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1 / 2)

研究所轟動了,所有人都想擠進房間,看看電視機播放的內容。

王上校和總工程師更是直接趴在電視機上,恨不得能把播放的內容摳出來。

“快,趕緊錄下來。”王上校吩咐下屬,“你們還愣著乾什麼?”

他的秘書可算反應過來了,慌慌張張去找錄像機。

雖然之前研究所方麵是因為采信了大學生的猜測,所以才如此積極甚至可以說是強勢地替白峰一家人討回公道。但數月的光陰一晃而過,大家日夜不停地盯著電視機,都怕把電視機燒壞了,也始終一無所獲。

時間一長,眾人的心思也就漸漸淡了,反而真正落在了給右.派平反,為受害者追討公正上了。

當然,這個過程並不愉快,甚至可以說掀起了一輪新的波動。

因為那十年運動錯綜複雜,各個派係之間的鬥爭可以說是你死我活。最早跳出來加害他人的凶手風光不了幾年又被其他人打倒了,遭受的折磨跟他曾經做的惡不相上下。

而前兩年開始平反時,這些最早的凶手被當成受害者重獲新生,甚至重新走上了領導崗位。

現在追究他們的罪行,他們能樂意才怪。這段時間,整個研究所都劍拔弩張,隨時都能變成戰場。

如果不是上級下定的決心,這件事要如何收場還真說不準。

大家私底下也議論,這回真是下了血本,得罪人大發了。如果最終還一無所獲的,真要變成一場笑話了。

結果千等萬等,眾人望眼欲穿時,電視饋贈的對象居然不是他們這群忙得雞飛狗跳簡直焦頭爛額的人,而是一直生活在自己世界裡的白峰。

這人的命啊,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大家夥兒又激動又心酸,等待錄像機抵達的時候,他們抓著筆,已經飛快地在自己的本子上做起了記錄。

謝天謝地,都是專業技術者,好歹有隨身攜帶紙筆的習慣。不然的話,看完了卻沒記下,真會哭死的。

好幾位研究員都激動得夠嗆,一直不停地念叨:“原來是這樣啊。”

搞科研就是怎麼回事,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當初我國建核潛艇,最初的基礎隻有5張模糊不清的和前庭照片和一艘核潛艇玩具模型。

田藍等人還不得其門而入,研究員們都已經恨不得擁吻電視機了。

“來了來了。”秘書氣喘籲籲地抱來了錄像機。

現在的錄像機真是五大三粗,即便進口產品也談不上精巧。

秘書跑得滿頭大汗,說話都大喘氣。

可領導根本顧不上體恤他,幫忙搶過錄像機,就急吼吼地連上去,能錄下多少是多少。

原來現代化作戰係統是這樣的啊。比現在國際上流行的三人台模式更加先進也更加高效。完全不怕互相乾擾。

領導插入了空白錄像帶,興奮地按下開關,等待著錄像機開始工作。

結果他手往下一摁,“啪”的一聲,電視機黑屏了。

原本看的如癡如醉的研究員們都嚇得夠嗆。還是王上校先反應過來:“是不是電視機燒壞了?”

眾人努力吸鼻子,隱隱約約似乎還真聞到了點糊味。

王上校伸手一摸電視機,都要暈倒了,咬牙切齒道:“這電視開了多長時間?”

田藍可無辜了:“我們一直按照您的吩咐好好盯著電視機,認真學習的。”

王上校被噎得夠嗆,可他不好跟個學生一般見識。況且這學生還是大大的功臣。她成功地猜測到了驅逐艦資料的關鍵。

領導唯有咬牙切齒:“先休息下,大家趕緊把剛才看到的內容整合起來,彆到時候把關鍵的東西都忘了。”

研究員們集體緊張,互相打聽彼此記錄的狀況。

他們得到消息衝過來的時候已經算晚了,前麵的內容根本沒看到。

眾人扭過頭,目光落在三位學生手上。

田藍立刻強調:“我們專業也不是搞這個的,我們意識到這是驅逐艦的資料時,就第一時間通知你們了。我們根本沒做筆記。”

王上校瞬間變了臉色,簡直恨不得當場掐死他們。

什麼是暴殄天物?這三個不懂事的年輕人就是典型。

讓他們看著白峰,他們就是這樣工作的?他最近也是忙暈了頭,居然真把三個根本沒接觸過艦艇製造的學生當成職工用,都沒多派個人來主持大局。

領導麵色鐵青,甚至近乎於猙獰。房間裡的人都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滿室繡花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的死寂中,響亮的呼嚕聲如炸雷一般,振聾發聵。

王上校都要跳腳了,是誰?這個時候居然睡著了,還打起了呼嚕?簡直就是在明晃晃地打人臉。

他怒氣衝衝地轉過頭,目光鎖定呼嚕發出的方向。待看清楚人時,他滿腔的怒火如同一記重拳打在了棉花上。

能怎麼辦呢?他能跟個瘋子一般見識嗎?

白峰趴在桌子上,已經旁若無人地睡著了。

這段時間他吃好睡好,什麼事都有人照應。原本乾癟瘦小的邋遢老頭子現在麵色紅潤,臉頰上都有肉了。

看他乾乾淨淨體體麵麵的模樣,誰能想到他曾經在地獄裡煎熬的不幸。

王上校咬咬牙,到底還是給這事兒定了性:“讓他睡吧,給他拿條毯子來。也上了年紀了,彆鬨得感冒了。”

秘書趕緊領命,又跑回去拿毛毯。

其實現在天色已經轉暖,陽光從窗戶透進來,照在人身上簡直嫌熱,哪裡會著涼呢?

不過白峰的身體狀況糟糕倒是事實。還是小心點兒吧,受了那麼多折磨,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的,總要好好過剩下的日子。

唉,他這情況,以後要怎麼辦?研究所是可以繼續給他發工資,畢竟這麼大的單位,雖然窮,但也不至於少了他一口飯。

他已經沒有家人,他精神狀況又不好,後麵天長日久的,誰來照顧他呢?

秘書拿來了毛毯,一邊暗自歎氣,一邊給白峰披上。白峰睡得香極了,甚至還淌出了口水。

秘書趕緊將他壓著的本子挪了出來,省得口水泡糊了鋼筆字。

他的視線無意間掃過紙上的內容,不由得發出聲驚呼:“是驅逐艦。”

王上校不耐煩道:“大呼小叫什麼呀?誰不知道是驅逐艦。”

秘書已經迫不及待地翻看筆記內容。他雖然搞行政工作,確實60年代艦船專業出身的大學生,老底子還在呢。

他聲音顫抖:“是驅逐艦的設計稿。”

準確點講,除了沒有圖紙之外,這厚厚的一本筆記簡直可以看得上驅逐艦的全套資料了。

當然,有些核心技術書寫的十分簡略。但大框架已經完全建起來了。

所長搶先一步,抓起筆記本從頭到尾仔細地看。他在驅逐艦上泡了10多年,一打眼,就知道這本筆記的技術含量。

他狼吞虎咽,將本子從頭翻到尾,連日影西斜,天光漸漸淡去,都一無所覺。

待他看完最後一頁紙,窗外暮色早已風聲四起。

所長長長地噓了口氣,沉聲道:“把電視機打開。”

王上校原本一直湊在他身旁,伸長了脖子跟著看筆記上的內容。這會兒聽了領導的吩咐,他趕緊去開電視機。

謝天謝地,雖然之前它糊了,但這會兒一擰開關,它還是兢兢業業地開始了工作。

屏幕亮了,播放的是新聞。

1981年的電視節目,遠遠沒有十幾二十年後豐富多彩。新聞播報是最常見的形式,每個禮拜有幾天固定時間播放話劇,一個禮拜才能看一集電視劇。

大概正因為如此,電視大學的課程反而顯得吸引人了。

大家耐心等待,希冀新聞結束後能夠出現他們真正感興趣的內容。

雖然新聞裡的嚴打活動很激烈,受到了人民群眾的一致好評。雖然各行各業欣欣向榮,人人臉上喜氣洋洋。雖然各家單位都掀起了改進技術,現代化管理改革的熱潮。他們看著也很高興,但熱鬨是彆人的,他們關注的重點可是驅逐艦。

然而不知道電視機到底在想什麼,放完新聞之後,它居然開始播放話劇《救救她》。

好吧,大家都承認,這是部有現實意義的作品。演員的表演也非常精彩。可大家真沒耐心看呀,他們需要的不是文藝作品的熏陶,他們隻想要驅逐艦的資料。

眾人耐著性子,愣是逼著自己從頭看到尾,希冀畫麵一轉,就出現了艦艇乘風破浪。

然而一個多小時的話劇放完了,電視屏幕居然出現了雪花圖案。

所有人都傻眼了。

王上校親自上前,試圖調出更多的台。可一個雪花連著一個雪花,唯一出現的江海電視台播放的是京劇表演《蕭何月下追韓信》。大家看到阿慶嫂的時候,已經內心充滿了絕望。

田藍等人全程旁觀。

也許是因為誰都無法感同彆人的身受,他們對驅逐艦的資料比不上研究所的人迫切,反而還能認真地盯著電視機,看周信芳老先生等人的表演。

漫長的戲腔唱完了,電視機又恢複了雪花圖案。

這一回,是都結束了,什麼都沒有。

屋子裡靜悄悄的,隻有白峰打呼嚕的聲音。

他太疲憊了,睡到現在居然沒有醒。

眾人麵麵相覷,最後目光都集中到了白峰身上。還有人試探著看領導,想請領導指示,下一步他們該怎麼辦。

王上校微微皺著眉,半晌沒吭聲。

最後還是所長發了話:“讓他睡吧,彆打擾老人家。”

好在眼下天熱,即便入了夜,氣溫降的也不厲害。給他裹好毯子,倒不擔心他受涼。

王上校又做安排:“拿張行軍床過來,把被褥鋪好,要是他醒了,還能上床睡。”

秘書趕緊去張羅。不多時,一張行軍床就安排在牆角放著。

大家靜聲屏息,輕手輕腳出了屋子,隻剩下三個學生陪著老人。

房門關上了,屋子恢複了寂靜。

三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顧成剛站起身:“我去打飯吧,食堂應該還沒關門。”

今天所裡的研究員和領導們都沒顧上吃晚飯,食堂應該會延遲關門。

田藍點頭,伸手拿糧票給他:“那麻煩你了,給我們打饅頭就行,玉米窩窩頭也成。”

大米粥就算了吧,雖然大米粥十分香甜,百喝不厭,但他一個人怎麼打三份大米粥?不如吃點乾糧還方便。

顧成剛沒推辭,接了糧票就去食堂。今天是禮拜四,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打一缸子紅燒肉,光是靠肉湯吃饅頭,就能香死個人。

門關上,屋裡再度恢複安靜。

田藍和陳立恒交換了個眼神,彼此咬耳朵:“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兒?”

陳立恒搖頭,猶豫道:“我也說不來,但事實證明我們猜測的方向沒錯。隻是我們做的還不夠。”

田藍絞儘腦汁,百思不得其解:“已經平反了呀,罪犯也受到了懲罰,包括在武鬥中打死他兒女的人也蹲了大牢。他的右.派帽子摘除了,恢複了原先的工資等級。以他現在的狀況,讓他回到原來的工作崗位也不現實呀。”

還有什麼能做的呢?

傷害早就造成,想要恢複成原狀,那根本不可能。

陳立恒難得茫然:“我也說不清楚。”

但直覺告訴他,還不夠。肯定是他們沒做到位,所以電視機隻是曇花一現,沒有再大方地給予。

田藍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其實做再多都不夠,人生永遠無法從來,失去的永遠就失去了。”

陳立恒伸手摟住妻子的肩膀,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彆多想了,等會兒好好吃飯,今晚早點睡。”

這些天,大家都筋疲力儘,早該好好休息了。

也許一覺醒過來,電視機又開始正常工作,慷慨地為大家答疑解惑了呢。

事實證明,這事兒完全是癡心妄想。

那一下午的課程是完完全全的上天的恩賜,從那以後,電視機又恢複了常態。課是繼續上的,但永遠隔靴瘙癢,總也不給大家真正想要的。

研究所的人直接懵了。

他們已經把自己能做的事都做了呀,人死不能複生,他們總不能把白峰妻兒變活過來。

有人試探著建議:“要不咱們再給他找個老婆吧,生了孩子,不又是一家人齊齊整整的了嗎?”

王上校似笑非笑:“要不要你把女兒嫁給他啊?”

那人嚇了一跳,堅決拒絕:“這怎麼行?他是個瘋老頭,我女兒怎麼能嫁這種人?”

王上校冷笑:“你女兒不能嫁,那誰女兒能嫁?”

這人也是個腦子轉不過彎來的,到這份上居然還聽不出話音,反而一本正經地給領導做起了介紹:“從農村找個寡婦唄,反正他一把年紀了,總不指望黃花大姑娘吧。他好歹現在也是研究員的級彆工資,每個月有130多塊錢呢。多的是女人願意為他生孩子。”

王上校忍無可忍,破口大罵:“荒謬!農村的寡婦就不是爹生娘養的?不是彆人的女兒?你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他,人家就低人一等嗎?我看你這個思想很成問題。”

倒黴的研究員獻策不成,反而挨了領導的臭罵,真是委屈死了。

他嘀咕道:“咱不是沒招的嗎?權且死馬當成活馬醫,好歹也是個辦法呀。”

王上校搖頭,來回走動:“不對,不是這個辦法,大家都是平等的人,不能給人分三六九等,不然就有違為人民服務的原則。”

他想來想去,隻能先試試:“把他的學生都叫過來,讓他們共同學習白峰和咱們整理出來的資料。成立一個小組,他們就是我們搞驅逐艦的核心成員。”

秘書在旁邊都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這行嗎?他們是外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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