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宮和鐘翠宮氣地吃不下午飯,可沒想到轉眼,黃公公帶著大小太監就去了景安宮,那陣勢看著有點嚇人,心說原來算賬的在後麵。
於是各處的探子繼續出行,蹲守在景安宮門口,好看看皇上到底給大皇子什麼樣的教訓。
過了一會兒,黃公公出來了,他手下的太監也跟著魚貫而出,隻是各個手裡捧滿了大大小小的盒子,似乎從景安宮裡帶出來的。
正當大家納悶的時候,大皇子從裡麵跟著踉蹌出來,一邊哭著,一邊喊著:“黃公公!你彆走,不要全部都帶走,那還是父皇賞賜給我的,你給我留一件吧,就一件,給我個念想,你彆都搜走啊——啊——”
蕭弘死追著不放,拉著黃公公的衣服一路前行,聲音淒慘,滿臉是淚,仿佛這帶走的不是些小玩意兒,而是他親兒子一般。
在蕭弘的背後,景安宮上下也跟著跑出來,神情滿是著急,不斷喊著“殿下,殿下”。
黃公公不得不派了兩個小太監駕住跟隨出景安宮都到了大路上的蕭弘,滿臉無奈地轉過身道:“大皇子,皇上吩咐,一個都不剩,就是皇上賞賜的,也要帶回去,您就彆為難老奴了,誰讓您背不出《論語》呢,唉……”
接著他讓小太監將蕭弘交給景安宮宮人,叮囑道:“照顧好大皇子。”
然後一轉身,抖了抖肩帶著人跟物快步走了。
蕭弘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寶貝們離他遠去,頓時痛哭流涕,被常公公給抱了回去。
一場鬨劇結束,各宮都得了消息,聽著來人描述,可見皇上是真龍顏大怒,懲罰肯定很嚴厲,要知道就是當初的四十杖,蕭弘都沒這麼哭過。
吃不下飯的芳華宮跟鐘翠宮瞬間又有胃口了。
心蕊端著水盆,浸了溫帕子,給哭得眼睛紅腫的蕭弘敷一敷。
賀惜朝坐在一邊,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打量著蕭弘,“真這麼傷心?不會吧,就一些玩具而已,我還以為你是裝的呢,演技有進步。”
蕭弘猛地拉下帕子,怒瞪著這人,“當然傷心,那些可是我最喜歡的,好不容易才收集起來,你不幫我藏起來也就算了,還帶人過去!惜朝,你真的好過分!”
賀惜朝上輩子是沒有童年的,玩具羨慕過,不過沒擁有過,孤兒院裡那些臟兮兮的玩具,在渴望的年紀輪不上,等拿得到時就不屑要了。到了這輩子,內心就是成年人,更沒有心愛玩具一說,所以實在體會不到這種珍愛之物的感覺。
反而覺得莫名其妙。
但是他敏銳地感覺到蕭弘是真的不舍得,就因為這些在他眼裡覺得可有可無的東西,對他產生了怨懟。
他雖想不明白,可還是反思一下是不是真過分了些,蕭弘還沒這麼怨他過。
蕭弘雖然氣惱,說過之後倒也沒放心裡去。
他將帕子還給心蕊,一回頭見賀惜朝沉默了,以為是自己說重了話,便問:“惜朝,你為什麼跑書房去呀,還將我最珍貴的那些東西翻出來,看起來像是受了驚嚇,可我知道你沒那麼膽小,你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賀惜朝回過神,看蕭弘認真的問他,仿佛隻要他給一個答案便相信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回答道:“還挺聰明的,就是因為是你珍貴的東西,被帶走之後,你才會想儘辦法去要回來。”
蕭弘驚訝了一下,“你還想讓我去父皇那兒呀!”
“沒錯。”
“可怎麼要?”總不能去撒嬌求吧?這套天乾帝不會吃第二次的。
“背書。”
“……”蕭弘幾乎怨念地看著賀惜朝,他好不容易才擺脫掉。
蕭弘雖然經過大波折後心智成熟許多,可這個年紀的男孩調皮任性依舊並不比彆人少,特彆是有賀惜朝在他身邊。
最顯著的就是讀書。
凡是用記憶就能解決的問題,在賀惜朝看來都不是問題,可蕭弘就是不願意。
如後世大多的男孩子一樣,數學成績優異,語文英語一塌糊塗,越是背的內容越學不好。
甚至,明明用優異的功課就能得到帝王青睞,蕭弘就願意聽賀惜朝的提心吊膽去接觸天乾帝,隻有還有出路,隻要賀惜朝還在背後給他出謀劃策,他就是不學不背。
在後世才上小學二三年級的年紀,蕭弘還是需要有人逼他用功的。
這點,賀惜朝發現了。估摸著天乾帝也考慮到了,所以才出了個這樣的主意。
將分心的東西都收走,想必就會放正心思。
賀惜朝正色道:“殿下,你聽我說。你上課睡覺,皇上懲罰了兩件事,抄書和背書,抄書的最終目的就是讓你背會,所以皇上才隨意說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數目,本就沒期待你能夠完成,可沒想到最後你一篇都沒背出來,辜負了他的用心,皇上雖然沒有生氣,可心裡是失望的,能感覺到嗎?”
蕭弘被賀惜朝這麼一說,愣了愣,接著緩緩地點頭。
“上次你特意去請教的莫奈何,讓皇上知道你其實並不笨,相反還很聰明,所以他對你有莫大的期許,你上課睡覺,不好好念書,他是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在懲罰你的,這你明白吧?”
蕭弘再次點頭。
賀惜朝繼續說:“這三日,你能冒著寒風雪天堅持不懈地去清正殿,讓他發現你雖然調皮任性,不愛念書,可卻有毅力,有誌氣,勇於麵對,這些品質難能可貴,因為是你自己提出來的,並非皇上要求。你抄書能抄幾遍都不重要,這三日的表現已經足夠,可是——”
蕭弘聽到這聲“可是”頓時抬頭,看見賀惜朝眼裡的一絲惋惜,“可是你沒有達成皇上最終的期望,雖然通過抄書來背會書這個方法並不好,然而你一篇都沒背出來,卻太過了。”
蕭弘心裡堵了起來,臉微微有些燙。
“惜朝……”
賀惜朝搖了搖頭,“也是我不對,我之前沒想到這麼遠,早知道去之前應該囑咐你一句,背書為主,抄書為輔。”
“這不怪你,是我自己太不爭氣。”蕭弘歎了一聲,他壓根就沒想過背書這回事。
然而事已至此,就是懊悔也沒用,蕭弘問:“那接下來怎麼辦,我去找父皇把《論語》背出來吧。”
“不著急,好在皇上雖然失望,卻並沒有對你絕望,看,特地命黃公公把讓你分心的玩意兒都收走了,這意思就是讓你好好讀書。你既然有‘人質’在他手裡,所以咱們慢慢地一個一個地贖回來就是。”
“惜朝,我知道了。”
蕭弘是聽得進去勸的,到了現在,就是再討厭讀書,他也要將逼自己一把,將《論語》背出來。
那些珍貴的玩具雖然重要,可讓父皇看到他的上進成效才是最迫切的。
賀惜朝滿意蕭弘的態度,年紀小,任性一些沒什麼,隻有肯聽勸就強過許多人了。
“這樣其實也好,你隔個幾日去清正殿刷一次存在感,讓皇上一點一點看到你的進步,這不僅是你的成就,也是皇上的,有互動你們父子倆的關係才會更好。”
蕭弘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決意讓賀惜朝做他的伴讀。
他握住賀惜朝的手,感動道:“惜朝,你對我真好。”
賀惜朝笑了笑,將手抽出來,淡聲道:“彆忙著感動,經過這麼多天,我也算看出來你現在的水準和性格缺陷,什麼都不會,還坐不住,潛意識裡討厭讀書上進。要知道不學無術表現給彆人看叫內秀,肚子裡沒貨那就是真草包。讀書的確沒什麼了不起,可很多本事就是建立在這基礎上,試問全國選官為何最基本的要求就是飽讀詩書呢?你才九歲,其他本事暫時學不來,背些文字是最簡單的了,可這你都能做的一塌糊塗,將來還指望你能乾什麼?”
蕭弘被賀惜朝說的啞口無言,無地自容,他張了張嘴,最終紅著臉說:“我這就去背《論語》。”
“去吧,從第一篇開始,明日晚上去向皇上背出來,好贖回你的大寶貝。”
“都聽你的。”
不知何時,沈嬤嬤跟常公公到了門口,而心蕊端著水盆,這三人一動不動,瞧他們震驚地完全說不出話來的模樣,賀惜朝嘴角一彎,對蕭弘:“大表哥,年紀小的時候還能用裝傻賣乖來博皇上的好感,等到再大一些,這招數就不能再用了,得拿……實力說話。”
蕭弘覺得今日的賀惜朝有一些可怕,他哪兒還敢反駁,隻得保證道:“惜朝,明日開始,我一定好好讀書,好好聽課,真的,我發誓。”
可沒想到的是,賀惜朝卻拒絕了,“不用,上書房你原本怎麼樣依舊怎麼樣。”
為何?蕭弘內心毛毛的,總覺得賀惜朝的那張嘴裡會吐出讓他悲傷逆流成河的事。
“上書房那麼簡單的東西,何必放那麼多精力,你該補眠就補眠。等這個年一過,晚飯後的時間都空出來,我親自來教你,那時候可容不得你三心二意了。”
身後賀惜朝語氣依舊平淡,可不知為何蕭弘頭皮一麻,心裡一緊,潛意識裡覺得好日子似乎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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