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這幫東西,華夏人民能吃這個苦受這個罪嗎?民國都多少年了,國家還亂七八糟,人民還生靈塗炭。搞了這麼多年還這個德性,但凡要點臉的人早就退位讓賢了。
陳立恒在田藍威脅的目光下,舌頭識相地打了個滾:“你要我寫什麼信啊?我沒話跟他們說。”
“必須得說。”田藍開始一邊打草稿,一邊口述,“首先要表忠誠,強調你是因為受到委員長的感召,一心想要抗日。所以在霍振彪意圖賣國投降之際,你出於民族大義殺了他,然後拉起隊伍抗日。你要主動彙報延安來人的事,表達你不是莽夫,你對於中華民族未來之前途有過思考。這其中思考的內容就是為什麼□□能夠在農村長期存在下去,他們必然有他們的優勢。所謂師夷長技以製夷,你決心好好向他們學習,然後拿過來用。還有就是,你要主動提讓大家學遊擊戰,你要強調敵後戰場的重要性……”
陳立恒一開始還勉強聽著,到了這裡,他終於憋不住了:“我還讓他們打遊擊,開辟敵後戰場?開什麼玩笑啊?我給我們自己培養敵人?”
田藍嫌棄地白了他一眼:“瞧你這小鼻子小眼的狹隘勁!我告訴你,現在是全民抗日的時候,我黨不僅傳授過該如何打遊擊戰,還手把手地指導過他們。無論正麵戰場還是敵後戰場,都是抗日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陳立恒正處於“延安來人”的興奮焦灼狀態,腦袋瓜子一根筋:“那他們學會了我們以後怎麼辦?這可是我們的殺手鐧。”
“又狹隘了吧?正麵戰場我們就不會打了,搞得好像解放戰爭沒打過一樣,合著你以為抗美援朝是遊擊戰?再說了,遊擊戰真正的精髓是什麼?依靠人民。人民站在你這一邊,你才可能獲得遊擊戰的勝利。我們的宗旨是什麼?為人民服務。如果人民都真心實意地站在他們那邊了。意味著什麼?隻能意味他們也是我們的同誌了。”
田藍雙手一攤,“要真有這一天,你笑死吧。我們能少打多少仗?打外敵也就算了,沒辦法。打內戰,那都是消耗自己國家的實力,死的也是中國人。不戰而屈人之兵,不該笑嗎?”
陳立恒可算回過神來了,連連點頭:“沒錯,是這麼回事。就是一個事情,我這麼說他們能信嗎?重慶要是堅決反對怎麼辦?那不是反而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田藍搖頭:“我估計不會。首先,現在重慶方麵也在打遊擊戰,還要求廣泛開辟遊擊戰場。但他沒有真正領會遊擊戰的要點,把它當成正規戰的一部分,所以很僵硬。可他們還是認可遊擊戰的意義的。其次,你以為他們真的不知道□□的厲害,不想偷師?他們也想搞土改的,結果屁股不坐在人民這一邊,所以才一直失敗。你在江南搞實驗,說不定還正對了他的胃口呢。況且——”
田南看著他,開了句玩笑,“這位委員長最愛青年才俊,你年紀輕輕,相貌堂堂,格外入他的眼呢。”
陳立恒哭笑不得,最後冒出兩個字:“膚淺!”
田藍翻了個白眼,“嘁”了一聲,然後強調:“再說你怕什麼呀?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是他們丟掉的,你搶回頭了,沒有自立為王,還聽他指揮,夠給他臉了。你要在自己的地盤怎麼搞,他管得著嗎?你要好好哭窮,他們現在四麵八方都是日本鬼子,啥都缺。我們不想辦法提高根據地的生產水平,難不成指望重慶政府給咱們送吃送喝的?”
陳立恒點點頭,相當會使喚人:“那你好好寫,把你說的都寫清楚了。我是不擅長跟他們打交道。我到時候一提筆,人家就知道這絕對是個赤黨。”
田藍惡狠狠道:“那隻能說明你能力欠缺,你看看龍潭三傑,哪個不比你紅?人家露出馬腳了嗎?自己水平不到位,鬼扯什麼亂七八糟的。”
陳立恒趕緊求饒:“對對對,我們田主任水平到位。能者多勞,您就多擔點兒點兒。”
田藍懶得搭理這人。他們還得趕緊去見延安來的人,人家都等了老半天,估計涼茶都喝了好幾壺了。
兩人出屋,走出去還不到百米遠,又碰見吳團長在糾纏王友誌。反正不給他發子.彈是不行的,否則他新兵沒辦法帶。
王友誌被煩得要崩潰,一張臉都苦成苦瓜了。
田藍見狀朝王友誌使了個眼色,然後笑著跟吳團長打招呼:“吳團長,聽說你一身好功夫,我們女戰士都羨慕的很,很想跟你切磋切磋。”
吳團長立刻謙虛:“我不算什麼,談不上好功夫。”
“您就彆客氣了,到時候咱們切磋切磋,就切磋拚白刃。”
吳團長趕緊擺手:“那可不行,我粗手粗腳的,到時候傷到諸位女士,那就不美了。真要切磋的話,我們可以切磋打槍嘛。王友誌,你給我們多弄點……喂喂喂,你個鬼東西,屬兔子嗎?啊!跑這麼快!”
田藍看王友誌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樹叢中,也趁機撤退:“那行,咱說定了啊。我們見完人,回頭就切磋。”
吳團長哪裡還顧得上跟她糾纏,趕緊追著人跑:“行了行了,回頭再說。王友誌,你跑什麼跑?”
田藍扭頭,當做沒看見。
陳立恒正緊張呢,更加不可能趟這趟渾水。他就亦步亦趨跟著田藍,壓根沒吱聲。
田藍一回頭,看到他同手同腳的模樣,頓時無語中的無語。
親,你至於嗎?不就是去見延安那邊的代表,你非得這樣。
陳立恒又開始進入聲音顫抖的狀態:“你不是說聚龍山抗日根據地的負責人是那位陳將軍嗎?你見到他不緊張?”
田藍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終於忍無可忍:“誰跟你說是他來著?你覺得人家很閒嗎?人家籌措抗日根據地,事情多的要命。再說了,這就是代表,過來傳遞意思的,怎麼可能直接派高級領導?”
陳立恒這才恍然大悟,好歹不同手同腳了。他挺直了脊背,雄赳赳氣昂昂地跟著田藍去見客人。
一進屋,田藍就開口跟人道歉:“對不住先生,讓您久等了。不是我們拿喬,非要給您下馬威。實在是您來了,我們有些驚訝,沒準備,得開個會統一一下意見。”
說完開場白之後,她指望陳立恒開口說話呢。結果一扭頭發現這人臉繃得緊緊的,表麵上看是臭臉,實際上不用說,這人是緊張的渾身肌肉都僵硬了。
田藍感覺自己要瘋了。出息呢?同誌,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她隻好尷尬地打圓場:“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江南鐵血抗日軍的陳司令員。最近天熱,我們司令員嘴裡長了大火泡,彆講說話了,就是喝水都痛。並非有意怠慢先生您,還請先生多擔待。不知先生貴姓啊。”
延安的代表是個相貌普通的中年人,大約三四十歲。假如說當特工的首要條件是平平無奇,泯然眾人矣。那他肯定是當特工的好材料。
對於陳以恒的僵硬反應和女同誌田藍的出現,他倒是表現得相當溫和,一再表示:“理解理解,最近天的確熱,又潮又熱。說到這個嘴裡長火泡的問題,我老家有個涼茶方子很好用,陳將軍不如試一試。鄙人姓張,你們叫我老張就好。”
陳立恒的臉僵得更厲害了,麵頰上的肌肉都在顫抖,哪裡說得出話來。
田藍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把這人呼到邊上去。就沒見過這麼拿不出手的家夥。你說你好歹一軍二代,上輩子也是個**,平常沒少長見識吧?至於這樣嗎?兄弟,你好歹給我支楞起來呀。
然而事實證明,關鍵時刻男人是靠不住的存在。田藍隻好打圓場:“那就謝謝張先生了!您喝茶,您吃桃子,這是我們聚龍山長的。雖然樣子不好看,但味道還挺甜。真不好意思,我們這邊條件艱苦,也沒啥好東西招待您,實在是失禮了。”
張先生笑道:“哪裡哪裡,都是為了抗日。全國民眾勒緊褲腰帶,緊衣縮食支援抗日。日子過緊點兒,是對全國人民負責。”
他認真地看著對麵年輕的司令員和政治部主任,主動開口詢問,“貴軍自稱江南人民子弟兵,我看到你們根據地很多人身上都背著‘為人民服務’黃挎包,不知道貴軍所指的人民究竟是什麼範圍。”
田藍心道來了來了,子弟兵的概念是我黨先提出來的。正常的曆史進程中,大約也差不多是這時候。結果名號先被他們聚龍山抗日根據地拿過來用了,她就不信這些人不好奇。
鑒於陳立恒已經僵硬成一塊雕像,田藍也不敢指望他能說啥了,隻好自己全權代勞:“所謂人民,就是為社會創造財富的人,創造財富而不是占據財富。前者才是我們心中人民的真正定義。”
張先生饒有興致:“哦,那為人民服務又要怎麼理解呢?”
田藍笑了笑:“我們受江南人民的供養,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們自然要為江南人民服務。誰支持我們打日本鬼子,我們就跟誰同心同德。”
她抬眼看著張先生,直接擺明立場,“您的來意我們大致推測了一下,並且針對這推測做了討論,得出了統一的意見。如果我們猜測錯了,還請您海涵。
目前我們的狀況是怎樣的呢?我們已經接了重慶方麵委員長的委任狀。拿人家的槍拿人家的炮拿人家的子.彈,總不好陽奉陰違。所以請恕我們不識抬舉,不能接受貴軍的改變。
但大家都是抗日的,延安這邊抗日的決心我們一直看在眼裡。你們北上抗日雖然失敗了,但從未放棄過。平型關大捷也讓我們大受鼓舞,正是從此事開始,我們才克服了對日本鬼子的恐懼,把他們當成對手,而不是無法戰勝的對手。事實證明他們的確可以打敗。
既然我們的大前提都是抗日,雖然我們不能加入你們,但我們可以合作。現在是全民抗日,不分男女老幼,自然也不分黨派之爭。我們都要放下對彼此的成見,通力合作,齊心協力,才能將日本鬼子趕出華夏大地。
在軍事行動上,貴軍如果需要我們配合,可以隨時發話。但凡我們能做到的,我們絕不含糊。
在政治思想上,貴軍可以在我根據地宣傳你們的思想。隻要不封建不賣國,一切有利於抗日和有利於民族獨立的思想,我們都歡迎。但請你們注意團結,認清楚現在的主要矛盾是中日之間的民族矛盾,我們要團結一切能團結的力量進行抗日。
除此之外,我們還有個不情之請,希望貴方能夠幫助我們。貴軍在農村建設,紮根敵後打遊擊方麵,經驗豐富,希望貴軍能夠不吝賜教,幫助我們的抗日隊伍迅速發展。尤其農村土地改革,我們認為這是農村社會矛盾的關鍵。隻有解決這個問題,我們的抗日根據地才可能是鐵板一塊,而不是內鬥內耗不斷。”
田藍劈裡啪啦地說了一大通,真怕自己一停下來,隻有大腦死機說不出話來。
她的同伴陳立恒已經靠不住了,要是她也熄火了,這還怎麼談下去?
張先生一直側耳傾聽,不時點頭,最後表明態度:“都是為了抗日,名頭上的事情不重要。我們也接受了中央政府的改編,八路軍新四軍,全國抗日一盤大棋,所有人都要配合抗日行動。”
田藍暗自鬆了口氣,這就是最大的矛盾解決了。既然延安方麵不強求他們一定要現在跟著姓共,那後麵的事情都好說。
她在桌子底下踢了踢陳立恒,示意這人好歹表個態。
結果這家夥僵硬過度,挨了踢的第一反應居然是直接蹦起來,還不小心叫桌子撞到了膝蓋,腳趾頭也撞上了桌子腿,痛得他整個人都萎了。
田藍下意識地就想捂臉,很想假裝不認識這個家夥。關鍵時刻,就沒見過這麼拉垮的。
張先生還算厚道,沒有一直盯著陳立恒看個沒完沒了,而是主動詢問:“不知道田主任你希望我們提供哪些具體的幫助?請你直言,但凡我們能做到的,我們一定鼎力相助。”
田藍巴不得現在能夠轉移話題呢,她趕緊開口:“我們需要你們給我們派顧問,必須得是經驗豐富親自實踐過的顧問。我們有很好的學生,我們願意學習你們優秀的經驗。各方麵,你們覺地農村建設工作中有需要的,方方麵麵,我們都需要顧問。後麵我們還會草擬一個總章程,到時候需要你們跟我們一塊兒討論,看怎樣才能將根據地發揚光大。”
她還拿出了一張從日本人手上繳獲的地圖,在上麵用鉛筆畫範圍,“以此為界線,我們原本打算往江中部分發展根據地,但既然你們來了,那長河為界,這邊歸你們發展。如果是有需要幫助的地方,你們可以開口。放心,我們不會做摘桃子的事,我們還要先穩定自己的地盤。我們的四麵八方都是日本鬼子,能發展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她瞧著張先生一直盯著地圖看,邊笑著大方將地圖推過去,“您千裡迢迢而來,我們也沒準備什麼禮物。這張地圖是我們的一點心意,還請您笑納。”
彆看地圖就是一張紙,對於1938年的中國抗日軍民而言,那就是寶貝中的寶貝。
日本蓄謀侵華已經許久,他們早早就派出了間諜,繪製了大量中國地形地圖。而此時此刻,刀已經架在脖子上的中華卻還沒有來得及理解地圖的重要性。或者更準確點兒講,即便他們已經明白,但軍閥割據四分五裂民不聊生的中華,根本沒有能力繪製自己的地形圖。
所以打仗的時候,中方軍隊手上往往沒有具體的地形圖,甚至需要臨時依靠百姓指點,才能利用地利。可地圖是從全局來觀察,個人的指點隻能是個人感受,常常會有偏頗的地方。
這種狀況就導致了一個相當荒謬的戰爭現狀。明明這是中國的地盤,中國人打仗應該占據了充足的地利,可就因為前期工作沒做好,這地利條件卻被日本侵略者給占據了。
張先生沒有推辭,相當果斷地收下禮物,點頭道謝道:“這是一份厚禮,貴軍的誠意,張某深受感動。大家為了抗日走到一起,理應互相支持。還請貴軍放心,我們也不是來吞地盤搶人馬的,我們是來加入南方抗日大家庭的。我們要通力合作,齊心協力將日本鬼子趕出去。”
雙方又聊了幾句,大致明確了態度,那就各自回去通報,依據實際需要再看要不要進行更詳細的商談。
田藍站起身,主動邀請張先生:“雖然我們根據地窮,沒什麼好東西。但張先生既然來了,我們歡迎張先生再根據地多走走,多看看,多了解我們根據地。這樣你們的顧問到時候也能有針對性地提出指導意見。”
張先生跟著站起來,笑道:“既然貴軍如此大方,那我們一定竭儘全力。”
說著,他就要跟著田藍出去。
陳立恒這會兒才猛然反應過來,他突然間跳起身,直接跑到警衛員身旁,要了人家的黃挎包:“這個給我,回頭我把我的給你。”
警衛員嚇了一跳,完全不明白自己的上司怎麼變成這樣了。
陳立恒打開挎包一看,裡麵果然有一本《□□宣言》。不是油印的,是手抄的。基本上根據地的老班底人手一本《□□宣言》,這是他們的密碼。
陳立恒拿著黃挎包,直直的推到張先生麵前,隻有幾個字:“這個給你。”
短短4個字,簡直要了他半條命。說完之後,他整個人哆嗦的讓人懷疑他要暈過去了。
田藍趕緊替他把剩下的話說完:“既然我們要合作,那麼還請貴軍也學習我們的密碼吧。將來傳遞消息也便宜。”
她敲了敲《□□宣言》,麵帶笑容,“我們有一套自己的密碼,有專門的學習方式。還請你們的顧問也跟著學習。既然我們先過來的,那麼托大一聲,請貴軍客隨主便,今後在你們根據地也推廣這種密碼吧。”
張先生被他密碼學密碼短說的頭暈,但等他翻開了所謂的密碼本,他立刻變了顏色。
他匆匆從頭看到尾,最後隻說了一句:“你們的密碼很有意思,這好像是**啊。”
田藍不以為然:“這有什麼,《紅樓夢》也是**。”她笑眯眯的,“**好啊,**不容易買到,正好可以當密碼本。”
說著,她也不管對方的震驚,直接邀請,“張先生這邊走,我們這裡雖然窮,但山水風景還是不錯的。”
張先生也恢複了平靜的麵色,笑著點頭:“要說窮,我們大西北才是真的窮呢。江南自古就是富庶之地。”
陳立恒又變成了啞巴,一聲不吭跟在後麵。
他們一行三人走到公用飯堂門口,剛好碰上了吳團長。
田藍靈機一動,主動招呼吳團長:“怎麼樣,吳團長準備好沒有?吃過晚飯,你在我們客人麵前露一手,叫大家夥兒都看看你的英姿。”
吳團長哭笑不得:“田主任你還來真的呀?這多不好啊,這多不雅觀。讓我打個槍什麼的還行,跟女同誌拚白刃,傳出去簡直就是笑話。”
田藍一本正經:“呀,你是怕輸給我們嗎?不至於吧?吳團長,你這麼大的人,你輸不起?”
吳團長真是無語,他是怕輸嗎?他不是怕自己裡外不是人。打贏了女同誌有什麼好光彩的?旁人隻會當成笑話看。好男不跟女鬥啊。而且萬一自己沒控製好力道,一不小心傷了對方,那等著吧,自己會被大家夥兒的唾沫星子活活淹死。
物以稀為貴,這群女兵都是女先生,是大家的眼睛珠子,多少人都盯著呢。
田藍笑了起來:“既然你不怕輸,那就不用怕我們的挑戰。先吃飯,吃過飯活動一下,你就正式接受我們的挑戰吧。你讓客人瞧瞧,我們的戰功不是吹出來的,是實打實打出來的。”
拚刺刀,可沒想象中的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