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軒轅清請罪(1 / 2)

拋開那些枝葉末節的罪狀不提,現在能捉住東臨侯證據的大罪有三:一殺朝廷命官,二貪賑災銀糧,三與長孫德結黨營私,弄虛作假。這三條罪但凡能證實其中兩條,就算殺不了他,也能讓東臨侯府元氣大傷。

不知不覺已經日上中天,陽光烤得人焦灼萬分。

容宣抬頭看了眼天色,慢慢搖了搖手中的折扇:“宮裡還沒消息傳出來麼?”

姬凡命人去打聽,片刻後那仆役便跑回來,對著姬凡搖了搖頭:“宮門都封了,探不出消息,隻知羽林衛帶兵去了東臨侯府搜查。”

姬凡聞言淡淡垂眸,用指尖輕輕撥弄棋局,掩去了眼底的幸災樂禍:“朝會已經上了兩個時辰,還沒有動靜傳出來,要麼是東臨侯罪狀太深,要麼是趙素功虧一簣,不會再有第三種可能了。”

這兩個人都是他的大仇家,誰倒黴他都樂見其成。

容宣也覺得宮裡大概出了什麼問題,罪證確鑿的情況下,按理說絕不會拖這麼長的時間。正思索著該怎麼辦,忽而聽得外間有人通報:“稟太子殿下,護國將軍軒轅清到訪!”

姬凡與容宣聞言動作俱是一頓,不由得心生疑竇,他們正愁沒機會收拾對方呢,結果軒轅清這就自己送上門來了?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好事?

姬凡目光陰沉,連棋也不下了,直接將手中的棋子嘩一聲扔入了棋簍:“讓他進來。”

事實上還沒等他發話,軒轅清就已經推開攔路的仆從,火急火燎衝了進來。他第一眼就看見涼亭內坐著的容宣,快步上前,竟是直接單膝下跪行了一個大禮,重重抱拳急道:“請容公子救命!”

他滿頭大汗,焦急如焚,想必趙素在宮內一定出了什麼事,這才引得他出來報信。

容宣看了眼自己身側的位置,示意姬凡坐過來。見軒轅清跪地,也並不伸手扶起,反而不緊不慢從果盤裡抓了一把瓜子:

“軒轅將軍這是唱的哪一出。你麾下雄兵數萬,在下一介平民,手無寸鐵,如何救得了你?”

姬凡本想趴在容宣肩上看戲,但見軒轅清在場,又隻好坐直了身形。狹長的雙目微微眯起,藏著僅有自己知道的冷意。

軒轅清急得汗濕後背:“太子殿下今日於朝會彈劾東臨侯貪贓枉法,但沒想到他竟直接將獨子柳劍來推出頂了罪責,言稱都是柳劍來與長孫德暗中合謀,自己一概不知。長孫德也不知有什麼把柄捏在了東臨侯手中,竟也承認了自己與柳劍來相互勾結,私吞災銀。”

容宣聞言嗑瓜子的動作不由得一頓,心想東臨侯果然是心狠之輩,為了脫罪竟連臉都不要。柳劍來這個便宜兒子倒是終於有了一回作用:“柳劍來呢?他也認了?”

軒轅清牙關緊咬,艱難吐出了兩個字:“認了!”

這是一個以家族為尊的時代,相較之下,個人性命實在無足輕重,哪怕柳劍來這個紈絝子弟也沒有任何選擇。柳氏一族現在全靠東臨侯支撐,他若是倒了,柳家滿族覆滅在即,誰死了他也不能死。這項罪名,柳劍來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尤其在長孫德承認與柳劍來暗中勾結的情況下,趙素實難應付。皇上看在柳妃娘娘的麵子上,充其量判東臨侯一個教子無方,淺罰一頓。雖傷元氣,根基還在。

東臨侯“壯士斷腕”,貪汙受賄和結黨營私這兩條罪名算是廢了。

容宣若有所思地搖了搖扇子,語氣聽不出情緒:“那我就更不明白軒轅將軍意欲何為了,這種事連太子殿下都無計可施,找我救命有什麼用。”

軒轅清看出他態度冷淡,抬起頭欲言又止:“甄元仲被暗害一事,雖有血信,卻無人證。太子殿下已查明當初隨同賑災的官員中有東臨侯親信,刺殺一事也有參與,急需人證上堂辨認。還請容公子不計前嫌,出手相助。”

言外之意,是想讓容宣把甄和交出來,去辨認當日刺殺的凶手。

這件事容宣還真幫不了,甄和如果願意作證早就去作證了,何必等到今日:“這件事我幫不了,我當初願意把那封血信交給太子殿下,已然是看在靖州百姓的份上,餘者實在是有心無力。”

他語罷,目光不善地盯著軒轅清道:“再則‘不計前嫌’四字軒轅將軍說的是否太過輕巧?當初你無故出手傷我,又毀燕太子容貌,憑什麼讓我們不計前嫌?”

容宣就是想故意氣死軒轅清,似笑非笑道:“實話同你說了吧,我有辦法讓甄和上堂作證,可我一瞧見軒轅將軍這副麵目可憎的樣子,忽然又不想讓他上堂作證了。”

軒轅清聞言神情惱怒:“你!”

他這才回過味來,容宣分明是為了那日酒窖之事在記恨自己。本想直接轉身離去,但念及趙素於朝堂四麵楚歌之境,竟是咬牙生忍了下來,低頭重重抱拳:“那日是軒轅清魯莽,今日在此給燕太子與容公子賠罪,願任憑處置,還望二位不計前嫌,讓甄和上堂作證!”

遠處在廊下坐著的甄和陡然聽見自己名字,下意識站直了身形。

容宣聽見“任憑處置”四字,終於掀起眼皮看了軒轅清一眼,慢悠悠笑道:“這麼說,就算我要在軒轅將軍臉上刻個大王八,軒轅將軍也會束手就擒,任我處置?”

軒轅清聞言瞳孔驟縮,萬萬沒想到容宣竟然要在他臉上刻王八,直接從地上站起了身:“容宣,士可殺不可辱!你若心中有恨,直接刺我十劍,我絕不反抗,何必想出如此折辱人的法子!”

容宣聞言嘩一聲收起了扇子:“那你就自行離去吧。還請轉告太子殿下,非是容某不願意救她,實在是軒轅將軍太過愚蠢,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好好的一件事偏要結仇結怨。望她日後慧眼識珠,多攬賢才,不要什麼臭魚爛蝦都招入麾下。”

他語罷目光盯著軒轅清,一字一句提醒道:“還請軒轅將軍記住,今日太子朝堂事敗,罪過皆在你身。”

殺人誅心,不外如是。

姬凡眼見軒轅清麵色煞白,輕笑一聲,靠近容宣耳畔道:“趙素若能有你三分口才,今日朝堂上也未必會讓東臨侯占了便宜。”

容宣就當他在誇自己了,在桌子底下握住姬凡的手拍了拍:“等著瞧,我今日必然要在他臉上刻個大王八給你出氣。”

姬凡聞言無意識摸了摸自己臉側已經結痂的傷,卻開口道:“軒轅清必然不會讓你如願的。”

容宣反問:“為什麼?”

姬凡善識人心,少有出錯:“你隻看他不願意日日頂著一隻王八臉出現在心上人麵前便知道了。依我看,不如在他臉上劃三刀,也算報了仇。”

能傷一點是一點,下次想找軒轅清算賬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容宣心想也是,軒轅清隻怕寧願跳黃河,也不會讓趙素看見自己臉上頂著王八的滑稽樣子:“那這樣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姬凡不語,直接命仆役拿了一把匕首來。隻見刀柄上嵌滿寶石,華麗異常。他從袖中取出一盒藥膏,用帕子慢慢塗滿刀刃,然後遞給容宣,靜默一瞬才出聲道:“是便宜了他。可我生平最不愛欠人情。當年他於城門救我一次,今日我放他一馬,此後恩怨兩畢,便再無糾葛了。”

原著的軌跡至此被徹底打亂。連帶著姬凡對軒轅清那份虛無縹緲的感激之情,也隨著城牆上的磚石徹底風化腐朽,了無痕跡。

容宣聞言深深看了他一眼,片刻後,終於伸手接過匕首:“你塗了什麼?”

姬凡輕描淡寫道:“沒什麼,生肌膏罷了。”

這種藥膏能促進傷口生肌愈合,乃是奇珍所製,隻可惜用多了會讓患處奇癢難耐,像一千隻螞蟻在爬,生不如死。姬凡平日塗抹傷口隻敢摻零星半點,方才在刀刃上卻是塗了十足十的量,夠軒轅清喝一壺的了。

軒轅清隻見他們竊聲私語,也不知說了什麼,片刻後容宣就拿著一柄匕首朝自己走了過來,清俊的容貌在陽光下有些模糊不清:“軒轅將軍,你方才說的任憑處置,是否還作數?”

軒轅清無聲咬緊牙關:“你到底想做什麼?”

容宣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匕首:“不做什麼,隻要軒轅將軍任我在你臉上隨意劃三刀,這筆帳就算掀過去了,如何?”

軒轅清總覺得容宣不懷好意,故而遲遲未敢出聲應答。

容宣見狀輕笑一聲:“軒轅將軍怕什麼,三刀劃不出個王八。你的太子殿下還在朝堂之上苦苦周旋,你就忍心讓她這麼等著,什麼忠君愛國,原來不過是假話罷了。”

軒轅清性子魯莽,最受不得激,聞言對容宣怒目而視。無聲僵持三秒後,竟是嘩一聲掀開衣袍下擺跪了下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說過的話自然作數!隻盼容公子能信守諾言,讓甄和上堂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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