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正向他們出示了南茜的畫像,彆看這些孩子口不能言,但他們能直觀表現出心底所想。
這九個孩子能算南茜的半個‘同事’,已在幫忙照顧其他的患病孤兒。
他們麵對南茜的畫像,無一不是麵露笑容,將對南茜的信任與依賴都展露無遺。
不僅是孩子們認同南茜,桑德拉院長提到南茜時一臉笑意。
就聽她說,“您問起最負責的員工非南茜莫屬。她來了四年,先照顧最容易照顧的聾啞孩子。我也不知她怎麼做到的,分明無法通過語言交流,但沒有一次出過岔子。”
桑德拉院長說到南茜就似被打開了話匣子,說她是上帝派給獨角獸福利院的幫手。
南茜仿佛能讀懂聾啞兒童的心音,能輕易讀懂那些孩子表達的情緒。後來,她換了崗位接手最不容易的一份工作,去照顧幾近癱在床上時日無多的孩子。
“南茜照顧得非常周全。“
桑德拉如是說,“這樣說可能不好,但有南茜溫柔相伴,那些孩子最後走得也不痛苦了。”
凱爾西想起福利院頂樓,那一層最安靜。
病重的孩子們會服用一定劑量的鎮定劑,以而麻痹對病痛折磨的感知,但也不過是在迷糊中拖延時間。
是否濫用藥物等問題稍後再議。
單說南茜對重症孩子的照顧,當他們聽到南茜的名字,原本麻木的臉泛起淺淺笑意。
至此,凱爾西非常容易地總結,獨角獸福利院所有人都對南茜稱讚有佳。以一句話來概括——南茜溫柔負責有耐心,她已超出護工的範疇,是朋友是家人。
這種論調有些耳熟,十五年前林氏醫館不也誇獎南茜對梅根的照顧無微。
凱爾西特意問了聞,桑德拉院長並不知道南茜的母親曾經癱瘓且不能說話。
“好的,我都了解了。”
凱爾西一直微笑,似乎沒有質疑桑德拉院長的話,而又公事公辦地說:
“也請您理解,請給出這些年的福利院孩童死亡詳細記錄。基金會將以此做參考,來衡量是否給予資助。”
“這是常規流程,我常備著副本,您可以帶走慢慢看。”
桑德拉爽快答應,又是笑了起來,“從前我就聽過安琪兒基金會,但一直都不符合申請條件,沒想到今天您會主動來詢問。無論結果如何,都非常感謝您。”
“隻要條件達標,我會儘力的。”
凱爾西沒承諾更多,不論南茜是否與凶手有關,對福利院她會儘自己的一份力。
臨離開前,凱爾西忽而問:
“據我對其他孤兒院的調查,孩子多的地方總也難免有意外。桑德拉院長,這些年獨角獸福利院有誰意外傷重嗎?不是因為病症,而是因為意外事故,比如不小心從樓梯上跌下來之類的?”
桑德拉院長眉宇微凝地歎息:
“有兩個聾啞孩子,艾比與亞倫從樓梯上摔了下來。三年前的聖誕深夜,其他人都睡了,兩個孩子無法呼救,等發現時已經是兩具屍體了。事後檢測,他們的死因是跌落導致扭斷脖子,當場死亡。”
凱爾西不動聲色,“噢?三年前,是南茜在照顧那些不能說話的孩子,她一定非常傷心。”
“對,南茜非常傷心也很自責。艾比與亞倫比較好動,當夜很可能是想偷偷去屋外,看有沒有聖誕老人駕著雪橇來送禮物。”
桑德拉院長歎息,“我們都知道聖誕老人是童話,但孩子們會當真。南茜自責沒能看好兩個孩子讓他們偷跑出去。其實並不能怪她,誰也想不到深夜竟會發生意外。”
凱爾西仿佛理解地微微頷首,想得卻是另一件事。
——十五年前,梅根從樓梯摔下來成了癱瘓,隨後又服用偏方毒啞了嗓子,真是兩個接連的意外嗎?
*
意外與否,必須要大規模屍檢。
凱爾西回到蘇格蘭場已是天黑時分,雷斯垂德盯梢南茜未歸,而她直接找上局內值班的卡特。
既然卡特想乾活,就有一件重活交給他了。
“自南茜入職獨角獸孤兒院,四年來總共死亡七十一個孩子。按照這份名錄去三個公墓,不管你用什麼理由,將七十一具孩子的屍體都帶回來。”
凱爾西把名單交給卡特,“尤其是我做了著重記號的,哪怕是偷偷開棺,也得把屍體偷回來。”
‘轟!‘
簡直是晴天霹靂!
卡特傻傻地接過文件,愣愣地指了指自己,“我去弄屍體?71具屍體?”
凱爾西理所當然說到,“是的,你去。昨天中午你親口說的,不甘心隻做一位車夫。現在你也掌握了開棺需要的裝備,也旁觀了開棺的流程,可以親身上陣了。”
卡特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又似啞巴了,因為他真的隨意嘟囔過。
萬萬沒有想到被魔鬼聽了去,此刻讓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凱爾西一臉‘你辦事我放心‘,隻道,“至於找什麼幫手,你可以請教雷斯垂德探長,這些我就不管了。但速度一定要快,不包括今夜,請三天內搞定。”
說罷,凱爾西就往法醫室去。
以歇洛克的效率,經過整整一個白天,他和巴爾克應該用不了更久,就能全麵完成對無名氏的屍檢。
法醫室內,卻隻有巴爾克一人。
“班納特先生,您來了,可彆催我。”
巴爾克正在抽空吃晚飯,而一側的屍體還未完成全麵屍檢。
“上午十點,針對有無砒.霜的毒檢出來了。無名氏並未中毒,她被人從後方以強加的外力勒住脖子死亡。此外,無名氏被虐打的傷勢都是身前傷。得知這兩點後,福爾摩斯先生就立即離開了。”
這兩點說明什麼?
無名氏,頸部被勒致死,身前遭受毒打,頭顱被割下。
梅根,砒.霜中毒死亡,死後被分屍。
兩人前後的死亡時間接近,但致死方式並不相同,是同一凶手作案的可能性很低。
眼前夜八點,歇洛克離開了十個小時了。
凱爾西眉頭輕蹙,直接問巴爾克,“湯姆說他去哪了嗎?”
巴爾克搖頭,“除了分配任務,福爾摩斯先生很少會貼心告知旁人他的行程。當他再出現的時候,就是帶來重要證據的時候。放心吧,沒事的,每一次都是如此。不然,您猜一猜他去哪裡了?”
猜?
正是因為猜到了那種可能,但又覺得耗時有些久了,凱爾西才會多此一問。
福利院調查了,南茜有人跟了,屍檢的初步結果表明凶手並不一致。
那還差一個地方沒有深入挖掘——地下黑市,是販賣人體的那一種黑市。
凱爾西回到蒙塔古街,先去了對麵的歇洛克家,而他家的燈暗著更無人應答。
其實也不用太過擔心。
凱爾西如此自我勸慰,歇洛克對倫敦街道布局非常熟悉,某些方麵比她更加熟悉。另外,歇洛克的身手很好,必定會準備充足才深入黑市。
即便入夜未歸,也可能是調查時遇到了某些突發意外,比如要去跟蹤什麼人之類的,那也實屬尋常。
隻是,歇洛克為什麼就不能等一等再出發。
他就沒想過多一個人同行,起碼能有一個照應。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夜十點,十一點,子夜零點。
凱爾西卻始終沒看到對街房間的燈亮起。
她早應該熄燈休息了,而非思考究竟是否需要出去找人,又能通過什麼方式找到人,會不會打草驚蛇。
‘‘叩叩,叩——’
沒有聽誰上樓的腳步,此刻房間大門卻被敲響了。
此時,座鐘指向零點零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