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手裡納著那枚傷膏,呆立了半響。
好用不好用他不知道, 但竟十分燙手……
因著曹操根本什麼好事兒也沒看到, 什麼佳期也沒等到,夏侯惇這話, 簡直就是飽漢不知餓漢饑, 分明是在羞辱自己身為主公的尊嚴!
曹操當即回了自己營帳, 換了一身衣衫, 越想越是歎氣, 隨即乾脆出了營帳, 大步往關押仆夫細作的地方而去,準備親自去審問細作。
張讓回了營帳,睡了一個回籠覺, 不過並未睡太久, 便重新起身來。
他心裡似乎裝著一些事情, 倘或不能完成, 便是睡覺也不得安穩。
張讓坐起身來, 就想到了曹操昨夜撒酒瘋一般的話。
很多人常說, 喝酒之後的風言風語才是最真實的,因為大腦被酒精麻痹,做出來的事情都是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的。
曹操這個人,平日裡便是太深思熟慮,什麼心思都要通過他的心竅轉兩圈, 才會付諸行動, 因此十分多疑, 小伎倆大伎倆從不斷。
但一喝醉了酒……
張讓不由想到昨夜裡曹操撒酒瘋之時,一直大喊著要自己賠罪道歉。
仿佛自己說張奉與曹操差不多重要,這令曹操很受傷害。
張讓其實不太懂得其中道理。曹操的確是主公,在這曹營之中,曹操自是最大,便是那土皇帝。但張奉好歹是“自己”的義子,自己是張奉的義父。
雖張讓以前也沒做過父親,亦沒做過義父,但總要履行一個身為父長的責任,張奉占有的一席之地稍多一些,難道不對?
張讓好生疑惑。
腦海中不斷的回想著曹操那“糾結”、“痛苦”和“異常傷心”的撒酒瘋表情,張讓總覺得,或許自己對曹操的傷害有些大……
再怎麼說,曹操都好歹是主公。
而且張讓與小包子陳留王日後的庇護,還要靠操來成就,張讓也不想自己與曹操的乾係太僵硬。
況且……
曹操的臉,和那個人長得太像太像了,不笑、不輕佻、不戲謔之時,幾乎是一模一樣,再沒有比他更像的人。
那張臉露出痛苦的神色,是張讓下意識不想看到的。
張讓獨自思考了一陣,沒有想通,便帶了午食往小包子陳留王那邊去。
張讓到的時候,就看到了曹操的義子曹昂。
原曹昂已然帶了午食過來,小包子板著一張小臉,吃的正香,見到張讓走進來,便拋棄了吃食,擦擦嘴巴,顛顛顛的迎上來,奶聲奶氣的說:“先生,今日我又看完了一卷書典。”
張讓是無法抽查小包子功課的,因為他的功課也不理想,最近來到酸棗,諸事需忙,根本來不及習學什麼功課。
張讓皺了皺眉,對曹昂說:“少將軍,你的義父若是突然生氣,發了脾性,少將軍一般會如何賠罪呢?”
“這……”
曹昂一時有些語塞,說:“這……脩兒也不知,脩兒從未惹惱過義父,所以……”
張讓聽曹昂這般說,有些疑惑,曹昂肯定沒有必要扯謊,況且他心性沉穩,也從不說謊。
可曹操那脾性的人,一日必要生氣憤毒個七八回,那還是少的,張讓每日撞見最多的就是曹操暴跳如雷的模樣。
想來曹操竟不對旁人生氣?
張讓這般一想,隻覺曹操或許對自己積怨已久,若不解開這個疙瘩,愈演愈烈的話,日後自己與小包子陳留王,很可能再靠不住這棵好乘涼的大樹。
於是張讓眯了眯眼,心中暗暗計較了一番,便起身離開了。
小包子陳留王托著腮幫子,看著張讓皺眉離開的模樣,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塊肉,一邊嚼著,一邊說:“我還是頭一次見先生如此苦惱一件事兒,當真奇了。”
張讓出了小包子的營帳,很快就到了藥房。
張奉早就在藥房之中,同在的還有呂布。
張奉一見義父進來了,便撤開一步,與呂布拉開距離,呂布卻不管這些,又跟上一步,於是兩個人從一個角落,已然挪到了另外一個角落。
張奉十分無奈,瞪了呂布一眼。
呂布稍微低下頭來,笑著對張奉說:“你若再瞪我,我可要給張太醫點顏色看看了?”
張奉不願再理他,正巧這時候張讓有話與他說。
張讓並未注意他們之間的小動作,隻是對張奉說:“張奉,若做錯了事情,該當如何向人賠罪?”
張奉不知義父為何突然如此說,但他性子本分,也沒有多問,說:“那便……直接當麵賠禮,不就是了?”
張讓覺得也對,但仔細一想,又不對。
因著昨日晚上,張讓見曹操撒酒瘋,又覺他說的有些道理,便主動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