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弘站起來,緩緩往前走,一直到台階之下,然後轉過身,抬起手往下壓了壓。
這一動作讓周圍的聲音頓時靜了下來,紛紛望著他,不知道太子想要說什麼。
蕭弘道:“諸位不要再爭論了,不管你們同不同意,兵,一定要出,而主帥,隻能是我!”
天乾帝忽然大喝道:“弘兒!”
蕭弘轉過身,望著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父皇,兒臣真的放不下,對不住。”
……
蕭弘一動不動地跪在清正殿外,黃公公出來瞧了好幾眼,最終又無奈地進了殿內。
“皇上,太子依舊跪著呢。”
“讓他跪著,他真以為朕不忍心殺了他嗎?”天乾帝怒地摔了桌上所有的東西,然而還是不解氣,破口大罵:“無法無天的混賬東西,真是混賬東西!氣死我了!出什麼兵,讓賀惜朝乾脆死在匈奴彆回來了!”
“他對得起朕嗎?對得起蕭家列祖列宗?為了一個男人,什麼都不要了!他居然……可惡!可惡!他想去死,就去,朕成全這對亡命鴛鴦!”
“一點出息都沒有,朕什麼都給他了,捧到他麵前了,好,他竟然不屑一顧,那朕就收回,有的是人為此擠破腦袋!”
此刻的天乾帝簡直風度全無,眼睛通紅,完全失態了。
清正殿所有的內侍宮人齊齊跪在地上,聽著天乾帝的怒吼聲。
“皇上……”黃公公在一旁不禁跟著抹眼睛,“保重龍體啊!”
聞言天乾帝自嘲了一聲:“口口聲聲說著孝心,到最後,原來最不孝的還是他,讓朕實在太失望了……”
該摔的已經摔完,帝王又扶著桌子閉上眼睛,大喘著氣。
黃公公悄聲地撿著地上的碎瓷兒,就怕傷著皇帝。
天乾帝怔怔地看著,緩緩平息心氣,最後似乎發泄夠了,他帶著傷心自言自語道:“朕就知道,早晚都有這麼一天,那就是個癡兒……”
黃公公一聽,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輕聲一歎道:“皇上,殿下他已經儘力了。”
是啊,是真的儘力了。
這麼多年天乾帝看得出來,可就是因此,他才更加憤怒,因為他已經不知道該拿蕭弘怎麼辦!
這個他最疼愛,又被寄予最大期望的兒子。
打沒用了。
好話歹話說儘了。
利弊之分蕭弘自己更加清楚。
再逼下去,連江山社稷都能不要!
天乾帝無力悲哀又心痛難耐。
就在剛才,朝堂上,這臭小子真的敢說出來,他是真的敢!
“我不是去救賀大人,我是去救賀惜朝。”
“四年裡,我日思夜想之人!”
“無論如何都割舍不下的那個人!”
“無論您同不同意,我一定會去!我可以率軍出戰,也可以獨自前行!”
“這次,兒子不放手了。”
蕭弘就跪在台階下,一字一句地在泰和殿裡說出來。
“父皇,請您成全,讓我迎回他!”
朝堂上是落針可聞,這幾年來已經被打壓地都不說話的蕭奕跟蕭銘,都一臉見鬼地瞧著當堂陳情的蕭弘。
風流韻事變成了鐘情不二,隻覺得他們的長兄瘋了!
而所有的朝臣都仿若做夢一般。
匈奴無故劫持大齊官員這個消息都不如今日蕭弘突如其來的剖心表白來的震撼。
賀惜朝可是蕭弘自小的伴讀,沒想到卻是這樣的關係……
這個朝會是怎麼結束的,朝廷究竟出不出兵,已經沒人在意了。
所有人恨不得立刻離開泰和殿將這一消息告訴身邊之人。
太子居然直接對賀惜朝至死不渝,舍命都要將人給救回來,實在太刺激。
不用一日,大街小巷都已經傳遍了。
當然太子府裡宣靈也聽到了這個消息。
阿月急匆匆地將此事告訴她,宣靈睜了睜眼睛,立刻問道:“真的?”
“真的真的,全部都傳遍了,今日朝堂上太子殿下親口說的,那麼多大人都聽到了!”阿月自己都不敢相信,核實了幾遍才來稟告宣靈。
宣靈立刻站起來:“那太子呢?”
“正在宮裡,聽說皇上非常震怒,怕是要不好了。”阿月擔憂道。
宣靈思索了片刻,然後吩咐:“給我更衣,我進宮去。”
宣靈可不認為蕭弘是被賀惜朝劫持的消息衝昏了頭腦才不計後果當堂說出來,他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特地選了這個時機。
既然如此,宣靈自然也得把握住機會。
阿月和阿青匆匆忙忙地給宣靈換了衣裳,陪著她進宮。
然而剛到太子府門口,卻見宣和和宣羽下了馬。
“姑姑。”
這兩孩子如今已經半大,能頂事兒了。
宣靈奇怪:“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擔心您啊!”宣羽道,“本以為太子對您一心一意,沒想到他居然早就外麵有人,還是賀惜朝!”
宣和點點頭:“簡直太讓我們失望了,姑姑,你彆傷心,等太子回來,我們一定要他給你一個交代,哪怕我們鎮北王府勢單力薄,可也不能讓他這麼欺負!”
“就是,還說您善妒,您哪兒妒忌了,明明是太子自己行為不端!”
宣靈聞言,摸了摸鼻子說:“沒事兒,這我早就知道了。”
“什麼?”宣羽大驚,“您知道?”
“嗯。”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宣和問。
“說來話長……哎呀,算了,跟你們也說不清楚,如果為這事兒,你們回去吧,我心裡有數。”宣靈說著就往外頭走。
這個時候,他們才看清宣靈的打扮,宣羽問:“姑姑,您這是去哪兒?”
“進宮啊。”
“您還要去求情啊!”
“求什麼情,我去和離。”宣靈揚起手擺了擺。
“哦……啊?”宣和忽然反應過來,大驚,“和離?”
然而此刻宣靈早就已經騎上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