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西對瑪索微笑。不是她想爭奪助人之功,隻是謹防毫無防備的賓利半道被劫持的可能出現。
瑪索感到腳底一輕,這下徹底將剩餘的不情願拋之腦後,又開始興致勃勃地聊起天。
“從英國來的地下探險者很少,英倫紳士們多出沒在劇院和沙龍,那裡能遇上漂亮的女郎們。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四位。”
“因此,是命運的指引讓我們在地下相遇。”
凱爾西將話題往骨頭會上靠,“剛剛您提到骨頭會分支?恕我孤陋寡聞,並沒有在倫敦聽過這類社團組織?能請您介紹一番嗎?”
“分支之類是我猜的,我並不了解英國的情況。就是猜測《阿爾卑斯山奇遇記》的誕生地,一定有同好組織。至於巴黎的骨頭會,那是五年前成立的。”
瑪索說骨頭會其實並不是什麼嚴密組織,就是集結了一群探險愛好者。
巴黎大改造挖出了不少古跡,也順帶挖出了過去的曆史。
比如地下萬屍洞的某些地段也歸入改建計劃,掩埋的白骨會轉移到地下另一處。
在這樣的背景環境下,滋生了一批追求刺激的人。
“舞會上結識的同好,同好的大學同學,同學的親朋好友等等,詭異事件愛好者們漸漸聚到了一起。”
瑪索大致說了骨頭會的建立,“大家有時聚會交換最新發現,也沒什麼固定地點。不過近半年來,新成員都會來地下公墓,進行一場骷髏舞歡迎派對。”
骷髏之舞派對。
顧名思義,一群骨頭會成員帶齊樂器深入地下,在白骨圍繞間上演一場小型音樂會。
“入會的標準是什麼?”
歇洛克更想知道殺兔男與站街女X是否來自骨頭會,“要進行什麼儀式嗎?比如獻祭儀式之類的。”
“啊?獻祭儀式?您怎麼會想到這麼血腥的內容。歡迎派對的主題是歌舞,入會的標準怎麼可能是獻祭。隻要有一顆探秘的心就行了。”
瑪索否認了荒謬的猜想,示意歇洛克詢問凱爾西,“不妨詢問您的同伴,《骷髏之舞》乍一聽名字有些驚悚,實則是一首激昂熱鬨的交響歌。”
凱爾西向歇洛克微微點頭。
這首歌曲其實並不恐怖,而在最後唱到:「噓,舞蹈的聲浪已經停止。骷髏們倉皇逃跑,因為已雞鳴破曉。」
如此一來,骨頭會總體上與詭異血祭無關,但不能排除單獨個體作案。
瑪索介紹了曾經舉辦過的聚會,骨頭會成員去過廢棄的醫院、新挖出的古代遺跡,與幾個世紀前的刑場等等。
“近幾個月,骨頭會有了一個明確的目標。我們計劃將有趣的見聞都記錄下來,出一套能和英國的《阿爾卑斯山奇遇記》媲美的書。也要改編成音樂劇,搬上舞台,流傳後世。”
“我真有些羨慕你們。”
瑪索說著難掩憧憬,“倫敦有三位驚悚大師,但巴黎還沒有與之並肩的人物。”
這話要怎麼接?
達西和賓利紛紛想起自家的妹妹。
區彆在於乖巧的喬治安娜偷偷讀了整套書,遺憾於不可能親身經曆一番,又欣喜於能從書裡觸摸到黑暗古堡的一角。
卡洛琳卻對古堡凶案沒興趣,認為混淆血統的真假伯爵之事就不該被大肆宣揚,也不知人們怎麼會追捧黑暗凶殘的。
“瑪索小姐,每一次聚會活動您都會參加嗎?”
凱爾西直接切換了話題,“不知能否為我們引薦一下探險同好?”
“沒問題,如果你們有時間,今天就能一起去聚餐。”
瑪索爽快地邀請,又補充說明骨頭會的成員不一定相互熟悉。“一般以小團體聚會居多,彼此選擇合得來的同好。”
瑪索介紹了她熟悉的成員,沿途找回了遺失的鞋子。“請放心,大家都很熱情友善。”
一行人說著話來到混亂足跡的儘頭。
再往前就是五岔路口。半小時前,中央空地上,瑪索遙遙望見一出骷髏群舞。
當下,四盞煤油燈照向岔路中心。
隱隱綽綽間,五具黑影雙腳懸於地麵,紛紛揮動著雙手,仿佛在跳一曲無聲的舞蹈。
瑪索饒有心理準備,仍是倒退幾步不敢靠前,低聲顫抖地說,“骷、骷髏們還沒散開。”
世上哪有真骷髏跳舞!
歇洛克與凱爾西神色一凜,剛剛便猜骷髏跳舞必有古怪,但眼前的現狀比預料的更糟糕。
原本以為是幾具白骨被懸吊,當風吹拂,顯出跳舞的動作。
眼下來到岔道口,尚未走進先聞到腐臭血腥氣。提燈向前,五具屍體被吊掛在中央空地,四肢皆有吊繩,擺出似乎舞蹈狀的模樣。
“嘔——”
瑪索朝前幾步撿回了她的油燈,仗著人多又去瞧個究竟。
這一眼讓她直接乾嘔出來。
太可怕了!
被懸吊的五具屍體就像遭受淩遲,屍身被削到找不出一塊完整肉,而露出了森森白骨。
“不是五具,是六具。”
歇洛克靠近圍成一圈的吊屍,目光落在吊屍們腳下的空地上。
泥砂地被鮮血染紅。
依稀可辨地上曾經躺過一個人,或該說躺過一具屍體更貼切。
現在屍體不見了,但血跡滲透進地麵,形成了一個模糊的血跡人形。
“失蹤屍骸身形偏瘦偏矮,有些像女性,與五具吊著的屍體不符。”
歇洛克說著蹲了下去,緊盯血地上的痕跡。與古羅馬浴池遺跡相似,此處地上也留下了尖刀紮痕。
一共四處,分布在血跡人形的上半身方位,四個小坑裡殘留了幾縷棉絲。
古羅馬浴池遺跡地麵,三處紮痕連成一條筆直的線。
此地,四處紮痕成上下左右分布狀,比例精準地構成了一個十字架。
不難推測,前後兩個失蹤的被害人,都是在或死亡或深度昏迷的情況下,被尖刀接連幾下刺穿身體。下刀之狠,使得刀尖紮入地表。
兩起案件還有另一個相似點。
古羅馬浴池遺跡附近,六百六十六隻兔子被殺,有大半兔屍的血未留在現場。
此處,五具屍體被懸掛著,但人身上的肉也未留在現場。
歇洛克正想著,凱爾西輕輕碰了碰他的肩,示意抬頭細看吊屍。
準確地說,是看吊著屍骨的繩索。
凱爾西低語問,“這種堅固不易斷的繩子,有沒有覺得很眼熟?”
半年前,黑暗古堡。
將意大利男爵與情婦懸在半空的繩索異常堅固。
後來歇洛克以身試毒,凱爾西借用那一段繩子固定捆綁住了歇洛克。
歇洛克起身細看,很快就認了出來。他怎麼可能忘了自己的親身體驗,“當然眼熟,你曾用這種繩子把我綁在床上。”
明明是正確回答,但似乎有哪裡不對?
凱爾西將語病拋開。
現在的問題是,曾經沒查到來源的繩索,它的同款怎麼會出現在巴黎地下屍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