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打橫抱著張讓,目光戲謔的看著張讓,他從言語到表情,甚至動作都非常輕佻,本以為張讓脾性再好,定然也會發怒。
令曹操沒想到的是,張讓隻是被抱起來的時候,下意識的摟住了自己的肩背,然後……
就沒有下文了。
張讓不反抗,亦沒什麼特殊的表情。被一個男子抱著,也不覺著羞愧,也沒有惱羞成怒,一張清秀的麵容透露著死寂的平淡。
曹操保持著打橫的動作,僵持了一番。
張讓可算是開口了,側頭看了看他,語氣十分平靜的說:“不是去榻上?”
曹操:“……”
曹操頭一次有種脾性頂到了肺,一直往上衝,差點把自己給氣炸的感覺。
曹操自小聰慧,卻從不把自己的聰慧用在“正道兒”上,不學無術,飛鷹走狗,結交各種狐朋狗友,三天兩頭招惹事端,把他父親曹太尉氣的暴跳如雷。
他活到如今,年紀雖不大,但從未被人氣過,如今還真是頭一番。
曹操深吸了一口氣,低頭看著張讓,他很想開口詢問張讓,旁人對於自己的輕佻行徑,經常氣惱又動怒,為何唯獨張讓,不氣惱也不動怒。
不過曹操轉念一想,萬一自己開口問了,張讓再說什麼話揶揄自己,吃虧的豈不是自己?
曹操便沒有發問,點頭說:“好,上榻。”
他說著,直接將張讓抱到榻上,輕輕放下來。
張讓一直躺在地上,方才就冷的緊,但是因為一天多未曾進水米,實在沒有力氣動彈,因此才一直臥在地上,其實張讓還想感謝曹操來著。
曹操把餅子給張讓,讓他吃著,自己便十分隨意的坐在一邊,說:“你也看到了,董卓狼子野心,在小平津那般對人主嗬斥,如今回了雒陽,自己住在章德殿享福,卻把你扔在溫德殿嚴加看管。”
曹操說著,湊過去一些,笑著說:“你說這董賊,可有我待你一半好?”
張讓沒說話,也不知道聽到了沒有,反正隻是捏著餅子慢慢的吃。
餅子很硬很冷,乾的掉渣,裡麵雖然加了肉,但是肉也冷了,柴得厲害,張讓吃起來卻很斯文,不急不緩,咬一口慢慢的咀嚼,細嚼慢咽的,仿佛在吃什麼稀罕的食材一般,渾不像足足餓了一天多的模樣。
曹操見他專注的食著餅子,根本不理自己,就自問自答的說:“那董賊是萬萬不及我的。”
曹操說完,張讓依然在慢慢的吃著餅子,還用手攏著碎渣,不讓碎渣掉在榻上。
曹操也不知道為何,突然覺得那被張讓細嚼慢咽的乾餅子,突然變得異常美味起來,甚至散發著香味兒,刺激的曹操食指大動。
曹操咳嗽了一聲,說:“我說了這麼多,你便沒有個表示麼?”
張讓看向曹操,輕輕擦了擦唇角的細渣,完全咽下一口,這才淡淡的說:“哦。”
曹操盯著張讓等了半天,就等了他一句“哦”,緊跟著整個溫德殿又陷入了死寂的沉默之中。
曹操抹了一把自己的臉,說:“說了半天對牛彈琴,你還是不告訴我寶藏的地點?”
張讓吃著餅子,也是頭一次,心中升起濃濃的無奈,他把最後一口餅子放進嘴裡吃完,說:“我很感謝你帶來的水和飯食,但是……我仍然不知道寶藏的地點。”
張讓沒有說謊,說的都是大實話,但是曹操一聽,顯然不信,嗤笑了一聲,說:“看來你還是沒看清實務。”
曹操說著,收斂輕佻的笑意,眯起一雙棱角分明的虎目,微微蹙著眉,他長得本風流多情,但蹙眉眯眼的時候竟然顯得十分威嚴。
曹操冷聲說:“張讓,這裡是雒陽城的皇宮,你已經在皇宮之中,你以為董卓會放了你?你交不交出寶藏,董卓都會殺了你!”
張讓聽著曹操的冷言冷語,飲了一口水,說:“我知道。”
曹操又說:“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同我聯手,隻要你告訴我寶藏的地點,我定然保你周全,全須全影的護送你出雒陽城,我曹操也不是玩恩負義的小人,絕對會給你留一筆錢財,讓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如何?”
張讓沒說話,隻是淡淡的看著曹操,他並不是消極抵抗,隻是在思考,自己到底該如何措辭,曹操才會相信自己。
張讓說自己不是張讓,曹操不相信。張讓說自己不知道藏寶的地點,曹操還是不相信。
偏偏如今的張讓,變成了往日裡十惡不赦、假話連篇、諂媚奉承、罪大惡極的大宦官張讓。
真想一想,也不賴曹操不相信他。
曹操盯著張讓看了一會兒,說:“董卓殘暴,倘若他得到了寶藏,不隻是雒陽城的百姓,天下蒼生都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不錯,我的確有私心,天下之人誰無私心?但你若將寶藏交與我,起碼我能扭轉這乾坤世道,總好比喂了董卓那豺狼虎豹!”
曹操說的慷慨激昂,言辭切切,再加上聲音低沉磁性,說出來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字,都充斥著信服感。
曹操反問說:“你不信我?”
他本以為張讓還是沒反應,哪知道張讓很自然的說:“我信。”
曹操一聽,一雙漆黑的眸子立刻劃過刹那的驚訝,萬沒想到張讓竟然說的如此流暢,竟沒打半點磕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