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力牧師的家鄉?”
老者鮑伯愣了愣, 想了一會不確定地說,“可能在地中海一帶吧?先生, 您問這做什麼?”
凱爾西自然而然地回答,“阿布力牧師給父親的信似乎提過, 他在世上沒有近親了。 人到晚年, 希望還能再回去看一眼家鄉的花。”
“可惜, 他沒能完成心願。”
凱爾西麵露悲色, 拿起了一枚抽屜裡的印章, “之前我也見過這樣的印章, 它隨信寄給了父親。阿布力牧師說這上麵的花紋是故鄉的標識。如果我能弄清他的家鄉在何方, 想要替他走一遭。”
“哦!善良的先生,阿布力牧師能結識您與令尊,真是他的幸運。”
鮑伯與村民們原本就沒想要聯係阿布力的親戚。十年來,從沒聽聞或見過他與親人往來。
正說著,鮑伯想起一件事, “有關牧師的葬禮,您是不是有其他的建議?”
凱爾西點了點頭, 就從錢袋裡取出一把金幣。“我想請求停靈數日。我立即給父親寫信,讓他們見上最後一麵。
父親了解阿布力牧師, 或許還聊過將來前往天國時的安排。入葬的事緩一緩,先置辦棺槨。這幾天勞煩您找些人,看護阿布力牧師的遺體。”
這並不是過分的要求。
現在的氣溫, 屍體保存得好並不容易腐爛。
“好。”
鮑伯答應了下來, 有豐厚的金幣做酬勞, 更不愁找不到幫工。
在沒有近親的情況下,取得村裡人的同意,差不多就能接手阿布力的後事。
因為阿布力的牧師身份,頂多還有一道手續,之後要給教會做一份報備。
以格爾芬村人對阿布力的尊敬,此時直言他與凶殺案有關,反而不利調查或會引起村民的不滿與抗拒。
凱爾西假以老友之子的身份叫停入葬,就有更多時間來徹查取證。
花費一些金幣接管阿布力的身後事,能正大光明地搜查他的房間,並且借機再進一步檢驗他的屍體。
當即,給所謂的父親寫了信,請鮑伯將信立即送往漢斯福村。
鮑伯看了一眼信封上的收件人,“福爾摩斯先生,您放心,我找人以最快地速度給老福爾摩斯先生將信送去。”
凱爾西微微抿唇,眼下倒也不便再說真實姓名了。
隻是此次臨時角色扮演,冠以福爾摩斯的真姓,聽著怎麼都有一絲彆扭。
兩人下一回合作,應提前約好在外投宿的代稱。
不用擔憂信送到旅店,歇洛克又不在場,信件會因查無湯姆·史密斯而被原路送回。
這次也隻能認了。
至於否會因收到歇洛克的來信,她因信封上的署名暴露姓名?從時間與路程上來看應該不會。
兩人分彆向南北不同方向趕路,前往教堂的耗時卻比前往失火旅店的少上一天半載。
哪怕歇洛克剛到目的就有線索,當他想要寄出信件時,應已經收到此處教堂發出的信件。
稱呼一事隻作趣談,即便有差池,等之後再自圓其說。
眼前是要詳查阿布力。
凱爾西借以整理遺容為由,給屍體做了初步屍檢。
即便她沒有係統進修過法醫學,但以多年的現場經驗,還是能判斷阿布力死前狀態。
阿布力死前有抽搐現象,麵部與四肢都留下了相關痕跡。
尤其是手指、腳趾向內彎曲緊勾,與嘴裡的金屬味道,無一不表明他是fan木/鱉/堿過量致死。
再詳細檢查了阿布力的臥室與書房。
雖然因為之前村民的進出使得現場多少遭到了破壞,但藥瓶、酒瓶、書本等物未見明顯移動跡象。
換言之,村民們沒有碰觸過屋內的私人物品,如果上麵有除阿布力之外的指紋,那指紋來源就有嫌疑。
暫時,凱爾西住在教堂客居內室。說是為了近距離守靈,實則方便完成一係列的勘察。
而之所以要詳查阿布力,又問及他的家鄉在何處,與抽屜裡的幾枚印章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類似的印章,曾在富蘭克林的失火租屋走廊裡見過。
那一枚黏土印章被火燒得扭曲變形,讓人看不清章麵的刻紋,隻能分辨印章所用黏土來源美國。
阿布力抽屜裡的四枚印章保存完好,讓凱爾西認出了它們的來源——本應該呆在古董櫃裡的玩意。
公元前,地中海區域就開始了一種食土的習俗。
當時人們收集一種紅色黏土,將其清洗提煉製成一個個小塊。祭祀會取出對應的黏土印信對土塊蓋章,被蓋章的小土塊叫做印土。
由於此類印章屬於祭司,它本身具有神奇的力量,而一塊塊印土等於獲得了祭祀的祈福。印土就塊被分發給平民,讓他們服用治療各種疾病。
藥用印土曾在古希臘、古羅馬廣泛傳播,又隨著古典世界的衰落而沉寂了很久。
直到文藝複興,它又卷土重來。
整個歐洲大陸,幾乎各地可見特質的治病小土片。
當時,人們相信接近印土就能擁有一種特殊力量。由藥劑師帶頭推薦,哪怕不服用印土,僅僅是佩戴它都讓身體健康。
其神奇力量歸根到底來源於印章。
世人追利。
印章不再是神職者的私有物,各城各鎮的商人們開始收集黏土,製作出各式印章又刻印各種印土藥片販賣。
隨著時間的推移,醫學總是在進步,食土治病漸漸被摒棄。
等進入維多利亞時期,不論是印章或印土都已非常罕見,僅存於有錢的古玩收藏者手中。
前世,凱爾西曾有幸見過一二,這類黏土小物件看著平平無奇,屬於非常冷門的收藏。
不過,它們鑒證了醫藥學的發展曆程。食土治病,並非僅發生在歐陸,美國南方也有在同樣的習俗。
這讓富蘭克林與阿布力產生了關聯,都有代表神奇治愈能力的印章。
在少見神秘藥用印章的時代,兩人一前一後死去,難道僅僅是一種巧合?
隨著深入勘察,屋內未發現可疑指紋。
包括讓阿布力中毒身亡的「提神水」玻璃瓶,都沒有找到能與富蘭克林死亡現場的半枚指紋對上的線索。
不過,凱爾西發現了一件壓箱底的東西,在阿布力的一眾物品裡不入。
褐色大胡子貼片與一頂褐色卷發發套,它們被藏在了儲物箱的底部,有些年頭沒再使用。
對金發不留胡子的阿布力來說,這顯然是一套喬裝道具。
一位仁慈和善的牧師,除了布道幾乎沒有彆的嗜好,他用這套道具做什麼?
**
向北而去,漢斯福村。
歇洛克找到了傳聞裡的廢棄旅店。
據了解這片土地屬於倫敦某位富商,十幾年前建造了一家旅店,聘用當地人勞瑞經營管理。
七年前,十月末某夜,旅店發生了火災。
大火燒毀了一般的屋舍,而且還死了一個人。由於旅店的生意本就不旺,富商沒再投資重建,此處就一直荒置。
“其實,營業額不達標是一回事,但不索性改做彆的用途是有特殊原因。”
前店主勞瑞收了歇洛克一筆問答費。
在金幣的誘惑下,勞瑞詳述了旅店舊事。
“焚燒旅店的是惡魔之火,對詭異力量的忌憚才讓這裡荒廢了。福爾摩斯先生,您可彆以為它是胡編亂造。”
勞瑞在前帶路,踏過殘灰破石,在一間房前止步。
“這間房,是那場大火的起火處,也唯一在火災中喪生的死者房間。”
房間的門顯然是災後再建,這讓它在一排殘垣斷瓦裡格外引人注意。
“重修一扇門,是為了不讓邪惡氣息輕易撒播出來。”
勞瑞打開了加固的鎖,屋內一片昏暗。正午的陽光並未照入,屋子的窗也被從內封上了。
勞瑞點上事前準備好的燈,高舉起來,示意歇洛克抬頭看天花板。
距離門梁兩英尺的位置,天花板泥壁上有一個似眼球圖樣的黑色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