚴厲的懲罰。
火光衝天,聚龍山附近的居民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阿彌陀佛,要是菩薩降罪了嗎?大過年的,居然起了山火。
遠遠地,有人聽到了槍炮聲,嚇得趕緊說回頭。又打仗了,就是不知道這回是遊擊隊打土匪還是土匪打遊擊隊。
那肯定得是前者,土匪都叫打散了,誰還敢主動找遊擊隊的晦氣。
旁人立刻反駁,那土匪都叫打散了,遊擊隊又上哪兒去找他們呢?
不管不管,打仗的事,他們一律不管。隻要炮.彈不落在自己頭上就行。趕緊把門窗關嚴實吧。
一片槍林彈雨,一片火光衝天,喧囂與熱鬨中,幾個士兵悄無聲息地陸續通過一道狹窄的縫隙,然後潛入水中,一口氣憋住,遊到對岸。
這是暗河,讓劉成武等人從南京逃到聚龍山的暗河。之前,他們從未詳細提起此事。這一趟他們算是把自己壓箱底的一點東西全都摸出來了。
聚龍山遊擊隊的根據地白天就空了,他們幾個是最後撤出來的人。
王友誌朝劉成武拱手:“大恩不言謝,隻記心中。這一回如果沒有川軍兄弟的鼎力相助,我們根據地就危險了。”
劉成武立刻擺手:“大家都是抗日兄弟,不分彼此。再說,也一直是你們幫我們。這一回,要是沒你的口技,空城計也不至於唱的這麼順利。我說兄弟,你這水平可以登台了。後麵我要跟你學學,等到戰打完了,我也去乾這行混口飯吃。”
王友誌連連擺手:“嗐,祖上傳的,你要學就學。反正我們家的家規是不許拿它當飯吃。乾這行,叫人看不起,老受人氣。”
他回頭看大火衝天的山林,心疼得臉都糾成了一團,狗日的,為了燒這幫畜生玩意兒,他們浪費了多少油!為了不引起這幫畜生的懷疑,他們連米麵都沒轉移,好大的損失!
劉成武算是見識到了遊擊隊的特點了,不是窮而是摳!從上到下都摳!
他哭笑不得:“不燒了,你們敢吃?要是裡麵下了毒呢?”
王友誌一想到這點更氣憤:“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更可惡,糧食不是他們種的,油不是他們榨的,這幫狗漢奸,糟蹋起中國人的東西討好洋爹比狗啃骨頭還熱烈。”
雙方一邊說話,一邊急行軍,根本顧不上換衣服,直到上了月牙形的小船,他們才摸黑在戰友的幫助下換上了乾淨衣服。
大年三十可真冷啊,叫冰冷的地下河水冰過之後,即便換上乾爽衣服,骨頭縫裡還散著寒意,非得狠狠喝上幾口白酒,才能讓身上熱乎點兒。
隻是這些遊擊隊員和川軍都沒有離開的意思,居然就呆在小船上不動彈了。
長河煙波浩渺,蘆葦叢生,居然變成了水上迷宮。不多時,就連天上的星星都找不到那些月牙形的小船了。
要說它們藏起來的話,那麼多船,都躲到哪兒去了?可要說他們劃走了的話,為什麼沒有劃水的聲音?
奇怪,真奇怪。
啊,有聲音了,嘩嘩的水聲,船槳機打出的水聲,還伴隨著蒼老的聲音:“快快快,快點給抗日英雄們報信。畜生啊畜生,我盧家滿門忠烈,祖祖輩輩都沒出過這樣的畜生!我送他上洋學堂,我送他留洋,我想讓他實業興國,我沒讓他當賣國賊當漢.奸!”
這個大孫子留洋回來之後就張口閉口中國不應該同日本打仗。隻有和日本合作,才是中國獲得和平的唯一方式。
當時他就記得用拐杖狠狠的抽了一頓這小子,逼迫他在祠堂裡對著列祖列宗的排位好好懺悔。
結果過了小半年時間,這小子說他們應當主動慰問遊擊隊,向遊擊隊示好時,他還以為這畜生終於幡然醒悟,知道隻有抵抗到底才是他們唯一的出路了。
可惜,那個混賬東西已經壞透了。他之所以要上山送慰問品就是要摸清楚山上遊擊隊的大本營,好做帶路黨,把日本鬼子給引上去,害了遊擊隊。
周圍人勸他:“爺爺你彆生氣,堂哥他……”
“住口!我們盧家沒這個人,我做主了,出族譜。從今往後,我們應縣盧家再無此人。”
旁人還在勸:“說不定還來得及呢,爺爺你彆太著急。”
然而這聲音落下,所有人都知道是假的了。來得及個屁,看看山上熊熊燃燒的烈火。這幫禽獸不如的東西,是放火燒山,活活燒死了抗日誌士。
老頭兒胸口一甜,一口血直接吐了出來。
船上的人都嚇壞了,還有人哭喊出聲:“爺爺!”
老頭子麵如金紙,隔了足足好幾息的功夫,他才伸手摸小孫子的胳膊,聲音顫抖:“打……打鬼子,抗戰到底,永不投降。我們盧家沒有跪著的秦檜。”
十五六歲的少年已經掉眼淚,又是驚嚇又是傷心,嗚咽著應答:“我去參軍,我去打日本人。”
忽然間,搖船的船工發出了驚呼:“咦——縣裡也起火了。”
大家抬頭往外看,頓時驚訝不已。沒錯,天邊兩處紅雲,一處是聚龍山,另一處就是縣城。
這個時代,就連大城市裡的高層建築物都屈指可數,何況是縣城。所以火光一起,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明所以的人瞧了,還挺驚訝:日本鬼子也過春節嗎?他們這個焰火放的,怕是要把整個縣城都燒了吧。
哎呦喲,看著不像是煙火哎,倒像是起火了。
嘖嘖,天乾物燥,小心火燭。這大過年的,到處都是燈啊,火啊,是搞不好就要燒起來呢。
今晚大年夜,起的火都比往常更猛烈些理。
大火熊熊燃燒,照亮了烏篷船上眾人驚訝的臉。就連氣若遊絲的鄉賢會會長也掙紮著要坐起來,朝縣城方向張望。
他不是擔憂自家鋪子會被這場大火毀掉,他是驚懼交加下生出了一絲詭異的希望:“那會不會是?”
“一定是遊擊隊!”他的小孫子斬釘截鐵,“除了遊擊隊,誰敢捅日本人的屁股?肯定是遊擊隊。哈!他們就是諸葛孔明,唱了空城計,他們早就撤出去了,他們打了縣城。”
少年越說越激動,臉上全是紅光,像是喝了酒一般,亢奮又躁動。
他的情緒感染了船上的其他人,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強調:“肯定是遊擊隊。遊擊隊逃出去了,遊擊隊反擊了。”
似乎隻有這樣,大家才能夠稍稍心安,暫時假裝因為她們的親人當漢奸而造成的抗日隊伍的損失不存在。
山上的火跟現成的火都在熊熊燃燒,兩處交相輝映,居然叫人生出了遙遙相望的錯覺。
感覺與自己無關的人可以坐視不理,身處其中的當事者卻無法若無其事。
原先圍攻聚龍山遊擊隊的日本兵就陷入了深深地震驚中。
今夜雖然是除夕,但這是□□人的除夕,與大日本帝國無關。自從明治維新之後,本人的新年就變成了元旦。即便來到□□,他們遵循的也是在國內的習慣。況且他們要今夜攻打遊擊隊,又怎麼會安排大型的慶典活動呢?
那天邊的紅光,不可能是燃燒的焰火。
日本人雖然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作為一隻可以在華夏大地上長驅直入的部隊,他們身為軍人的直覺告訴他們,事情似乎不妙。
不管是不是中了聲東擊西的陰謀,反正縣城那邊應當有問題。
可惡的□□人軟起來跟熟透了的柿子一樣,都不用你拔出刺刀,他們就會跪倒在地上開打開城門。可要是硬起來,他們又像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而且他們層出不窮無孔不入,你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就冒出來了。
在東北,有抗聯;在北平,有國民抗日軍。什麼暗殺襲擊就沒斷過,像蒼蠅像臭蟲像蜜蜂,嗡嗡嗡的沒完沒了,讓你防不勝防,不厭其煩。
就像現在,日本人也不敢肯定縣城方向的東西究竟是誰鬨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