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死後的世界超級無聊, 時間停止流動, 空間廣袤無垠, 他像片輕盈的羽毛,不上不下地漂浮在半空。
真安靜啊, 泉奈想,不是說人死後靈魂會去往黃泉之國轉世投胎嗎,難道這裡就是黃泉?為什麼隻有我一個人?是某種奇怪又可怕的懲罰?這種狀態會持續多久?一直到永遠?
……
問題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 但沒人能給泉奈明確的答案。
泉奈不是一直處於清醒狀態的,他有時會忽然陷入沉睡,然後又毫無征兆地蘇醒。
幸虧如此,否則夢裡美得令人落淚的一幕幕和蘇醒後空虛孤獨的現實反差太過強烈, 會把他徹底逼瘋的。
第一次醒來, 泉奈靠著回想自己短暫的一生消磨時光;
第二次醒來,泉奈希望有誰能跟他說說話, 即使那個人是千手扉間也行;
第三次醒來, 泉奈……臥槽等一下!是什麼在發光!好刺眼啊啊啊!
最先感受到的是風。撲麵而來的風,拂過衣襟, 吹起發梢,帶著秋末微涼的寒意, 和不知道從哪兒沾染的極淡的血腥氣;
然後是聲音,砰砰砰的急促心跳,細微的呼吸, 草叢裡的蟲鳴, 樹梢上幼鳥的啁啾;
緊接著是光影, 仿佛無數油漆桶被打翻了,在蒼白的紙上潑下絢爛的色彩,漆黑中透出一點深藍的夜幕,明滅閃爍的星星,一望無際的綠色森林;
最後是人,身穿鎧甲、手提團扇,目瞪口呆的……宇智波斑。
這一切太鮮活了,比以往所有的夢都要真實。
泉奈在黑暗中待了太久太久,即使是夜晚微弱的星光,也會令他感到不適。
他緩緩眯起眼睛,低聲呢喃,“……又做夢了嗎?這次是什麼內容?”
最開始的夢美得令人沉醉——沒有戰爭,沒有傷亡,所有人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泉奈幾乎要迷失在夢境之中,但最後他還是醒了過來。
之後不管再做什麼內容的夢,泉奈都能泰然處之了,反正都是虛假的。
可即使是這樣,看到宇智波斑,泉奈還是想走上前去,跟他說說話,伸出手輕輕觸碰一下——
然後三色丸子懟到了斑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黏糊糊的印記。
斑:“……”
泉奈:“……”等等,丸子是從哪兒來的?怎麼還有一杯……這是啥?!
就在泉奈心生疑惑的時候,他冰涼的手忽然被用力握住了。
巨大的力道將泉奈往前一扯,他跌跌撞撞地摔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這是夢中從來不曾有過的情況!!!
泉奈震驚地睜大眼睛,一個想法控製不住地從心底冒出來。
我可能,也許,好像,應該……
“哥哥?”泉奈閉上眼睛又睜開,周圍的場景沒有發生絲毫變化,他深吸一口氣,說話的聲音輕到不可思議,似乎怕把什麼吵醒,“這是哪裡?”
“人間,”斑的聲音微微顫抖,尾調帶著明顯的哽咽,聽起來馬上就會哭出聲,“泉奈,是你嗎?”
“是,”泉奈緩緩收攏手指,死死抓住斑的衣襟,他用了非常大的力氣,以至於骨節發白,青筋暴起,甚至關節都發出了輕微的響動,“我——”
某個難以名狀的存在突然入侵了泉奈的思維,它往泉奈的腦子裡塞了很多不屬於他的記憶,又絮絮叨叨地告訴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填鴨式的信息灌輸非常不好受,再加上大悲大喜的刺激,泉奈終於承受不住,話都沒說完,就直接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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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奈你醒醒!”斑緊緊抱著失而複得的弟弟,眼中有淚光閃過,他化身咆哮馬,大聲吼道,“他怎麼了!”
“這個我有經驗!”隻有柱間敢在斑暴怒的時候開口,他用令人信服的聲音說道,“應該是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受不住衝擊了吧?”
想到不久前自己差點兒死掉時,在冥冥之中看到的有關黑絕的全部經曆,斑目光陰沉,但高懸的心卻放下了一點點。
“是嗎?”斑看向源純。
源純仰麵躺在地上,左手捏著三色丸子,右手托著一杯巧克力芭菲,麵無表情,看起來不太想跟人交流。
其實源純也不清楚。
她此時的心情大約是這樣的:我特麼怎麼知道!我隻負責把人給你召喚出來!沒有售後服務的!彆想就此訛上我!
但眼下就算不知道也得說知道了,畢竟宇智波斑這個二五仔預備役可是正處在理智崩壞的邊緣,現在穩不住他,等一下他爆炸了,怕是得把友軍和敵人一塊兒安排了。
感覺肩膀上的擔子突然變得無比沉重啊!我為了世界和平付出太多!
源純的視線在泉奈身上轉了一圈,確認他血條是滿的,也沒有debuff,然後才語氣堅定擲地有聲地說:“是!”
反正出了事有柱間背鍋,她無所畏懼。
止水用手攏住嘴角,湊到鼬的耳邊小聲問:“她為什麼躺在地上?”
鼬冷靜分析,“大概是不想浪費食物吧。”
止水的臉上寫滿了懷疑,“……是這樣嗎?”
在得到源純肯定的答複後,斑整個人肉眼可見的佛係了。
沒什麼能比泉奈更重要,此時斑的眼中隻剩下了死而複生的弟弟,他抱起泉奈,打算找個安全的地方等人蘇醒。
就在斑轉身之際,忽然聽到了水門禮貌的詢問:“初代大人,請問您有辦法把黑絕從我的弟子身上剝離嗎?”
因為這句話,焦點終於從泉奈的身上挪到了水門的身上。
這一看不要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隻見水門正拎著麵具人的衣領子把他晃來晃去,像是在晃一塊抹布,晃得他眼冒金星口吐白沫。
柱間先是一愣,緊接著雙手叉腰哈哈大笑,“哎呀已經解決了嗎?!好厲害!不愧是四代火影!”
水門微微一笑,“還好還好,這點小事交給我就行了,你們繼續。”
止水抖了抖,“我感覺四代大人的笑容特彆可怕,是我的錯覺嗎?”
鼬抱緊佐助,“……我覺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