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1 / 2)

田藍和陳立恒也不理會吳家老兩口互相diss對方,開著拖拉機直奔向陽公社。

沒錯,這個農機維修站他們不打算設置在趙家溝大隊,而是計劃就掛公社的招牌。

之所以做這個決定,倒不是他們和趙家溝大隊有矛盾,看不上大隊書記走三步退兩步的勁兒,而是基於現實考慮。

首先,趙家溝大隊沒那麼多合適的工人預備隊。

因為一部分知青已經開始全力衝刺高考,加上糖坊和酒坊的規模都擴大了,另外還有養豬場、蔬菜大棚以及磨坊也全麵開工,加上大隊的豆腐坊開始從彆的地方拖豆腐渣過來規模化生產黴豆渣;各處都需要人手。

大隊部開了小會,又召集全體社員開完大會,全民舉手表決之後,一致通過新進職工以高小畢業生為主,人員不足部分優先錄取養殖種植經驗豐富的婦女同誌。

如此一來,相當於優先照顧了年輕人。

畢竟趙家溝大隊直到知青下放才建起村小學,現在擁有高小文化的人普遍都是年輕人。他們已經成長為家庭的主要勞動力,負責養家糊口。

讓他們進工分值高的知青點工作,一來有文化的人學新知識快,二來也是讓他們多掙點錢,好歹可以補貼家用。

除了年輕人之外,第二個被考慮的就是婦女同誌。

大隊部做這個建議,也是從實際情況出發。

比起農田裡的重體力活,不管是種大棚蔬菜還是搞養殖,都算是輕省活了,重點需要的不是力氣,而是細心。這方麵女同誌有優勢。

況且目前農村的家庭分工,無論是自留地和自家院子裡種菜還是養家禽家畜,主要負責的也是家裡的女同誌。

現在,大規模種大棚蔬菜以及養豬,她們肯定得是主力軍啊。

剩下的老爺兒們也沒閒著,他們負責下田種莊稼、興修水利,清理河道。

集體作業就得如此,要積極發揮每個人的所長,才能讓效率最大化。

大隊部不愧做了多年農村工作,將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田藍和陳立恒都覺得自己沒辦法錦上添花,隻有豎起大拇指誇獎的份。

但這麼一來,他們想搞個上規模的農機維修站,在趙家溝就找不到合適的人手了,就隻能將目光轉移到向陽公社。

吳秀芳聽得目瞪口呆。

雖然之前在信裡,蘭花花和她提過知青點發展的很快。後來去省城,她又再三再四地在自己耳朵邊叨叨,說趙家溝已經今非昔比。

但吳秀芳同誌有理由懷疑,蘭花花在誇大其詞,主要目的還是引誘自己留在趙家溝。她可不能上這當。

可現在,才幾個月的功夫呀,趙家溝居然都已經發展到沒閒置勞動力了!

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就是省城,工廠林立,機器轟鳴的省城,都有大批像自己一樣的年輕人中學畢業後也找不到工作。

田藍看了她一眼,莫名其妙:“我糊弄你乾啥?你又不是沒看到大家上工有多早。你數數,種菜的養豬的有多少人?糖坊酒坊又有多少人在忙?你們為什麼要趕緊把菜收拾出來?拖拉機為什麼還要帶這麼多籮筐菜?就是因為賣的好啊。還有豆腐房,一大早就磨豆腐了。唉,我都後悔了,今天早上我不該涼拌豆腐的,剛出鍋的熱豆腐絕對的人間美味。”

吳秀芳被她說饞了,下意識地反駁:“你有多少豆腐票呀?彆寅吃卯糧。”

大家都知道豆腐好吃,他們知青也喜歡吃熱乎乎的剛出鍋的豆腐。但這要錢要票啊,你放開肚皮吃,後麵等著拉饑荒吧。

田藍瞅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吳秀芳猛然反應過來,什麼錢啊,蘭花花現在還缺錢嗎?掏2700塊錢買拖拉機,眼睛都不眨一下。何況幾塊豆腐而已。

她一顆心砰砰直跳,都不得不伸手捂住胸口,才能按耐下激動。

前進的拖拉機迎著風,呼呼的風刮過人的臉,簡直跟刀子似的。

可這也是春風啊,帶著暖意的春風,吹綠楊柳,吹綠莊稼,吹綠整個田野的希望的春風。

大西北的春天來的再晚,也終將會到來。

拖拉機停下的時候,吳秀芳還恍恍惚惚的,要不是田藍攙了她一下,她能直接摔個大馬趴。

田藍都忍不住歎氣:“你乾啥?你彆腦補過度,我可沒想讓你長長久久地留下來。你自己想想看,你現在除了能跟這些種菜學養豬之外還有啥特長啊?大隊的大嬸大娘們哪個不能乾這些?我乾嘛非得留你?你一不是8級鉗工,二不是專業會計的。”

吳秀芳差點一口氣沒喘過來,當場被氣暈過去。

蘭花花這個狗東西,之前自己聽她氣爹媽時,感覺隻有一個字:爽!

可現在,她的毒舌落到自己身上,吳秀芳就不得不承認,自家爹媽之所以沒揍她,完全是修養好!

氣呼呼的女知青小辮一甩,直接跑去學校報名。

她得早點考上大學。不然再跟蘭花花待在一起,遲早有一天會鬨出人命案。要麼是她被蘭花花氣死了,要不就是她受不了,直接掐死蘭花花!

田藍看著女知青雄赳赳氣昂昂的身影,摸了摸鼻子,欣慰地點點頭,不錯,很好,年輕人就是要有這股不服輸的精神。

她轉過頭,看吳家老兩口還在互相埋汰對方,大有把對方踩在腳底下才能泄憤的架勢。

為了防止他們將語言攻擊轉化為肢體衝突,反手就是兩塊熱豆腐,殷勤地送到兩兩口麵前。

改革的春風雖晚卻到,現在公社大街上都有人挑著擔子賣熱豆腐了。不用碗,直接切一塊嫩豆腐用荷葉包著,就能捧在手上吃,而且還不要豆腐票,一大塊豆腐也就比大隊豆腐房貴兩分錢。

賣豆腐的大嬸還跟田藍打聽:“你們是趙家溝大隊的吧?聽說收豆腐渣哩?幾個錢啊?能不能直接換糖渣跟酒糟?”

豆腐渣這玩意兒是能喂豬,豬吃了也長肉。可它不能多吃呀,吃多了豬會脹氣。

田藍隨口解釋:“豆渣得先經過腐熟再喂豬,效果才好。”

看大嬸滿臉茫然的表情,她又改了口,“算了,換一部分糖渣和酒糟一塊兒搭配著吃也行,豬還能長得更好。怎麼,你家已經撈小豬了?”

大嬸挺得意的:“是我家老母豬自己下的崽,一共7頭,個個都長得結實。今年政策變了,公社讓多養豬。我家不打算賣了,全都自己養!”

田藍笑道:“行啊,那多好啊,不愁沒肉吃了。嬸,你去換糖渣的時候,上趙家溝的養豬場問問。我們那邊是縣裡養豬廠的技術員講授的養豬技術,科學養豬。不同的飼料要怎麼處理,都有不同的辦法,也不麻煩。豬肯吃,還能長肉。”

豆腐大嬸連連點頭:“那敢情好,今年我家開荒,要多種青飼料呢。”

豆腐擔子挑走了。

田藍和陳立恒兩人一道拎籮筐,往供銷社送。

售貨員剛來上班呢,見狀便笑:“你們今天可真早!哎,拖拉機買回來了?好能耐啊,到底怎麼買到的呀?”

之前田藍他們想買拖拉機,也托供銷社幫忙打聽來著。供銷社的人往上麵一問,才明白拖拉機究竟有多緊俏。

田藍伸手指著吳家老兩口,笑容滿麵,語氣自豪:“多虧叔叔嬸嬸,他們是省城柴油機廠的人。要不是他們有門路,哪裡輪到我們大隊買拖拉機呀?”

吳師傅正吃熱豆腐呢,聞聲立刻驕傲地挺起胸膛。

甭管是不是從廠裡買的,反正他弄出拖拉機來了。

老婆子還好意思跟他比?也不看看自己能做點啥。

售貨員不明所以,隻有連聲不斷地誇讚:“省城的工人就是不一樣,咱們工人有力量!”

她接了籮筐,連筐帶菜一並過秤,然後跟田藍結賬。

原本知青點的大棚蔬菜不在供銷社賣。大棚產出的外銷主要依靠食品廠和酒廠,剩下的部分,周圍的社員想買的話,就自己去大棚買,還可以現摘現買。

但自從供銷社代銷知青點的糖之後,他們領導敏銳地嗅到了商機,主動提出幫忙代銷蔬菜。

彆看現在大家都窮,手上有活錢的人不多。但經濟條件更差國家更困難的60年代初,都有人願意掏錢買高價點心,何況是現在呢。

蔬菜不要票,新鮮的蔬菜青翠欲滴。無論是生菜、韭菜、菠菜、茼蒿還是油菜、蘿卜苗,都看上去那麼可愛。即便價格貴一些,也沒關係。不用多買,抓上兩把,加在湯麵裡,立刻就讓人心悅神怡。

沒瞧見嗎?她剛打開供銷社大門,立刻就有人過來買菜。

田藍和陳立恒不耽誤人家做事,錢貨兩訖,打個招呼便走人。

他們還得帶自己新招攬來的人才去見公社革委會主任呢。

主任上班挺早,已經坐在辦公室,正捧著杯開水暖手。

留守知青上門說想在公社辦個農機維修站,他當然舉雙手讚成。

現在附近幾個公社都沒農機維修站,就是他們向陽公社的拖拉機出了故障,也得自己琢磨著修。駕駛員天天心驚膽戰的,生怕哪天出了事自己扛不住,花了幾千塊錢買回來的拖拉機就廢掉了。

陳立恒笑道:“那可真不用愁了。我們請的師傅是省柴油機廠的8級鉗工。他愛人是高級會計師。他們夫妻退休了,有心紮根農村搞建設,發揮餘光餘熱。”

革委會主任腦袋瓜子“嗡”的一聲,從聽到8級鉗工開始,後麵知青說了啥,他就一個字都聽不見了。

8級鉗工啊,人家能耐大的很呢。

他們這些公社還沒影的維修站,也太屈才人家了。

至於高級會計師什麼的,工人出身的革委會主任倒沒太大感覺。

他激動地在辦公室裡來回走,還往掌心裡吐了兩口唾沫,然後抹抹頭。

看得田藍不得不趕緊扭過臉去。

大哥,你杯子裡不是有水嗎?你就是想捯飭一下,用杯裡的水不行嗎?非得用你的口水,也不嫌惡心!

革委會主任可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任何不妥。他轉了兩圈之後,都要準備出門親自迎接8級鉗工師傅了,又突然間收回腳,轉過頭,滿臉嚴肅地看著田藍和陳立恒:“這個事情,你們和你們大隊商量了嗎?”

田藍點頭:“說了。”

看對方滿臉輕鬆的模樣,主任又不得不點點年輕人:“我的意思是,你們為什麼不在大隊辦啊?”

年輕人,走上社會了,要會做事,更要會做人。

你們越過大隊直接找上公社,那不是把大隊給架起來了嗎?越級,永遠是大忌。

主任眼皮一搭,在心中思量,這對小夫妻,該不會是想以農機維修站為跳板,直接跳到公社來上班吧。

理論角度上講,如果他們能把農機維修站給撐起來,那的確應該來公社。

可這種先斬後奏,悄咪咪地坑了一把大隊的做法,公社是堅決反對的。任何時候,上下級規矩不能亂。

再說了,現在整個工作能有多少農機呀?到時候這個農機站能不能養活8級鉗工師傅都難說,還能養多少閒人?

不合適。

主任琢磨著要怎麼再點點,挺聰明,挺能乾的知青,可彆在關鍵時候犯糊塗。

聽說他們還要高考呢,到時候萬一政審,大隊對他們有意見,考上了大學能不能上都要打個大大的問號。

田藍和陳立恒雖然工作經驗豐富,可他們也想不到就這點功夫,革委會主任的思維已經發散八千裡了。

兩人趕緊解釋:“就是我們大隊讓我們找公社的。我們隊裡年輕人少,適合培養成工人的更加少。我們大隊乾部就說了,不能隻看到自己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得用長遠的眼光看問題。大隊人才不夠,公社有啊,就把農機維修站安排在公社,讓8級鉗工師傅和高級會計師多帶些人才出來。這樣,公社好了,咱們趙家溝大隊也差不了。”

革委會主任可不相信:“你們趙書記這麼高風亮節?”

陳立恒笑容滿麵:“那可不是?我們書記當年可是老遊擊隊員,打過鬼子的,革命覺悟絕對高。”

田藍在旁邊補充:“我們書記說了,有多大的手捧多大的碗。好不容易有人才過來支援咱們農村建設,要是砸在趙家溝,他也對不起鄉裡鄉親。”

這話革委會主任倒有點相信。畢竟,老趙這人謹慎,他心裡有數。

主任點點頭:“那好,隻要你們大隊沒意見,公社肯定舉雙手歡迎。走走走,咱們趕緊去迎接客人。”

田藍和陳立恒在前麵引路,兩人偷偷交換了個眼色。

阿彌陀佛,這事兒算成了。

其實他們將農機維修站安排在公社,也有自己的考量。

所謂樹的影,人的名,品牌效應很重要。

像糖啊酒啊黴豆渣以及蔬菜這些日常消耗品,在物資匱乏的現在,尋常老百姓根本不在意是不是牌子貨,隻要能塞進嘴裡吃喝就行。

但拖拉機不一樣啊,這可是要花幾千塊錢才能買到的鐵疙瘩,能隨隨便便的對付嗎?

一個大隊的機修站,怎麼聽怎麼都是草台班子。

換成公社就不一樣了,公社已經意味著公家。公社特地從省城請來的8級鉗工師傅到出來的拖拉機,那質量,必須得是杠杠的。

所以,這個農機維修站必須得安排在公社。

況且,趙家溝大隊也沒空房子了,不找公設想辦法,總不能露天造拖拉機吧。

革委會主任笑容滿麵地出了辦公室,滿懷期待地去見8級鉗工師傅。

結果還沒等他伸手跟人握手,吳師傅先陰沉著臉招呼田藍和陳立恒:“跟你們講一聲,我馬上就回去,這個農機站你們另請高明吧。反正我不能挖柴油機廠的牆角。”

革委會主任驚呆了,下意識地回頭看知青。

你們兩個年輕人是耍我玩嗎?剛才在辦公室是怎麼說的?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啊!

田藍和陳立恒也在心中翻白眼。

老天爺哎,他們不就是進去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嗎?這老兩口又怎麼吵的?都威脅走人了。

田藍瞅著吳母難掩得意的傲慢神色,心中狠狠地給對方記下一筆。

沒大局觀的家夥,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你把老頭給趕跑了,你一個財務人員怎麼支撐得起農機站?為私人的一點小糾紛就乾這種蠢事,真是分不清輕重緩急。

她立刻調整臉上的表情,做出疑惑的模樣:“叔,你這話我聽不明白了。我們什麼時候挖柴油機廠的牆角了?你不是退休了嗎,你也不在廠裡上班了呀,我們這不算挖人才。”

吳師傅還是板著臉,氣呼呼的:“你們讓我組裝拖拉機往外麵賣,還不叫挖柴油機廠的牆角?都這麼來的話,那人家還要買柴油機廠的拖拉機?這不叫挖牆腳,這叫啥?”

雖然說國營廠是鐵飯碗,工人隻要埋頭搞生產就行。

但日曆已經走向1980年,工廠產能過剩,銷售出現問題的情況也時有發生。吳師傅雖然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琢磨生產技術,但人家畢竟是省城的工人老師傅,不至於不知道什麼叫競爭。

當然,他說這話也並非真的擔心柴油機廠的銷售會出現問題。在他心目中,就這小打小鬨的,怎麼能夠跟柴油機廠這種鋼鐵巨人相提並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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