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夫人進了營帳,見到張讓,因著之前二人有過一些不愉快的對話,所以鄒夫人臉上稍微有些尷尬。
但又不得不主動來找張讓,顯然已是十分無奈了。
鄒夫人硬著頭皮走進來,張讓隻是撩著眼皮看了她一眼,說:“可是來醫病?”
鄒夫人連忙說:“是是是!”
她說著,坐在張讓麵前,一打疊的說:“長秋先生,上次之事,是小婦人誤會與您了!小婦人便知道,您是個嘴巴把牢的人物兒,絕不會把旁人的私事兒亂說出去,小婦人當真是……”
鄒夫人的話還未說完,張讓已然十分冷淡地說:“有何不舒服?”
鄒夫人當即被堵了話頭,臉色有些不好,似乎責怪張讓不會說話,看不懂臉色。
鄒夫人雖心中不滿,但還是硬著頭皮說:“是這樣兒的,小婦人不小心刮傷了一些,想找長秋先生拿些傷藥。”
傷藥。
重點來了。
張讓又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鄒夫人,說:“傷口在何處?”
鄒夫人似乎早就知道張讓想要看自己的傷口,便稍微卷起自己的袖口,露出自己雪白/粉嫩的手臂,露出小臂上裹著的一截兒白色傷布。
鄒夫人隻是把自己的袖子拉開一點子,十分羞澀的看著張讓,說:“長秋先生,這……小婦人的傷口在臂上,實在是不好……不好袒露。”
鄒夫人說的期期艾艾,張讓眼神裡一點子多餘的神色也沒有,看到鄒夫人白白/嫩嫩的手臂,完全不見心神搖動,十分冷漠的說:“解開傷布,我要看看傷口。”
“不不不!”
鄒夫人連忙擺手,說:“這如何是好?小婦人乃是張家妻室,絕不……絕不好在長秋先生麵前袒露,實在是……實在是有失體統,若是傳出去,這……”
張讓說:“我是醫師,醫師麵前,勿分男女。”
“這……”
鄒夫人仍然推拒著,說:“這也不好,雖長秋先生心思坦蕩,但奈何悠悠眾口呢!小婦人實在是……”
張讓聽她這麼說,若是放在平日裡,決計不會不看傷口,便給鄒夫人開藥的,但此時張讓知道,鄒夫人其實並未受傷,她的傷布下麵,絕對一個傷口也沒有。
而鄒夫人,必然是為張繡來取藥的。
鄒夫人磨了好一陣,張讓才鬆口說:“罷了,傷藥給你,若是不好,一定再來。”
“是!”
鄒夫人見張讓鬆口,十分歡心,連忙接了傷藥,一連串兒的謝過,這才抱著傷藥忙不迭的跑了。
鄒夫人跑了一陣,左顧右盼,眼看著沒人,這才鑽入自己營中,這營帳乃是鄒夫人與夫君張濟的。
她一進去,突然被人從後抱住,吃了一驚,轉頭一看,竟是張繡,嚇得她連忙推拒,說:“死人!你這是做什麼?叫你叔父看到,咱們都沒命!”
張繡一笑,說:“好嬸嬸,那老頭兒去校場了,一時半兒回不來,你且放心。”
他說著,露出一個十分虛弱的微笑,又說:“好嬸嬸,傷藥可取來了?”
鄒夫人將傷藥扔給張繡,說:“諾!與你,就會使喚我!你到底哪裡受傷了,叫我瞧瞧!”
張繡趕緊推辭,說:“一些小傷罷了,這當真是傷藥?”
鄒夫人不疑有他,說:“自然,我依你法子做的,那長秋先生好生頑固,磨了許久才將這傷藥給我,當寶貝一樣!”
張繡一聽,信以為真,完全不知自己中計了,其實張讓早就猜透了他的心思。
於是張繡得了傷藥,風風火火便走了,回了自己營帳,趕緊將傷藥塗抹在傷口上。
果然傷口上了藥,很快便愈合了。
但不知怎麼會回事兒,這傷口卻越發的疼痛,火辣辣麻紮紮的,一直疼,疼的張繡抓耳撓腮,竟無所適從。
而且不隻是疼一天,連著兩三天的疼,傷口是止血了,按理說比之前好了許多,但張繡愣是疼的一臉腎虛模樣,簡直生無可戀。
曹操連著兩三日因著留不留胡子的問題,又與張讓單方麵“冷戰”起來。
他好幾日沒刮胡子,已經長出來短短的一層,便想要去張讓麵前示威。
是夜,曹操便來到了張讓的營帳中,摸著自己胡須,對張讓笑眯眯的說:“你瞧我這須髯如何?可有雄氣之感?”
張讓十分淡漠的看了一眼曹操,平日裡本就淡漠,曹操一留胡子,那更是淡漠,雖胡子隻是很少很少一點點,但那眼神……
猶如西北風一般凜然。
曹操十分不忿,正這時,突聽“啊……哎呦……疼啊……”的聲音,猶如鬼夜哭一般,一聲一聲的傳過來。
曹操皺了皺眉,說:“我早便想問,這是什麼奇怪聲響,已經連續兩夜,你可曾知道?”
張讓淡淡的說:“哦,讓忘了告與曹校尉,鄒夫人拿走的傷藥,裡麵加了些消腫,卻比較刺激的藥材,因此少將軍怎麼也要吃個三五天的苦頭。”
曹操:“……”
曹操耳朵裡聽著張繡鬼夜哭一般的喊聲,心裡不由一凜,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得罪什麼人,亦不能得罪醫師!
曹操當下抬起手來,十分尷尬的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子,擠出一個寵溺的微笑,說:“不然……我還是把須髯,除了罷,不蓄似更好一些兒?”
張讓瞥了一眼曹操,一臉十分民主的模樣,說:“曹校尉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