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1 / 2)

研究所又一次陷入了沸騰。

大家歡欣鼓舞地衝進來,所有人都盯著電視機,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因為汲取了上次的教訓,這回他們甚至不敢連上錄像機,生怕到時候又直接黑屏。

研究員們的眼睛恨不得黏在電視機屏幕上,飛快啟動大腦,拿著筆拚命做記錄,唯恐漏下半點知識。

得了消息趕過來的田藍等人要比鎮定多了。顧成剛甚至還把他和陳立恒自己組裝的錄音機也拎過來了。這不需要連接電視,直接按下開關,就能做錄音。

王上校百忙之中抽空瞅了一眼,暗自在心裡點頭。大學生不愧是大學生,這能考上名牌大學的,腦袋瓜子轉的果然快。用錄音機錄下來再結合筆記,就不怕落下東西了。

秘書眼明手快,瞧見錄音機也反應過來了,直接跑回辦公室,拿了那台德國進口的相機,對著電視屏幕就哢嚓嚓拍照。

如果是平常,他這麼頻繁地按快門,領導能直接宰了他。膠卷多貴呀,洗照片多貴呀,誰不是省著用的。

可現在不同啊,就是當褲子,他們也得儘可能留下更多的資料。

屋子裡靜悄悄的,除了電視機的聲響之外,隻有研究員們手裡的筆在紙上發出的沙沙聲以及錄音機磁帶轉動的聲音還有照相機按下快門的動靜。

這些聲音加在一起,倒是應了的那句唐詩: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

屋裡的人連喘氣都小心翼翼,大家甚至過不上多看一眼,那位頭發花白的海軍司令。

這一刻,他們的前程全都在驅逐艦上。什麼做下屬的藝術,什麼會做人,都被他們拋到了腦後。

田藍甚至懷疑,正是因為這份虔誠,這份渴望憑借技術締造強大海軍,讓祖國強大的虔誠,讓外掛縱使對他們有諸多不滿,也沒有斷然雪花以對。

她的目光掃過了海軍司令的膝蓋,那裡沾著灰。

這時代即便是研究所最好的房間,也沒鋪木地板,更沒有地毯,不過是光禿禿的水泥地而已。現在也不講究進門換鞋什麼的,就算每天都打掃,屋裡人來來往往,地麵也免不了灰塵。

老人卻好像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膝蓋上的臟汙,並不怕被人看到他的難堪時刻,他隻認真而虔誠地盯著電視機上的驅逐艦,目光中滿是渴望。

他曾經出訪海外,上人家的軍艦參觀。人家說要保密,不讓中國人碰他們的設備。為了想多看清楚點內容,他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可也隻能隱約看點影子。

他沒想到有一天,他能夠這麼清楚地看到什麼是現代化作戰係統,各個電子元件又是怎樣協調工作的。

這樣一刻,他忘記了幾十年的風風雨雨,忘記了人生的起起伏伏。

他虔誠的如同小學生,用滿是渴望的雙眼盯著充當黑板的電視屏幕,拚命地汲取關於驅逐艦的一切知識。

電視機孜孜不倦地工作著,一直到夜深人靜,連星星都睡著了,它終於出現了雪花的圖案。

研究所的眾人都長長地噓了口氣,因為大家已經達到了承受的極限。大腦高度緊張工作到現在,每個人都筋疲力儘。

甚至有上了年紀的研究員站起身的時候,直接搖搖晃晃地又跌坐回凳子上。旁邊人趕緊拿了顆糖放進他嘴裡,他才慢慢緩過來。

所長目光掃視一圈,點點頭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今晚好好睡一覺。”

他已經隱約摸出了電視機的規律,倒不要求大家繼續蹲守在電視機前。該關電視還得關,這個神奇的不知名的存在就像人的精神一樣,即便再強大,也需要肉身作為載體。

如果電視機累垮了,那再多的知識也沒辦法傳遞出來。

他站起身,走到白峰麵前,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白峰的眼睛還盯著手上的筆記本,嘴裡念念有詞,根本沒在意他的舉動。

王上校快步上前,跟在所長身後,同樣衝這位老前輩深鞠躬。

剩下的研究員們像反應過來一樣,趕緊排成隊,齊齊鞠躬。

田藍等人默默地注視這場景,誰也沒吭聲。

倒是起義軍艦的老艦長有些不知所措,慌忙站起身,替自己的老夥計一一回禮。

吃完飯趕過來的老起義官兵也趕緊跟著同樣鞠躬回禮。

其實直到現在,他們也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們隻是激動,無比的激動。好幾個人都追問:“這是咱們國家的軍艦吧?咱們國家已經造出這樣的軍艦了?太好了,我們就怕這些年耽誤了。本來就落後,再不進步,就被人踩在泥裡了。”

先前他們懷念自己在英國培訓時的時光,與其說是追緬青春,不如說是懷念當初那個滿懷熱血的自己。憧憬未來,對明天充滿希望。

他們的希望,就是看到祖國也擁有一支強大的海軍,船堅炮利,可以保家衛國,再也不受外敵欺辱。

研究所的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最後還是頭發花白的老將軍走上前,從這些已經走向人生暮年的起義官兵舉起手來,莊重地敬了個軍禮。

他們趕緊挺直腰杆,回敬軍禮。

原本一直表現的無動於衷的白峰這會兒跟條件反射一般,也站起身,認真地敬了個禮。

即便他已經瘋了,他還記得自己是軍人。

田藍扭過頭,用力地呼吸,她怕自己當場落下眼淚。

其實她沒必要強做堅強,因為在場的人,包括那些身經百戰的老軍人都已經眼睛通紅,默默垂淚。

她深吸一口氣,招呼自己的丈夫和同伴:“走吧,我們該回宿舍了。”

夜色寂寂,連星星都已經蓋上了雲朵,沉沉地睡去。

周圍靜悄悄的,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目送他們離開。

顧成剛突然間開口:“關於那場運動,你們怎麼看?”

雖然現在都在批判文格,大家也在反省錯誤。但他之前對這些並沒什麼興趣。如同這世上很多理工科學霸一樣,他從來無心政治,一貫避而遠之。

可這段時間的遭遇,讓他隱隱約約感覺到。沒有一處是真正的淨土,沒有人能真的不受政治的影響。

“我原先認為那隻是一場政治鬥爭,和其他的政治鬥爭相比,區彆在於它的規模更大,持續的時間更長。但現在,我好像感覺到它有更多的東西。可我說不清那是什麼。”

他側過頭,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同伴,“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儘管在學問上,他自認是前輩,他畢竟已經研究生都畢業了,這二位同伴才上大一。

可在人生經曆上,他有自知之明,他人生前20年的時光都沒怎麼關心過外界的事,更加談不上有什麼見解。

田藍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沒有回避他的問題:“首先我想問你,你是否認可,在這個新政權成立之後,在那場運動爆發之前,我們國家其實已經存在特權階層?”

顧成剛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獨門獨院的小洋樓、大院還有胡同已經變成了三個不同的階層代表。”

第1種住的是高層乾部,第2種是普通乾部,第3種才是一般的老百姓。這三者之間,無論從物理意義上,還是實際生活中,都相互有壁。

有特權階層嗎?肯定有。

就說這段時間剛剛被嚴打槍斃的某位開國上將的兒子。在50年代上高中的時候,他就可以在軍區招待所長期免費住高級房間,玩弄女性。即便不學無術,依然通過內部途徑保送哈軍工。

後來他向往資本主義燈紅酒綠的世界,主動寫信投敵,被發現後扭送勞改。一般人要到這份上,日子肯定苦不堪言。但他就能把勞改生活過成療養院,完了照樣可以進省外貿公司,接著過他吃喝嫖賭的逍遙日子。

如果不是嚴打,還不知道他要囂張到幾時呢。

如果說這還不叫特權階層,什麼才是?

田藍點點頭:“好,你認可有特權階層的存在,那就能繼續討論下去了。我認為任何一場可以席卷全國的運動都不可能是少部分人突然間腦袋壞了,直接發了瘋,而是它必然契合了人民的情緒。

那場運動在我看來,外因是國際局勢緊張,中蘇關係交惡。內因是社會總矛盾的爆發,簡單點講,就是人民群眾和特權階層之間的矛盾已經激化到了難以協調的地步。

特權階層想要鞏固自己的利益,便利用血統論來強調他們的子弟是革.命接班人的正統性。這其實是典型的門閥世家思想,難聽點講,科舉文化都比他們先進。為了包裝他們的理論,轉移矛盾,他們狡猾地挑起了勞動者內部的矛盾。

他們利用勞動者不同分工之間的特點,故意製造知識分子和其他勞動者之間的矛盾。

其實早在《公闡黨宣言》裡,就已經說得清清楚楚,知識分子屬於雇傭勞動者。1956年,黨中央開會,總理代表發言作了《關於知識分子問題的報告》,也明確指出知識分子是工人階級的一部分。

任何強行將二者分開的歪理邪說,都是居心叵測,故意轉移真正的矛盾。當然,學閥也是特權階層的一部分,他們已經脫離普通知識分子的行列。

所以說,這場運動是錯誤的。它沒能打擊到真正的敵人,它真正傷害到的是自己的同誌。我們的任務從來沒有變過,就是全世界的勞動者聯合起來,發展生產力,打倒特權階層。無論這個特權階層身上披著是怎樣的皮。不管他們是血腥的資本家,還是已經墮落的曾經的革.命者。隻有人民群眾將權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世界才會越來越美好,生活才會越來越有希望。”

田藍微微一笑,強調道:“當然,這隻是我的一家之言。我不過是個普通的農學專業的學生,我也不是什麼思想家。我想的未必正確。”

顧成剛歪了歪腦袋,似乎在消化同伴的話。

大家一直走到宿舍樓下,他才點點頭,嚴肅地強調:“雖然我不讚同你所有的話,但我認為你說的有道理。我支持這一點,那就是人民永遠不可以放棄自己的權利,不能指望彆人施舍。”

田藍笑了:“這話我們共勉,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

雙方分手,各自回宿舍休息。

時候太晚了,田藍和陳立恒躺上床都沒像往常一樣閒聊,而是直接閉上眼睛睡覺。

就在田藍快要睡著的時候,身旁的人突然間問了句:“在你生活的時代,網課會教人怎麼做驅逐艦嗎?”

田藍已經困得要命,眼睛都睜不開,下意識地給出了否定的答案:“應該不會吧。”

有些技術的保密級彆還是很高的。即便她生活的21世紀,能造驅逐艦的國家也屈指可數。

陳立恒自言自語:“那就應該不是網課。”

田藍也不敢肯定了,隻能猜測:“也許是已經相對過時的技術,內部課程的內容?”

她說不清楚。

今天他們都太累了,腦袋裡被塞了大量專業知識,已經徹底變成了漿糊。再讓他們思考深奧的問題,簡直要他倆的命。

作為從戰場上走下來的革命老前輩,兩人相當現實。

不想了,先睡覺再說。

說不定明天一睜眼,還不知道變成怎樣的世界呢。

假如以王上校為代表的研究所諸位同誌聽到他倆的心聲,肯定恨不得抓著他們死命搖晃。

閉嘴,不許再烏鴉嘴!

變什麼天?電視機必須得好好工作。

好在人多力量大,念力也強大,反正沒被這兩個穿越者壓製住。

接下來的日子,電視機兢兢業業,每天按時上課,堪比十佳好員工,不僅全勤獎沒問題,當選勞模都OK。

所有人都歡欣鼓舞,隻有田藍和陳立恒滿心疑惑。外掛有外掛的行事特點,它能利用的都是被浪費的東西,無論食物武器衣服或者知識。

新一代驅逐艦的核心技術,怎麼可能被浪費掉呢?難道是時代發展到了一定的階段,眼下的一切都已經被拋棄了?

田藍也滿頭霧水,她不管穿越到哪種平行時空,核心總是回到了過去,並沒有去過未來。沒見過的事兒,她上哪兒論證去?

她想了半天,詢問陳立恒:“你上課到現在,有沒有什麼感覺特彆的地方?”

陳立恒想了半天,如果非得給出答案的話,那肯定是所有的知識都特彆呀。對他來說,是嶄新的,先進的,讓他如饑似渴,恨不得全都吞下的寶藏。

田藍快速眨眼睛,目光下意識的盯著電視機。她總覺得答案早就呼之欲出,而他們一直在外麵轉圈圈,始終不得窺其門而入。

顧成剛過來找他們吃飯。吃完飯他們的趕緊投入到學習中去。時間實在太緊迫了,分秒都不能浪費。

田藍直截了當地詢問對方:“你覺得上課時有什麼彆扭的地方嗎?”

旁觀者清,顧成剛不知道外掛的底細,說不定反而能有新發現。

數學天才這段時間癡迷驅逐艦難以自拔,他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再琢磨奧數難題,而是天天跟著電視機學習。

現在同伴如此問他,他相當的懵,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田藍急了,索性問道:“你對現在的課程滿意嗎?你有沒有什麼覺得不舒服的地方?”

“這個談不上不舒服吧,就是有點慢。”顧成剛在學習上是個絕對的急性子,“都上了這麼長時間了,防空導.彈垂直係統和相控陣雷達到現在也沒說清楚。難道這電視機覺得咱們現在達不到那種高水準,所以乾脆不跟我們說?”

陳立恒也猛然回過神:“沒錯,是沒說。”

要怎麼形容這感覺呢?都是吃飯,先讓你看了滿漢全席,然後端上桌的是食堂的大鍋菜。後者也下了猛料,雞鴨魚肉都有,但你要跟滿漢全席比,肯定不是一個層次上的。

田藍恍然大悟,喃喃自語道:“我明白了。”

顧成剛聽的雲裡霧裡:“明白什麼呀?”

田藍追問道:“現在是不是課程隨著白老師的作息時間變化。他累了他睡著了,課程也會跟著停下?”

顧成剛點點頭:“是這樣,要麼就是跳成電視劇,要麼乾脆就是雪花。”

因為這個,白峰和他的那群老夥計們已經成了研究所國寶級彆的存在。大家都小心翼翼,生怕這群老人有個三長兩短。

他們三人還在私底下感慨過,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田藍自言自語一般:“這不是外星文明的饋贈,是失落的文明。”

顧成剛從小就是神童,他的腦袋運轉速度之快令人歎為觀止。可這回他居然悲催地沒能跟上田藍的思路,完全聽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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