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的吃驚納罕表情, 隻維持了轉瞬,很快消失了蹤影。
隨即又換上了一臉漠然的表情, 什麼話也沒說,隻是半跪在地上, 微微垂著頭,長發遮擋住他受傷的麵頰, 與其冷漠的麵容,隻剩下一聲輕微的冷笑。
賈詡之後便再也沒有說話。
曹操等了一陣, 終究是不耐煩,便等不住了, 很快臉色陰沉的離開了牢房, 大步走出去。
曹操走出去, 張讓也跟著走了出來。
曹操便說:“這個賈詡,果然是冥頑不靈,不若等到祭壇之時, 將他推出去,用他的熱血祭典了酸棗盟軍,倒也是好的!”
他正說著,誰知道這麼巧,便看到那邊夏侯惇正好兒走過來,以夏侯惇距離他們的遠近,並著曹操說話的聲響來說, 夏侯惇決計聽了一個一清二楚。
他臉上的表情稍微僵硬了一瞬, 不過很快恢複正常, 板著臉走過來,拱手抱拳說:“主公!廣陵太守張公營中/功曹史,臧洪派人來核對主公日後欲往會盟大營的人數、兵馬幾許,想要做設壇準備。”
臧洪因為被推舉成為此次盟會設壇之人,說白了就是築造一個木高台,等到時候諸位郡守將均上台盟誓,一起瀝酒設誓。
不止如此,還要圍繞著祭壇,設立盟會行轅。
如今大家雖然齊聚酸棗,但是行轅並不統一,各自擁有自己的行轅,各自整頓兵馬,開始盟會之後則不然,大家都要住在一起,因此郡守將軍們就會調配一些親信,與自己一同住進會盟大營之中。
這個會盟大營便有設壇之人一起督辦,自然落在了臧洪頭上。
張超想讓臧洪作為此次的設壇人,也是因著想要抻頭督辦會盟大營。
要知道督辦會盟大營,不隻是長臉麵兒的事情,還可以熟悉大營環境,對各個郡守將軍了如指掌,知己知彼,到底是有些好處的。
曹操見到了夏侯惇,咳嗽一聲,讓夏侯惇去與呂布一起合計一下帶兵的人馬等等。
夏侯惇很快便轉身離去。
曹操眼看著夏侯惇離去的背影,不由蹙了蹙眉,說:“那個賈詡,果然是個猘兒,根本便沒將元讓放在眼中過,豈有此理!”
張讓淡淡的說:“讓覺著未必。”
曹操狐疑的說:“你到現在,還覺著賈詡那個猘兒對元讓有意?”
張讓點點頭,說:“主公,讓以為,是時候讓文和先生,見一麵兒夏侯將軍了。”
曹操有些不解,說:“見麵?賈詡執意不降,就連你說讓元讓去戍守會盟大營,他都連眉頭亦不皺一下子,這擺明了眼看著元讓去送死,他未有半點動心,為何讓他與元讓見麵?”
張讓淡淡的說:“一個人餓得眼紅了,無論是給他水米,還是不給他水米,隻有一條出路,主公可知什麼?”
曹操皺起眉頭,說:“是什麼?”
張讓依舊用平靜的口氣說:“死。不是餓死,便是撐死……主公以為,文和先生是會餓死,還是會撐死?”
曹操眯起眼睛,似乎若有所思……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因著曹營眾人都在忙碌搬到會盟大營的事情,到了晚間,來來回回的士兵還是很多,等入了三更,漸漸的人聲才安息下來,整個大營陷入一片寧靜之中,隻剩下料峭的冬風,不停的吹拂著營帳的旗幟。
“沙沙……”
就在此時,突聽一聲輕微的響動,一個黑影突然越過牢房大門,竟然輕巧的躲過了門外守衛,瞬間閃身入了牢房。
“踏……踏……踏……”
隨著黑影的腳步聲,安睡在牢房中的賈詡皺了皺眉,不過並沒有立刻睜開眼睛,而是閉著眼睛假寐。
那黑影進了牢房,便放慢了腳步,慢慢的走了過來,朝著賈詡而去。
他來到牢房的柵欄外麵,居高臨下的看著睡在牢中的賈詡,便這般靜靜的站了一會兒。
正是夏侯惇!
夏侯惇靜靜的站在牢門外,目光平靜,卻又略帶陰沉複雜的盯著一臉安逸的賈詡,盯著他微微顫抖的眼睫,盯著他麵頰上已經結痂的鞭痕……
夏侯惇沒有說話,更沒有叫醒賈詡,而是慢慢矮下身來,伸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賈詡的麵頰。
滾燙的大掌撫摸過來,一瞬間賈詡“唰!”的一下,猛地睜開眼睛,死死盯住觸碰著自己的夏侯惇。
賈詡在看清出來人之後,似是驚訝,又似是不驚訝,眼中露出精銳的光芒,笑了一聲,語氣頗為陰陽怪氣的說:“終於輪到夏侯將軍來勸降了?”
夏侯惇聽著他的語氣,臉色登時沉了下來,不過還是克製著說:“元讓是來向文和先生辭行的。”
辭行?
賈詡看向夏侯惇,但是並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