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被恐嚇者在「幸運者號」上。
凱爾西覺得她的疑心病更重了, 否則怎麼會即刻懷疑海航投資人康坦與永不沉沒的詛咒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先去了G旅店。
它距離豐收橡樹園較近,而以‘乾淨’出名,經過巫師施術而不受到邪惡力量入侵。
旅店內外都能看到巫術留下的蹤影, 比如牆體上有各色油墨繪製的圖案,比如欄杆上纏繞了著稻草編成的奇怪繩結。
這些東西像是結界又像是驅魔,而旅店安裝了大片大片的淺色玻璃彩窗, 有了相對良好的采光。
陽光,是驅散一切黑暗的最天然手段。
朱爾住在103號房。
博諾已仔細查找過這間房,這裡是朱爾最後明確出現的地方, 而裡麵幾乎放著朱爾從紐約帶來的所有行李。
“朱爾是八月三日到達紐約,八月五日收到的恐嚇信。他又在紐約呆了十來天,我在八月十九送他上的火車。”
博諾取來了朱爾的記事本裡麵夾著火車票。
目前從紐約到新奧爾良並無直達火車,朱爾後來是坐了馬車慢慢走, 九月四日住入旅店。
從朱爾的行程來看, 他的心態一直挺輕鬆。
哪怕收到恐嚇信, 當時完全不當一回事, 繼續原計劃在紐約看畫、展參觀博物館。
後來朱爾也不著急趕路,不曾改變沿途采風尋找作畫靈感的目的。
否則就該和凱爾西一樣坐船,沿著美國的東海岸線南下,再快馬加鞭趕到新奧爾良。整個過程隻需三四天, 而非耗時半個月。
朱爾在G旅店一次性付了一個月的客房費, 顯然是有長住的打算。
再根據旅店服務員回憶, 朱爾從9月4日入住到9月7日出門未歸之前,其狀態很悠閒。是吃喝閒逛,領略著新奧爾良的風景。
這種狀態也反應在屋內個人物品的放置上。
儘管博諾是將客房翻了底朝天想找到蛛絲馬跡, 但他努力維持了朱爾離開前的房間原貌。
客房沒有遭人惡意入侵一地狼藉的跡象。
和大多旅客相似, 朱爾兩件穿過的外套被隨手擱在靠椅上, 而空了的酒瓶酒杯放在床頭。
凱爾西觀察了一圈,衣櫃裡掛著乾淨的衣物,幾分報紙還在寫字台上。朱爾的一整套畫具被單獨包裝,放在靠窗牆角。
“你到的時候,這些畫具就是閒置著?”
凱爾西打開畫具的大包裹,其中有畫板、紙、顏料、筆刷等,幾乎是全新的。
博諾點頭,“是的。這是朱爾從法國帶來的,他習慣了這幾個牌子的畫具。我打開看過,想找可能留下的線索。發現他沒怎麼使用,儘量按原樣裝了回去。”
凱爾西微微頷首,是拿起朱爾的記事本再翻看。
上麵最後一則記錄還停留在今年六月,他寫到「今年要去美國,畫些新東西。」
倒翻向前,筆記是今年一月開始,內容非常生活化。
有隨手記錄幾筆錢款,還有一些瑣事計劃,比如一周食譜,比如添置袖扣或領帶夾的想法。
這些零碎記錄卻停在了六月二十七日。
“博諾先生,朱爾八月一日抵達紐約。在此之前,他有去美國其他地方嗎?”
凱爾西沒能在屋內找到朱爾的護照與皮夾,而細數了記事本的頁數並未缺頁,現在缺失的是朱爾在七月的生活軌跡。
博諾不敢百分百確定,“就朱爾說,他直接從巴黎坐輪船來的紐約,隨後直接來找我了。”
凱爾西揮了揮記事本,“一個人習慣記錄些瑣事,毫無理由改變習慣的可能性很低。朱爾有第二本記事本嗎?”
“沒有吧?”
博諾也不確定,“在紐約時,我去酒店找過他兩次,好像瞥見的都是這本記事本,起碼從外看是一模一樣。”
中斷記錄的筆記本,不曾使用的畫具。
對於前來美國采風尋找靈感的畫家而言,朱爾來到美國後的狀態是有些太放空自我了。沒有記錄一二靈感,也沒有留下一兩筆草稿。
因此結合目前所觀察到的,直至朱爾失蹤的九月七日,他都沒有表現出人身受威脅的感覺。
如果不存在幾封恐嚇信,以朱爾的情況並不能妄斷他遭遇不測。也可能是有了豔遇,暫時離開旅店在外快活一段時間。
眼下,偏偏存在恐嚇信。
朱爾在八月五日收到,博諾在九月八日收到。
寄給兩人的信,從打字油墨、字母大小間隔、與用紙上都是紐約常見商用款。
措辭上都選擇了簡單詞,而內容都非常簡短,短到不足夠作為證據,從行文邏輯上推斷其必定出自一人之手。
然而,兩封信存在一點區彆。
準確的是四封與一封的信封不同:
朱爾、艾瑟爾、皮維、康坦,那四位本就是衝著像樹莊園去的人,他們收到的信都是通過郵政寄送。
相同的信封,不是最便宜的空白封麵,而是帶有一個天平的圖案。
其上的地址與收信人名字都通過手寫,參照了打字機的字體,幾乎與印刷體一模一樣。
博諾收到的信,卻沒有通過郵局,沒貼郵票而直接投入他家郵箱。
“怎麼樣?有線索嗎?”
博諾難掩急切地問,“班納特先生,我們要不要儘快去豐收橡樹莊園再走一次?”
“在那之前,我想先見一見另兩位收到恐嚇信的人。”
凱爾西眼看天色將黃昏,“來自紐約珠寶商的皮維,與來自意大利種植園主的艾瑟爾,也許他們能給一些線索。”
皮維與艾瑟爾都在G旅店。
兩人分彆在9月9日與10日抵達新奧爾良。
當博諾11日中午趕到旅店確認朱爾是否失蹤,是驚動了旅店的其他住客,包括同樣收到恐嚇信的兩人。
黃昏,旅店後花園。
棕櫚樹下,皮維與艾瑟爾正在神色自若地喝著咖啡。
兩人見到博諾卻沒有打招呼,臉上還閃過一絲不耐煩,像是不喜有人不請自來。
直至博諾介紹了凱爾西,兩人的態度從愛答不理迅速轉變為和藹可親。
“班納特先生,快請座。”
皮維給了博諾好臉色,“博諾先生,您也請坐。”
艾瑟爾詢問起是否需要點些下午茶,被婉拒後是毫不在意,就電話通訊業務聊了起來。
“班納特先生,報紙上一直不見您的采訪。今天,很榮幸能與您見麵。太想聽您談一談對通訊行業的發展預期。“
一個人失蹤了。
幾個人都收到了恐嚇信。
難道還是一個好時機,繼續暢聊商業發展,討論怎麼賺錢?
“有關普及電話,如果兩位有進一步洽談的興趣,等到這件事結束了,我可以為兩位引薦基督山伯爵。我隻是紙上談兵,商業實務都由伯爵把控。”
凱爾西淺談了幾句,便把話題轉回了恐嚇信上。
“還請見諒,我是為畫家朱爾失蹤一事來到新奧爾良,不知能否向兩位谘詢一下相關事態。”
“當然,您隨便問。”
“當然,我知無不言。”
皮維與艾瑟爾並無被轉移話題的不耐,兩人的態度都非常好。
遭遇區彆對待,博諾也隻保持微笑。
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誰叫他不是兩人的潛在合作對象,隻是搞古生物研究的——那並不是多麼賺錢的行當。
凱爾西開門見山,“聽說,您二位也收到了恐嚇信,不知我能不能仔細看看。另外,對於那封信,您二位有什麼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