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西得以成功神隱,也在於沒有人主動與她攀談。
沙龍初始,B伯爵簡單介紹了此次賓客的來曆,大致分成了六組:
德國的兩位銀行家,捎帶了兩位東方友人。
奧斯曼帝國的兩位海貿富商,分彆帶了情人與副手。
意大利的兩位男爵與他們的情人。
法國來的古董商行繼承人。
將要回法國晉升伯爵的軍官及其副手。
還有英國來的三位廉價恐怖作者。
以上,此次黑暗宴會的賓客構成一目了然。
幾乎都是社會名流有錢人,除了真老實三人組。偏偏隻有真老實三人組的職業,才吻合黑暗故事這一主題。
有一瞬,真分不清究竟誰才是來湊數的。
不過凱爾西心知肚明,絡腮胡在彆人眼裡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這個人設太貼近普羅大眾了。
金邊眼鏡好歹是音樂人,華生是大學在讀的實習醫生,隻有絡腮胡是沒有什麼前途的普通文員。
如不是真心誠意地欣賞「阿佩普」,對名流富豪而言以後不會再遇絡腮胡,誰又會放下身段與之結交。
“亞戴爾先生,我很高興您前來古堡。”
等賓客三三兩兩離開藏品室,B伯爵走到凱爾西身邊,“請諒解,我不是一個健談的人,不知能否單獨說一會話呢?”
凱爾西本來要跟著人群混出去,沒想到被B伯爵主動搭話了,隻能表現得不勝榮幸。“哦!這是我的榮幸。”
“這邊請。”
B伯爵轉動了一個花瓶,打開了藏品室的暗門,“請您見一見我的妻子,她一直喜歡黑暗。如果能見到您,她一定會非常開心。”
伯爵夫人?
凱爾西有些意外,B伯爵的夫人三年前就去世了。
隻見暗門後是一間工作室。
書架左側,右邊是一個高台玻璃櫃。
玻璃罩子下,赫然放著一張石膏麵具。
這一張麵具的五官清晰,女性秀美的臉上嘴角輕勾,睜著雙眼直直地看向書桌的方向。
“哎!”凱爾西不加掩飾地倒抽了一口涼氣,“這?這就是伯爵夫人?”
B伯爵笑著點頭,語帶安撫,“乍一看可能有些嚇到你了。但細細地瞧,這就是葛莉謝爾達從前陪我的模樣。
歐洲向來流行死亡麵具,留以求下人死時的最後一麵。我卻想夫人能睜眼微笑,燒製這樣一張麵具才更好。”
凱爾西一時無言。
如果不是林中偶遇,在地下室見過殘缺的女性麵具,或許現在她尚能感歎一句B伯爵深情的很特彆。
B伯爵不在乎凱爾西的無語,他鄭重其事地給雙方做了介紹,就深情款款地看著麵具。
“葛莉謝爾達,你最喜歡的阿佩普來了,平時聽的故事就是出自這位先生筆下。哦!知道你要說我更偏愛「巧克力蛋糕」,是的,我更偏愛他筆下千奇百怪的下毒方式。”
凱爾西宛如一根人形柱子,看著B伯爵與一張麵具無障礙交流,而她要做的是被點名時笑一笑就好。
這一出荒誕劇目,活生生地維持了整整半個小時。
B伯爵才依依不舍地與麵具作彆,送凱爾西離開內室,“抱歉,我和葛莉謝爾達一聊天就忘了時間。見到你,我們真的很高興。請彆拘束,儘情享受古堡時光。”
在沒進內室前,在沒看到伯爵夫人麵具前,沒有圍觀活人與麵具聊天前,還能提沉醉於古堡度假時光。
這之後,凱爾西要怎麼直視享受一詞?
“哈哈,我從沒來去過古堡,一定不會辜負您的美意。”
可憐的絡腮胡還要繼續陽光笑,“希望不會給您添麻煩就好。”
“古堡裡很久沒這樣熱鬨了,我高興尚來不及,何談麻煩?悄悄告訴你,這次請你們來,我是有私心的。”
B伯爵語氣親善,“希望你們三位能取景此地寫一些故事,如果能請給我與葛莉謝爾達一些戲份,我們都會高興的。尤其是「愛玫瑰的神槍手」,希望能成為他筆下的男女主角。哦,這點還請保密,我想親自與華生先生談。”
懂了,請華生來的原因。
凱爾西連連應是,沒有在藏品室多留。寧願去偏廳聽其他賓客瞎聊,可不想B伯爵心血來潮後讓她當場動筆。
偏廳裡,幾杯酒下肚,原本陌生的賓客也熟悉起來。
氣氛漸漸放鬆,也有人走到角落裡找絡腮胡攀談。
來人是花國的唐先生,他自我介紹是花國的學者。以廉價恐怖為切入點,談起了東西方鬼怪的不同。
凱爾西並不拒絕交流。這個時空的曆史進程頗有不同,東方花國實力雄厚,讓人好奇曆史究竟如何轉了彎。
絡腮胡為人直爽,唐先生為人謙和,兩人聊得漸漸投機,不知不覺就過了兩三個小時。
這時,凱爾西提出了告辭。
夜間十點半,沒有特殊情況可以準備休息了。除了破案,她不想為其他人延緩與睡眠約會的時間。
唐先生微笑點頭,兩人互道了一聲晚安。
凱爾西剛走出偏廳沒幾步,麵前伸來一條女人的纖長手臂。
“嘿!大胡子,今夜要嘗些好滋味嗎?”
意大利男爵的情人羅薩莉亞,身著一條低胸裙。她朝前一步,故意微微彎腰露出半縷春光,“試想一下,你的胡子摩擦著光滑的肌膚。我們……”
“抱歉,女士。可能是山風吹的,我有些頭疼必須早點回房休息。”
凱爾西打斷了突如起來的運動邀約,自知之明四個字始終刻在心上。
不僅僅是知道自己沒有作案工具,而是知道男爵的情婦不會無緣無故邀約平平無奇的普通文員。
羅薩莉亞沒有料到傻小子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而且傻胡子看她時竟然不見一絲驚豔的眼神。
“一個沒有情趣的家夥,不,該說又一個沒有情趣的家夥。”
羅薩莉亞憤憤地看著絡腮胡匆匆離去,和那位金邊眼鏡一樣,避她像是再避瘟疫。“敢拒絕我,祝你們一輩子處男!永遠不懂情//事的滋味!”
*
翌日,五點半。
早睡的人順利早醒。
凱爾西尚未起床,聽不遠處傳來哐的一陣巨響,像是什麼重物斷裂了。她猛地一個激靈坐了起來,不會吧?難道是吊橋斷了?
匆匆穿衣離開房間,卻是撞上了臉上發白的管事。
管事深吸一口氣,“哦,亞戴爾先生,請勿慌張。”
誰慌了?
凱爾西心道明明是管事神色倉惶,難道是吊橋真的斷了?
隻聽管事說,“我這就去妥善安置兩位男爵與兩位女伴的屍體,請您彆往鐘樓方向去。”
什麼?
凱爾西徹底清醒,昨夜發生了什麼,居然一下子死了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