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雪娥瞪丈夫:“你這什麼表情?你以為就小娘養的才會吹拉彈唱?真正的藝術家都來自於勞動人民。我告訴你,藍藍吹的可好了,拉二胡也特彆好。”
陳書記不敢再吱聲,可妻子的話,他也隻能折上折地聽。
他不懂音樂卻也明白,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從頭到尾就沒人聽說過藍藍會樂器的事。就算她在村裡學過,這三年沒上手,一個小孩子也早就忘光了吧。
他忐忑不安地坐在觀眾席首席上,看到田大富滿臉堆笑地湊上來打招呼,真恨不得直接將麵前的茶杯砸到這人臉上。
但凡田大富有點為人父的樣子,藍藍也不至於被逼上梁山。
陳書記如坐針氈,眼睛盯著台上的表演,心卻早就飛到後台去了,再精彩的表演都沒辦法吸引他的注意力。等到報幕員宣布:“下麵,請欣賞長笛揚琴合奏《春江花月夜》,表演者:孫立陽,田藍。”時,他更是差點兒直接站起身。
上台的演員並沒有精心梳妝打扮,還是普通的綠軍裝,瞧著不起眼。可是當笛聲一響起,那味道就出來了。聽說貝多芬還是誰彈鋼琴能讓盲女感覺自己像是看到了月光,這個笛聲也有那意思在嘛。
哎喲,再配上揚琴,絕了,就是這個調調。真像是月亮冉冉升起,小舟蕩漾春江,那水波柔軟得如同一個夢。
一曲終了,禮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不少人都左右張望,打聽台上的新麵孔是誰。以前沒聽說還有這麼位文藝骨乾分子啊。
陳家人分開坐,大人小孩不湊堆,陳立恒坐在朋友中間。
有人衝他擠眉弄眼:“哎呀,這真是田藍嗎?完全變了個人啊。”
還有人對他笑得意味深長:“我聽說你爸媽把她接到你們家去住了,打算什麼時候成親圓房啊?”
陳立恒麵紅耳赤,簡直惱羞成怒:“彆胡說八道。”
可是他的眼睛卻不由自主盯著台上人看。因為下了台的人又回來了,她手上的樂器換成了二胡,朝台下的人鞠了一躬,就開始自己的演奏。
如果說吹長笛的她靜若處子,那麼拉二胡的田藍就是動若脫兔。
真兔子,人家拉二胡都是規規矩矩坐在原位,她好了,拉著拉著居然站起來還滿場飛,甚至跳上了中間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上去的台子,真的變成了她樂曲中的馬,萬馬奔騰。
整個大禮堂的人都看傻了,他們沒見過還有這樣拉二胡的啊。那堅定的強音,短促的十六分音符,鬆緊相間。那沉雄的弓力,豪放的旋律,激情熱烈。好多人都伸長了脖子,豎起了耳朵,因為他們當真聽到了馬蹄聲。
懂行的人才能看明白她是應用撥弦手法模擬出馬蹄聲,仿佛萬馬當真在琴弦上奔騰。
待到一曲終了,台下坐著的觀眾全都站起來熱烈鼓掌。
坐在吳雪娥旁邊的方副市長激動地強調:“誰說孩子養不起來?我看現在小姑娘就很好嘛。”
吳雪娥笑出聲:“那要看誰養,不當人養,三年也養不好。上了心,三十天也能養成革命事業的接班人。”
看看台上生機勃勃的小姑娘,哪個瞧了不說一聲好。臟心爛肺的東西才往人頭上潑臟水,扯什麼底子差身體有病,所以養不出來。呸!她自己成天那副病西施的做派糊弄糊弄骨頭沒三兩重的男人還差不多,長眼睛的人可不吃她那一套。
她不知道田藍有隱形食品空間,裡麵的東西能夠迅速為人體補充能量。否則單這麼短的時間,哪裡能把小姑娘養好呢。
同為女乾部的方副市長扶了下黑框眼鏡,認真道:“沒錯,這就是有心沒心。”
台上的人已經鞠躬退場,台下的議論聲卻此起彼伏。
哎,這個田藍是田部長家的姑娘吧,怎麼跟傳說的不一樣啊。什麼陰森森的鬼樣子,什麼萬事拿不出手。明明是個很漂亮很精神的小姑娘嘛。瞧這濃眉大眼,看這一手樂器,嗐,需要走後門進文工團嗎?去了文工團得當成寶貝才是真的。
有意思了,這田家可真是有意思。
有人便跟孩子打聽:“丹萍,田藍是你同學?”
趙丹萍正等著呢,立刻笑:“是啊,她和田紫雲都是我同學。阿姨,我跟你說,他們家特彆怪。田紫雲每次從學校回家都大包小包,什麼雞蛋餅乾罐頭都沒斷過,我們班同學都說她是百貨商店。田藍卻一口吃的都沒,還餓暈過去了。田紫雲早早就被文工團收了,田藍都不知道這事。好不容易再考上了吧,又有人眼紅。嗐,真是寧要討飯的娘。”
下一句她沒說,大家也知道,不要當官的爹唄。
聽了八卦的大人臉上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哎喲,果然啊,在後媽手下討生活,能有什麼好日子過啊。
趙丹萍深以為然,都是沒考學成功的初中生。有爹有媽的,像她,就去了街道加工廠,臨時工也是工人。陸雙雙她們則是乾脆複讀一年,明年繼續參加中考。家裡哪會舍得將她們丟到農村去受苦呢。
清江中學有不少學生爹媽都在市政府工作。這回也跟著父母一道來大禮堂看演出。他們雖然覺得台上的田藍不是自己認識的同學,可趙丹萍她們說的也沒錯,不藏拙行嗎?剛露一手,彆說進文工團,就是城裡也留不下了。這要是早早叫人知道她會吹笛子拉二胡,誰知道她會不會“意外”斷了手啊。
哼,有的人就是驢糞蛋子表麵光。
當初被逼著“主動幫助”男同學而害得自己餓肚子的女生可不止一個兩個,大家迅速同仇敵愾,集體diss起田紫雲。就是她,成天在男生麵前賣好,成天妖妖俏俏的,真不要臉。
還有這些男生,居然也好意思吃。他家沒姐妹啊,不知道女生的真實飯量啊?哪兒來的臉張開的嘴。
被指責的男生也惱羞成怒:“誰稀罕了,我又沒讓她拿吃的過來。”
趙丹萍和陸雙雙她們集體點頭:“沒錯,果然是這樣。這些家夥,吃了喝了也不會說一聲好。”
呸!狗才討好他們呢。看吧看吧,搖尾巴的狗還要被踢一腳。
田紫雲原本坐在台下,想要再趁著這人山人海的機會再傳播點兒關於田藍的小道消息。結果一轉眼的功夫,小醜似乎竟然變成了她自己。
這種事,她怎麼能夠忍受。她雙眼噴火瞪著舞台,咬牙站起身。她也是真才實學考上文工團的,她不用走任何後門。
六十年代文娛活動有限,大家都愛看文藝演出,晚上嘛,又沒彆的娛樂。現在領導家的孩子主動要求上台表演,主持人也沒意見,就讓田紫雲上了台。
報幕員宣布時,圍在陳立恒身旁男生都開始起哄。不愧是陳公子啊,看看,人家姐妹都為你當場要打起來了。
陳立恒恨不得立刻將往台上走的田紫雲直接拖下來,他氣急敗壞:“彆亂講,我跟她們都不熟。”
田藍剛好出來,跟田紫雲擦肩而過的時候,輕輕笑了一聲,便施施然離開。
這一聲輕笑,讓田紫雲整個腦袋都炸開了。她笑自己?那個唯唯諾諾爛泥巴一樣的田藍居然敢笑自己?
田紫雲懷揣著憤怒的火焰迫不及待地衝上台,甚至都沒來得及做熱身運動就開始起舞。她要上大家都看看清楚,什麼是雲泥之彆。
她旋轉,她跳躍,她踩上了高台,難道田藍以為隻有她會跳嗎?然而不知道為什麼,這塊踏板居然翹了起來。田紫雲腳下一空,整個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原本還在八卦的觀眾們趕緊站起身,哎呀,這孩子一直上蹦下跳的當拿大頂呢,看看,摔到了吧。好好地在平地上跳不行嗎?非得搞成這樣。
陳立恒身旁的朋友看熱鬨不嫌事大,一個勁兒地推他:“快去快去,人家都為你摔成這樣了,怎麼著都該抱去醫院。”
陳立恒立刻推開人,頭也不回地往禮堂外走,更彆說多看田紫雲一眼了。
田藍也懶得看躺在台上根本站不起來的人,她現在也急著回家,因為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驗證一件事。
胡媽媽收拾好家裡,回房間睡覺時,鬱悶地發現藍藍這丫頭居然又鑽床底下去了。
她不敢跟主家說這個事,卻懷疑小孩子是小時候吃過大苦,碰到了土匪上門搶劫,躲在床底下才活了下來,所以落下了這麼個毛病。
胡媽媽歎氣,多好的孩子啊,怎麼攤上那麼個爹,白受這些苦哦。
田藍沒吃苦,她正在吃甜,高油高糖的甜點。
八十八塊錢一隻的提拉米蘇蛋糕,奶油細膩,冰冰涼涼。三十八塊錢二十隻的大盒麻薯球,分量十足。三十三塊八六隻的丹麥菠蘿奶酥,酥皮簌簌往下掉。全都是高脂高碳水的熱量炸彈,可人生少了甜品,還有多少樂趣可言呢?
田藍開動吃播模式,她甚至懷疑自己是誤入了某個不可言說的係統,有不知名生物在盯著她乾飯。不過無所謂,她吃她的就好。
吃完甜點後,她照舊想在店裡逛一逛,看能不能有新發現。
可是她一起身,人就坐了起來,頭又碰到了床板。
胡媽媽早就起床,正好進屋喊她吃早飯,還忍不住低聲抱怨了句:“下次睡床上吧。”
田藍伸手摸口袋,空空如也,麻薯還是沒能帶出來。
奇怪了,這空間不升級嗎?
昨晚發生的一切,原主明顯很高興啊,無論是她出風頭還是田紫雲摔跟頭,原主都興高采烈。她穿越到原主身上,還是頭次感受到這種由衷的喜悅呢。
空間居然對她沒有任何獎勵。
她還以為空間的出現是因為她一穿過來就狠狠打了田紫雲的臉,讓原主出了口惡氣的獎賞呢。
唉,算了,就當成是自己的能量補充倉吧。
本來她還打算一鼓作氣趁著下鄉前狠狠給原主的渣爹後媽點顏色瞧瞧,現在看來,也大可不必了。
有權有勢的成年人對付起來太難,搞不好把自己也搭進去。她又得不到好處,投入產出不成正比的事,不折騰了。
薛秀琴眼睛紅紅的,跟著小兔子似的否認:“沒,連長,我們什麼都沒看到。”
結果她的話不僅沒能讓高連長消氣,反而讓對方暴跳如雷:“看到了也趕緊給我點眼藥膏去,省得害眼睛!你們幾個,光屁股過癮是吧?還穿什麼褲子,立刻給我脫了,到全場老少爺兒們麵前去亮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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