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1 / 2)

他們對話的聲音, 走遠了的裴俞聲已經聽不見了。順著一條景觀路, 裴俞聲很快走到了後門,那裡本該由山海莊園的保安守著門, 此刻卻空蕩蕩地大敞著, 隻能看見警車亮起的紅藍光芒。

裴俞聲並沒有朝後門出口走,反而繞小道去了一個偏僻的角落, 角落裡有一片小廣場,那裡正停著一輛黑色的車。

車旁站著一個戴銀邊眼鏡的年輕人,正是華杉醫院的趙明臻。一見裴俞聲過來,趙醫生忙幫著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裴俞聲大步走過去,彎腰跨進了後座。大G的後座空間寬敞, 他放輕動作,將懷裡的男孩慢慢放在了柔軟的後座上, 一手托著男孩的後頸,小心地將人放平。

趙醫生剛把急救箱拿過來, 就聽見裴俞聲說了一聲:“看好他。”

再一抬頭, 男人已經不見了。

趙明臻鑽進後座,把還裹在祁寄身上遮著半張臉的大衣輕輕剝了出來,給男孩披在身上, 又在對方脖子後麵墊了一個軟枕。

祁寄的眼睛已經閉上了, 明豔的潮.紅從耳尖順著頸側一直蔓延到胸口, 從半透明的薄紗下顯現出來。他臉色反而是蒼白的, 白到近乎透明, 隻有眼眶燒著一圈紅, 並著唇.瓣上咬出的血痕,仿佛燒出了紅彩紋路的琉璃,一碰即碎。

男孩身體還在不自覺打著顫,看起來情況很不好。趙明臻剛剛從裴俞聲戴著的通訊器裡聽了個大概,知道祁寄被藥泡了這麼久,這次還是加大的劑量,肯定會不舒服。他戴上了從醫院帶來的手套,想去檢查一下對方的情況。結果才一伸手過去,還沒碰到頸側血管,男孩就突然抖了一下,艱難地彆過頭去,明明白白表示出了自己的抗拒。

趙明臻愣了一下。

他知道對方現在肯定不想被碰,可是他另一隻沒戴手套的左手還正按在男孩腰側,並沒有收到什麼激烈的反應。

趙明臻收回右手,皺眉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轉頭看向了祁寄。

右手離開後,男孩就不再強行堅持轉頭了,他本來也沒什麼力氣,動作全憑本能。

趙明臻抬手,把右手放在鼻尖下嗅了嗅。

是橡膠和醫院消毒水混在一起的味道。

他想了想,乾脆扯掉了手套,墊了層薄紗再用手指去碰祁寄的頸側。男孩掙動了一下,還是不舒服,反應卻明顯比剛剛的小了一點。

借著這件薄紗外袍,趙明臻終於艱難地完成了對祁寄的查看。

祁寄的情況肉.眼可見地不好。高燒,盜汗,過度呼吸,心律不齊,趙明臻從醫藥箱裡翻出一次性針管,又拿出了不少裝著液體藥物的玻璃管,這些東西剛才一直放在車載冰箱裡,隨時能取用。他很快就準備好了這一針。

打針就不可能再隔著一層紗再紮了,趙明臻伸手想去拉開男孩的衣領時,對方卻明顯哆嗦了一下,眉心緊蹙,本能地想要蜷縮起來。

趙明臻皺眉,抬頭叫了一聲車外等著的司機:“許叔,麻煩過來幫個忙。”

“按住他,彆直接碰他皮膚,按身上有衣服擋著的地方。”

司機從另一側車門探身進來,按住了祁寄。趙明臻推了一下針管,把空氣排出去,隨即伸手去解對方的衣領。

但他的手指無意蹭到祁寄脖頸的皮膚時,又引來了男孩的一陣掙紮,反應愈發強烈。

祁寄不想被碰。

司機雖然伸手按著人,卻也不可能用太大的力氣,祁寄又難受得厲害,最後還是被他掙開了一點。眼見男孩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一向溫文爾雅的趙醫生難得露出了嚴厲的神色,厲聲道:“按緊他!”

司機將人固定住,趙明臻索性也不去解.衣領了,直接上手在祁寄肩膀處的薄紗上撕開了一個口子,利落地將針尖紮了進去。

“嗚……”

男孩被緊緊按著,掙不開,又疼,硬生生被.逼出了細弱的鼻音。

趙明臻狠著心一推到底。直到拔了針,才讓司機鬆手。

鉗製一鬆開,少年就艱難地把頭側了過去。他已經虛弱到連抗議聲都細弱難聞,動作更是吃力,可即使如此,他也近乎執拗地堅持著,把臉埋在了剛才因掙紮而堆到裡側的大衣裡。

趙醫生擔心他會供氧不足,伸手幫人把鼻尖附近的大衣扒了一下,想留一點進風口。結果他才把大衣撥開一點,剛剛安靜下來的男孩反而又掙紮著挪動了一下,把臉深深埋進了衣服裡。

趙明臻:“……”

他拗不過祁寄,隻好不再去碰。也幸好這件大衣不是皮的,悶是悶了點,好歹還能呼吸。

這一針見效很快,沒過多久,男孩原本急促的呼吸就放緩了不少。趙明臻又試了一下他的體溫,還在燒。

高燒容易脫水,這種藥引起的高熱也一樣。趙明臻轉頭問司機:“許叔,車上有溫水嗎?”

“有的,趙先生,在您右手邊的車載保溫箱裡。”

趙明臻取出一瓶,溫度正好,但瓶口有點大。他下車去後備廂裡取水杯,杯子剛拿出來,才關好後備廂,趙明臻就聽見了兩三米外傳來的踉蹌腳步聲和狼狽的叫罵聲。

“裴俞聲!你他.媽.的傻.逼玩意……”

“哐!”

隻聽一聲巨響,叫罵聲戛然而止,底盤極穩的越野車都晃了一下,把趙明臻嚇了一跳。

他繞到另一側去看,才發現是裴俞聲把一個人摜在了車門上。那人後腦直接撞在了車門上,才發出了那聲巨響,聽著都讓人覺得牙酸。

那人顯然被摔懵了,不隻停了叫罵,連慘叫聲都沒能發出來。

附近燈光照過來,趙醫生看見了那人的臉,覺得有點眼熟。

他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這個被一下摔傻了的人居然是山海莊園的老板,蔣少。

裴俞聲就站在蔣少身前,麵無表情,滿身森寒。他抬眼看過來,那眼神讓趙明臻都不自覺有些發冷。

男人啞聲開口:“他怎麼樣?”

趙明臻道:“打了一針,暫時沒有太大危險。但他身上藥勁很足,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裴俞聲垂眸看了癱坐在地的蔣少一眼。

他是背對著燈光站的,濃重的夜色為那線條完美的深邃輪廓塗抹上一層冰冷的陰影,讓人看不清男人真正的表情,隻能從他周.身淩厲的氣息裡,本能地感知到危險。

裴俞聲側頭,對著司機說了一聲:“車窗關上。”

車窗和車門都被關好,上好的材質為車內徹底隔絕了所有噪音。

蔣少被砸得狠了,好半天都沒能發出動靜,他才剛緩過來一點,就聽見了裴俞聲的聲音。

“你給他用的什麼藥?”

蔣少看人都還重影,好不容易能開口,卻還是一聲譏諷意味十足的冷笑。

“藥?藥怎麼了?那可是上好的藥,千金難求。”

他狠狠地瞪著裴俞聲,恨得咬牙切齒:“你能給我使這麼大的絆子,我就不能給他下.藥了?”

裴俞聲垂眼看著他,麵無波動,甚至連語氣都透出了一種詭異的平靜。

“我問你,你給他用的什麼藥。”

蔣少哈哈大笑,又因為剛剛被狠摜的那一下而聲音嘶啞,極為難聽。

“裴俞聲,你真看上那個玩意兒了?就為了他和我這麼死磕?艸他.媽,就一個天生賣屁.股的東西,早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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