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取暖(1 / 2)

大抵這句話在太子心裡憋了許久,以至於問出口的時候擲地有聲,想讓人裝作沒聽見都不行。

“你——”

謝鏡淵聞言抬手,下意識就想打他,但那離家出走許久的君臣之禮在這個又忽然跑了回來,隻能在半空中不甘的攥緊拳頭,恨恨放下。

一時間隻能聽見風搖樹枝的聲音。

楚熹年靜等著謝鏡淵的回答,也許他心中也產生了那麼些許好奇,想知曉原因。然而謝鏡淵隻是冷笑著吐出了四個字:“胡說八道!”

這個時候便顯出帶著麵具的好處來了,他神情或慌或亂,或惱或怒,都讓人看不真切。

太子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不知是信還是沒信。但他識趣的不再追問,否則謝鏡淵真的會出手收拾他。

“……”

楚熹年總覺得氣氛有些尷尬,為了緩解一二,他主動轉移話題,聲音平靜道:“此人與秦道炎身上還有許多密辛,在證據確鑿之前,最好不要貿貿然捅到聖上麵前。”

對敵人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一擊斃命。而九娘之死和一封親筆書信是不足以絆倒秦道炎的。隻有深挖出對方通敵賣國的證據,才有可能連根拔起,現在還不是時機。

太子對秦雙刺殺他們的事很是憋屈,聞言語氣不善的道:“你的意思是,孤還得繼續養著這個廢物?”

秦雙聽見他們的話,情緒激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下巴被卸,吐出的隻是一串無意義語句。太子嫌難聽,從路邊隨手扯了一大把不知名的野草塞到他嘴裡。

楚熹年道:“殿下可知,你若此時將他交出去,秦道炎隻需將所有罪責儘數推到他身上,再上一封請罪折子,聖上輕則斥罵,重則貶官,秦道炎依舊還有翻盤的機會。”

太子道:“貶官還不夠麼?隻要他被貶,孤多的是機會收拾他。”

楚熹年:“此人心胸狹隘,且朝中盤踞多年,根基深厚。更何況朝堂正值用人之際,他若貶官,兵部無人可用,最多三年他就會官複原職。”

他明明隻是一閒散公子,卻好似對朝堂局勢洞若觀火。

太子更懷疑他是晉王派來的細作了,雖然楚熹年說的話貌似有些道理。太子思考半天,找不出漏洞,狀似不經意的問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楚熹年不語,他背著謝鏡淵繼續往前走,城門已經遠遠的出現在眼前了。謝鏡淵不知是怕被人看見這副模樣覺得丟臉,還是旁的,聲音嘶啞的道:“放我下來……”

他依舊是虛弱的,楚熹年能感覺到他四肢疲軟,肌肉難以聚力。

“送佛送到西,”楚熹年說,“更何況已經快到了。”

他不僅沒有鬆手,反而又緊了幾分力道。謝鏡淵沒有說話,皺了皺眉,總覺得渾身發冷,意識已經有些恍惚。他貼著楚熹年的後背,無意識圈緊了他的脖頸,以此來汲取幾分溫暖。

那雙殺人無數的手,此刻就那麼無害的圈住了他。冰涼的溫度順著指尖傳遞到脖頸,正常人都會凍得一激靈,楚熹年沒有動,任由他將手伸進自己的脖頸。

城門口人多眼雜,謝鏡淵不便露麵。太子終於思慮周全了一回,讓他們在不遠處等著,自己則去城門口找衛兵,讓他們派了個人去太子府報信。

楚熹年把秦雙栓在一顆樹上,和謝鏡淵找了一處位置坐下等候。謝鏡淵的情況顯然非常糟糕,當楚熹年將他從背上放下來的時候,直接吐了口烏黑的血出來,臉色蒼白如紙。

楚熹年見狀,眉宇間泄露了幾分擔憂。謝鏡淵卻麵無表情擦掉了嘴角的血:“放心,死不了。”

他坐在地上,虛脫無力的靠著樹,偏頭看向一旁半死不活的秦雙,目光森寒陰鷙,冷笑著道:“我縱死了,也要拉著幾個人下去陪我才是。”

楚熹年知道謝鏡淵冷,坐在旁邊,慢慢揉搓著他冰涼的手。覺得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不太符合自己的價值觀:“生前看見這些人已是折磨,死後若還瞧見他們,不覺臟眼麼。”

楚熹年難得生起了幾分講道理的心思,儘管他覺得這些話沒必要對一名殺人無數的反派說,但他還是說了:“將軍,仇之一字,最害良善……”

“想讓他們得到報應,有很多辦法,殺人隻是窮途末路時才會走的絕路,可眼下,你尚未山窮水儘……”

謝鏡淵扯了扯嘴角,大抵想不屑的譏諷什麼。可不知是不是楚熹年的懷抱太過溫暖乾淨,讓人生不出任何反駁的心思。

“……”

謝鏡淵閉著眼,好似睡著了。隻有起伏不定的胸膛泄露了他內心的情緒。

【叮!】

係統忽然在寂靜夜色中輕響了一聲,將楚熹年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反派黑化度已降為87%,親,請繼續努力哦~】

嚴格來說,楚熹年的任務進度其實還不錯。隻是他開局太死亡,難度比彆的宿主稍高了那麼一丟丟丟丟。

楚熹年沒想到謝鏡淵的黑化度會降下這麼多,偏頭看向他,卻見對方靠著樹的身形已然有些支撐不住,正朝著自己這邊倒來,下意識接住了他:“……”

謝鏡淵不知何時陷入了半昏迷狀態。

楚熹年伸手探了探謝鏡淵的鼻息,雖然微弱,但好在還沒斷氣。他緩緩擁緊了對方的身軀,無聲掐算著時間,卻覺得時間的流逝實在有些緩慢。

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大夫,但太子府的馬車還沒到,他們隻能等在原地。楚熹年反複告訴自己不要急,不要急,越是緊要關頭,越是要冷靜。

將軍府距東城門大約有十四裡路,一匹馬車一天最多能行四百裡地,平均每小時行16.7裡路程。來回一趟大概需要兩個小時,也就是一個時辰。

太子已經離開了半個時辰左右,最多再過半個時辰,馬車就能趕來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著,不知過了多久,一輛青頂馬車終於駛了過來,馬蹄嗒嗒的聲音猶為清晰,而駕車的人正是太子。

楚熹年立刻抬頭看去,不等太子開口,他就已經將謝鏡淵打橫抱起,徑直上了馬車。

太子見狀下意識回頭看了眼:“他怎麼了?”

楚熹年道:“昏迷了,趕緊回將軍府找大夫。”

太子聞言眉頭擰得死緊,正準備回城。卻忽然發現秦雙還被捆在樹上,又跳下去把他拽上了馬車,鞭子用力一揮,發出一聲短促的脆響,煙塵滾滾朝著城內駛去了。

不知是不是馬車太過顛簸,謝鏡淵劇烈咳嗽兩聲,又慢慢醒了過來。他努力掀起沉重的眼皮,卻發現自己正躺在誰的懷裡,條件反射攥住對方的手腕,力道大險些捏碎腕骨。

楚熹年不知道是不是該誇他生命力頑強,這種關頭還有力氣掐人,垂眸看向他:“將軍?”

是楚熹年。

謝鏡淵努力睜開眼,這才發現是他,指尖陡然泄了力道,又重新躺了回去。他用手背覆住眼皮,顯然知道自己情況糟糕,擰眉聲音嘶啞道:“找萬濟邈來。”

他不信任彆的大夫。

楚熹年嗯了一聲:“我知道。”

說話間,馬車已經到了將軍府門前。楚熹年將謝鏡淵抱下馬車,快步朝著主院走去。正在門口值守的九庸見狀臉色大變,正準備攔住楚熹年問個明白,卻聽他匆匆道:“去把萬大夫請過來。”

太子也牽著秦雙跟進去了,見九庸站在原地發愣,嫌棄擺手催促道:“去去去,趕緊請大夫去,愣著做什麼!”

將軍府的下人真是一個賽一個傻,腦子都讓楚熹年吃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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