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不願意再次追隨魏滿?
這個問題薑都亭從來沒有想過, 他也不敢想。
薑都亭看著林讓,默默的看了一陣, 隨即也不知怎麼就被林讓觸動了機括, 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似乎是聽到了什麼有趣兒的事情一般,笑的不能自已。
薑都亭險些把眼淚給笑出來,隨即對林讓冷淡的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世界上, 再無人可能令魏滿回心轉意。”
他說著, 又補充了一句:“可以令魏滿回心轉意之人,已經不在了。”
薑都亭說罷了, 再沒說任何一句話,突然轉身離開, 隨著舍門發出“吱呀——”的聲音,薑都亭走了出去,消失在房舍中。
林讓心想著,不, 那個人又回來了。
薑都亭離開了,並沒有人把林讓再關回牢房去, 門口也沒有人守衛, 林讓仿佛並不是一個階下囚,而是一個真正的使者, 真正的貴客一般。
林讓用了晚膳,沒一會子便有人過來,拾掇了林讓的案幾出去,夜裡林讓便在客舍下榻, 安安穩穩的睡了一覺。
這一路風塵仆仆,好不容易睡一個安穩覺,床榻十分舒適,頭枕還是錦製的,並不是硬頭枕。
林讓好好兒的休息了一日,第二日醒來之後,就有侍女送來洗漱的溫水,早膳也準備妥當,一切都十分貼心。
林讓正在用早膳,便聽到“吱呀——”一聲,有人不請自來,原是薑都亭又來了。
薑都亭昨夜才來過,今日一早又來了,坐在林讓麵前,說:“飯食可還可口?”
林讓淡淡的說:“多謝薑將軍,可口。”
薑都亭笑的很是溫和,但笑容不到骨子裡,說:“本將聽說,你原是陳繼營中之人,賦閒經年,沒有什麼職務在身?”
林讓點點頭,說:“正是。”
薑都亭隨即又笑了笑,不過笑得有些陰險,說:“本將昨日見你言談舉止,頗有些才乾似的,又井井有條,思慮清晰,你在陳繼營中不被待見,到了魏滿府署又被遣來送死,不若這般……你直接跟了我,如何?”
林讓奇怪的看著薑都亭,說:“追隨薑將軍?”
薑都亭點點頭,追問說:“如何?”
林讓一個磕巴也沒打,冷淡的說:“並不如何。”
薑都亭納罕的說:“為何?是我武藝不夠出眾?!”
林讓說:“薑將軍身為第一飛將,武藝出眾,無人能敵,但這天下,隻有魏公是能成大事者,薑將軍空有一身武藝,卻難成大事。”
林讓說的,可謂是無比直白。
薑都亭聽著他說自己“難成大事”,氣的登時有一種七竅生煙的感覺,如果此時自己抬起手來摸摸頭頂,可能真的能摸到燙手的煙霧……
薑都亭深吸了一口氣,從未有人如此直白的羞辱過自己。
不過生氣歸生氣,但若是太生氣,肯定會令人覺得太當真,於是薑都亭咽下這口氣,隨即“哈哈、哈哈哈……哈!”的尷尬大笑起來。
他笑得雖十分爽朗,但未免也太尷尬了,而且隻有薑都亭一個人在笑,那氣氛便更是尷尬,空氣仿佛要結冰凝結了一般。
薑都亭最後險些笑不出來,說:“你真會開頑笑,有趣兒,有趣兒之人!”
“好了。”
薑都亭又擺出一副“你不要胡鬨”的模樣,說:“本將改日再來問你,看看你是否回心轉意,就算……”
薑都亭頓了頓,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林讓,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說:“就算你不肯歸降於我,也無妨,我便一直將你扣留在郯州,然後對外宣揚,你已經叛變了齊州,改投我薑都亭!”
林讓淡漠的注視著薑都亭,薑都亭“哈哈”一笑,說:“如何?就算你不投靠我,依照魏滿那個多疑的性子,自己人還要懷疑再三,更何況你本是陳繼營中的人,再者……”
薑都亭又笑了笑,笑得十分之“溫和”,說:“再者,你生得如此像列侯,魏滿聽說你歸降與我的消息,彆管是真是假,必然都會……惡心死他,是麼?”
林讓想了想,似乎是這麼回事兒,不得不說,薑都亭這個計謀也算是陰狠的緊了。
其實薑都亭還有一點子沒說出來,他最終的目的難道是惡心魏滿麼?
當然不是,而是“報複”林奉罷了。
薑都亭揮了揮手,十分輕鬆的說:“那我改日再來勸降,不必送了。”
薑都亭很快離開,毫不拖泥帶水,之後幾乎是每日都來勸降,例行公事一般,進來問一句,林讓若說不降,他立刻就走,也不多話。
門外依舊沒有人看守,但林讓知道,自己手無縛雞之力,隻是憑借智謀,根本無法依一人之力,逃出郯州,想要逃走,那是決計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林讓便安安心心的在這裡住下,食好的,睡好的,用好的,每日裡好生被招待,也沒什麼不順心的。
這日裡薑都亭又來了,來的比較晚,進來還穿著一身黑紅色的介胄,頭上紅纓染上了一絲絲血跡。
林讓對氣味兒本就敏感,如今他變成了“奉孝先生”,但是無論外貌身量,還是嗅覺的敏感程度,一點子也沒有變化,林讓還是林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