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 一輛馬車向新奧爾良方向疾馳。匆匆用過晚餐,三人離開了旅店。華生終於能問清此次凶案的最近發現,“兩位, 你們發現的頭號疑犯是誰?”凱爾西報出了嫌犯的姓名, “修·博諾,你應該記得他。”“噢!是的, 我記得。那個收到第五封恐嚇信的年輕古生物學家。”華生記得這個人,是博諾主動找上了凱爾西,說要找到他的忘年交朱爾。“居然是博諾搞出了這一係列的案件嗎?”歇洛克糾正華生理解中的偏差,“清注意, 現在懷疑修·博諾, 並不是說他主導了一切。此人是恐嚇信&蝙蝠怪案的主要嫌犯, 但他沒有想要製造「幸運者號」的沉船案。”“與之恰恰相反, 博諾不是沉船案的製造者,反而一心想要阻止它的發生。”凱爾西補充, “正因如此兩件案子交錯在一起,一度讓我在調查朱爾失蹤軌跡時有種古怪的感覺。”事情要從頭說起。二十年前,一隊海盜因遭遇海上風浪,闖入了一座不常與外界交流的島嶼。小島有著與眾不同的蝙蝠崇拜,可能存在某些變種的巨型蝙蝠。島上人通過某些秘法掌握了操縱蝙蝠的秘訣,以此來抵禦外敵,而他們平時不輕易踏足巨型蝙蝠的居住地。海盜們偽裝成無辜的海難者, 在小島上暫住下來,是等另一艘海船的來臨。島上人並不排斥偽裝得當的海盜,因為他們有過與西班牙以及其他歐洲來客通婚的曆史。“亞力克四人略帶西班牙血統,而博諾就像是英法混血。這些讓我猜測,蝙蝠小島上有數百年以來歐洲移民的後代。”凱爾西指的是十五世紀哥倫布發現美洲後, 三百多年中歐洲各國發展海洋貿易。其中一批或幾批歐洲人誤入蝙蝠小島,他們都沒有再返回。結合巴哈馬群島出海者對蝙蝠小島的一無所知來看,小島很可能處在極其特殊的地理環境中,島上的人隻有在特定時間段才能借著洋流進出。歇洛克接到,“從前的移居者沒有再離島,但二十年前的海盜們不一樣。他們發現了島上藏有大批財寶,貪婪讓他們不再懼怕巨型蝙蝠。海盜們假意先行離開,但很快又殺回小島將一眾島民屠殺。”財寶卻不好取。隻有島上的居民才能控製巨型蝙蝠攻擊,踏入蝙蝠領地破解錯綜機關迷宮。“那就造成了亞力克四人身上的烙傷,他們被刑訊,被要求交代出如何進入藏寶地。”歇洛克說著不由蹙眉,愛德華醫師詳細描述了二十年前五個孩子的傷勢。海盜們要窮凶極惡到什麼程度,才會製造屠島慘劇,更是對五六歲的孩子們下死手逼供。有時,仇恨的力量非常可怕,被害者在二十年後成為了加害者。亞力克四人在複仇時也變得喪心病狂,他們選擇炸毀「幸運者號」,以兩千多人命為康坦陪葬。“原來如此。”華生明白了康坦為什麼慘遭亞力克四人報複的原因。歇洛克又指出一共有五個孩子逃出小島,另一人與亞力克四人稍有不同。他沒有完全被仇恨腐蝕,會感恩曾經醫治他們的愛德華醫師。“聽上去剩下的那位是與亞力克四人不同,但憑什麼說他送出了恐嚇信?”華生不解,“彆忘了,康坦、朱爾、皮維、艾瑟爾,他們收到恐嚇信後沒有一絲慌亂懼怕。這不是受到陌生人來信的反應,怎麼解釋這種奇怪的矛盾點?”“矛盾,是因為六封信並不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凱爾西為華生梳理時間線。朱爾的記事本停在了六月末,他表示去美國采風。現在沒有發現朱爾的護照,無法確定他入境美國的時間,卻能推測他極有可能在七月就抵達了新奧爾良。在聽說橡樹莊園要被拍賣的消息後,朱爾先一步發現地下室藏著的石碑寶藏地圖。八月初,朱爾抵達紐約,從紐約給他自己、康坦、皮維、艾瑟爾,寄出了四封形似恐嚇信的聯絡信。——「發誓你不會去豐收橡樹莊園,不然巫毒娃娃就會帶走你的靈魂。」凱爾西指出橡樹莊園是目的地,而不想被巫毒娃娃帶走靈魂勢必要住進當地最乾淨不受邪靈侵擾的G旅店。“以信為憑,多年不聚的海盜團於重聚在新奧爾良,行動時間是九月下旬至十月下旬。”“等一等。”華生也覺得朱爾四人對恐嚇信一事心裡有底,他也認同聯絡信號的說法,但有一點不明白。“信上並沒有提到具體時間,怎麼能確定行動時間是九月至十月?”歇洛克提醒,“不僅要看信紙上的內容,請彆忽略了信封。”朱爾四人收到的恐嚇信,與另外兩封有顯著區彆。前者是通過郵政係統寄出,後者沒貼郵票而找人轉送。另一個特點,朱爾四人的信封都有天平圖案。“那是近幾年紐約的常見花紋信封,是以十二星座為圖案底色。”歇洛克與凱爾西通信的幾年間,見過幾次類似的信封。“朱爾使用帶有天秤座圖案的信封,暗指了四人將在天秤座所代表的時間段活動。”聞言,華生一拍大腿,他怎麼就忽視了這點。如此說來,六封信由不同的兩人寄出。後兩封,一封寄給歇洛克警告「幸運者號」可能出事;另一封寄給博諾,警告他不能去找失蹤在新奧爾良的朱爾。“假設博諾不曾收到恐嚇信,他就沒有理由請班納特先生查找朱爾失蹤案。”華生懂了前後邏輯關係,“班納特先生沒有去新奧爾良調查朱爾失蹤,就不會去橡樹莊園發現地下石碑。沒見到石碑詛咒,沒發現朱爾慘死,也就沒有了出海救援。”歇洛克:不,華生隻懂了一半。即便沒有朱爾失蹤,親愛的凱爾西也會提前準備救援隊。這些事就沒必要炫耀了。華生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癢。讓他想打噴嚏的感覺,但又很快沒了反應。定是夜風過大。趕夜路真不好受。華生忽視了夜風,他想知道的是為什麼懷疑博諾。“從前後事態發展來看,博諾是有自編自導地嫌疑,但還有其他什麼證據證明他可疑嗎?”“是咖啡。我與博諾在新奧爾良見麵,他隨意提過在南下的船上喝了哥倫比亞產的咖啡。”凱爾西當時隻是與博諾寒暄幾句。因為調查朱爾去向與弄清「幸運者號」走向的時間緊迫,她沒有特意查證南下客船的咖啡供應情況。今天上午,聽聞最近一個月客船僅僅提供非洲產的咖啡豆,凱爾西立即想起博諾話中的破綻。哥倫比亞在南美洲,蝙蝠小島也在南美洲,像是特意示警的後兩封恐嚇信。三者疊加在一起,不得不讓人懷疑博諾的真實來曆。凱爾西說到,“99%的概率,這是博諾故意留下的破綻。”搜救船遭遇風暴轉航飄向巴哈馬,隨之在小島巧遇上歇斯底裡的蘇珊。再從蘇珊的荒誕故事追查到愛德華醫師。虧得愛德華長壽,才能從他口中得知發現當年五個孩子曾遭刑訊烙傷。以上這條線索的追查,必須有千載難逢的幸運加持才能完成。一般情況下,在亞力克四人已死後,誰又能說清他們有無其他同夥或是舊友?即便凱爾西因兩封恐嚇信懷疑有其他人提前知曉沉船計劃,但博諾可以不提他喝了哪種咖啡,就會大幅減小他的嫌疑。凱爾西對此略感心情複雜,“哥倫比亞咖啡,究竟是博諾一時順口,還是他有意為之,明天清晨就有答案了。”所謂答案,是看新奧爾良有無凶案發生。有一個人前兩天就去了新奧爾良,正是亞克力四人要殺的康坦。康坦乘坐搜救船上岸後,沒有管維克多船運此次的損失,第一時間奔赴了新奧爾良。對康坦而言,橡樹莊園意味著潛藏一筆寶藏,也許剛好能填補他在「幸運者號」上損失的股票。他卻不知此去新奧爾良,極有可能是奔向死神的懷抱,因為殺死朱爾的巨型吸血蝙蝠正在橡樹莊園一帶盤旋。趁著昔日海盜齊聚橡樹莊園,剩下那個複仇者會要了皮維、艾瑟爾、康坦的命。是的,博諾也是複仇者,所以才有朱爾被蝙蝠殺死。華生由此展開聯想,博諾是年輕的古生物學家,他對某些動物的習性很了解。現在也不知博諾的年少有成,是從小有人教導,還是他為了製造完美殺局而拚命學習相關知識。“兩位,你們覺不覺得還存在一種可能——朱爾以恐嚇信作為聯係方式也是受博諾暗示。”華生回溯了整個案子,“七月橡樹莊園的拍賣消息一出,不少人前去新奧爾良實地勘察。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撞鬼了,是不是博諾暗中出手嚇退他們?”“可能性很大。”歇洛克給出一種猜測,“甚至地下室石碑寶藏圖也是博諾一手製造。從頭到尾,博諾精心布局了一場精完美複仇。”五年前,博諾與朱爾相識。隨著兩人慢慢熟悉,博諾摸清了朱爾的做事邏輯與思考習慣。橡樹莊園早就收歸州政府,它勢必會被在近年內被拍賣。不如以此為據點,將藏寶石碑移動到莊園地下室。再誘導朱爾發現藏寶圖,貪婪的人一定不會放過這筆財寶。“本性難移,藏寶圖的出現最有可能召集來曾經的海盜。”歇洛克推測博諾原本並不會在新奧爾良殺死朱爾。“當朱爾四人出海踏上所謂的藏寶地,死亡才會慢慢降臨。”朱爾四人出海尋寶,仿佛昨日重現。此次卻沒有了熱情的島民,迎接昔日海盜的是步步殺機。島嶼上有蝙蝠的圍殺攻擊,但四人無處可逃,來時的船隻必會因為事故毀去。孤立無援的海盜們極有可能展開自相殘殺,他們會在備受折磨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生命走到儘頭。這樣的複仇殺局,本來是近乎完美。但事有變故,博諾的舊友要采取另一種不同的極端報複手段。「幸運者號」的沉沒會導致兩千多位喪命。博諾做不到眼睜睜看著無辜者送命,他隻能中途改變了複仇方案。也許,博諾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連累無辜的人,那才有了地下室的第五塊石碑。那是一種警告。博諾先嚇退其他莊園勘探者,又立下一塊有關詛咒的石碑。萬一有其他人誤打誤撞闖入地下室,能勸退那些與海盜們無關的人。當然,如果有人不懼詛咒非要出海,貪婪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華生非常讚同這一推測,“我也認為是有人編造了藏寶圖的存在。反正,我不相信有人能幸運值爆表,隨隨便便就被一筆巨額寶藏砸中。”“華生先生,您太明智了。撞上巨額寶藏,這種運氣太不可思議了,近乎荒謬。”凱爾西先表示高度認同華生的觀點,又似不經意掃視歇洛克一眼。歇洛克立即一本正經地點頭。凱爾西沒有說謊,當年他們一行四人絕不是隨隨便便找到寶藏,而另一側麵證明他們的運氣確實近乎荒謬。如果沒有近乎荒謬的運氣呢?翌日,新奧爾良。重回G旅店的路上就聽到了一則消息。皮維、艾瑟爾、康坦三人死了。兩天前,三人遭遇蝙蝠怪物攻擊,死在了橡樹莊園外麵的樹林裡。<p/
128、Chapter128 那封來信(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