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滿一直跟著小皇帝,楊鎮東沒有辦法偷襲魏滿, 心中有些著急。
那麵兒楊倞還被林讓給戲弄了, 也不好在小皇帝麵前發飆, 驚擾了聖駕, 再加上林讓都已經道歉了,楊倞隻好默默忍了。
魏滿與林讓同騎一匹馬, 就好像在眾人麵前肆無忌憚的秀恩愛一般。
小皇帝看在眼中, 眯了眯眼目, 隨即笑著說:“魏公,你們也不要跟著朕了, 朕不精於騎射之道, 恐饒了各位的雅興,各位今日行獵,大可不必顧忌於朕, 都且各自去罷。”
楊鎮東一聽,小皇帝這種說辭,分明是默許了自己, 不隻是默許,而且竟然還在暗中幫忙。
小皇帝也知道, 魏滿一直跟著自己, 楊鎮東不好動手,不若想個辦法把魏滿支走。
小皇帝又笑著說:“日了,今日到黃昏之時,誰行獵的獵物最多, 朕重重有賞!”
魏滿心中冷笑,小皇帝這伎倆他還是明白的,擺明了幫著楊鎮東,準備除去自己。
魏滿倒是十分配合,笑得一臉偽善,說:“既然人主都如此說了,那……臣就失禮了。”
小皇帝同樣笑的一臉偽善,說:“誒?魏公說的哪裡話,什麼失禮不失禮的,今日的夏狩便是魏公的接風宴,魏公大可隨性一些。”
魏滿幽幽一笑,說:“謝……人主。”
楊鎮東見魏滿謝恩,心中升起一股子狠勁兒,隻等魏滿走到人煙稀少的地方,便準備讓死士動手。
魏滿立刻勒轉馬頭,趁著調頭的時候,對林讓低聲說:“一會子你與孤分開走一些,免得死士突然殺出來,你受了傷。”
林讓卻搖頭說:“既是如此,讓更應該跟著主公,不是麼?”
魏滿心中十分無奈,林讓總是有一股迎難直上的感覺。
兩個人催馬離開大部隊,小皇帝幽幽的看著他們的背影,眯著眼睛,輕聲說:“可彆怪朕……心狠手辣了。”
魏滿與林讓同騎一匹馬,魏滿本想騎回自己的絕影馬,但是林讓並不讓他離開,仍舊邀請他同騎一匹。
對於林讓的邀請,魏滿怎麼可能拒絕得了,因此隻好由得林讓,兩個人悠閒的騎馬在樹林之中漫步。
後麵的薑都亭與林奉也越跟越遠,眼看著魏滿與林讓便落了單。
正是入夏,樹林中枝葉繁茂,遮蔽了日光,燦爛的陽光從縫隙之間星星點點的泄露而下,灑在二人的勁袍之上。
魏滿耳聰目明,突聽“沙沙……”的一聲,似有若無,好像很輕很輕。
魏滿突然低聲在林讓耳邊說:“來了。”
林讓點點頭,魏滿說罷了,便突然“啊!!”的大喊了一聲,聲音十分浮誇,還應聲從馬上“咕咚!”一下便跌在了地上。
魏滿跌在地上,登時蜷縮在一起,似乎很是痛苦一般,便不爬起來了。
那麵楊鎮東的死士剛要動手,還沒來得及衝出來,突見變故,魏滿從馬上摔下來,仿佛給摔死了一樣,挺屍在當場。
與此同時,林讓的演技更是“浮誇”,大喊著:“有刺客!有刺客!快抓刺客!魏公受傷了!”
死士們:“……”
死士們還沒出手,魏公碰瓷兒一樣自己倒在地上,不止如此,林讓還睜著眼睛說瞎話,大喊著有刺客,仿佛魏公是被行刺掉馬的一樣。
“踏踏踏!!”
隨著林讓的喊聲,就像是早有預謀一般,薑都亭和林奉立刻帶著一群負責獵場守衛的禁軍,快速從後方包抄了上來,“嘩啦!”一下散開,將這一片林子包圍了個裡裡外外,裡三層外三層。
死士們一看,雖他們沒有現身,不會被發現,可如此這般包圍起來,他們也彆想逃跑,唯有暗暗藏身在草叢中,等待禁軍撤兵。
魏滿這邊突發變故,楊鎮東聽到有人焦急的大喊有刺客,還以為自己的死士得手了,立刻歡欣鼓舞的從遠處催馬跑來。
跑來這般一看,魏滿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禁軍已經包圍了樹林,楊鎮東心中一陣歡喜,幾乎大喜過望的高呼出聲。
魏滿死了!
魏滿終於死了!自己大仇得報!
小皇帝聽聞聲音,也快速的勒馬衝過來,進前一看,同樣看到魏滿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就仿佛……真的死了一樣。
小皇帝看著魏滿的“屍體”,心中也不知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本該十分釋然,但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並沒有席卷而來,也未曾生出一丁點兒的欣喜之情,反而……
反而心中十分悲切。
小皇帝自嘲的冷笑一聲,悲切?朕這種注定冷血之人,配有這種感覺麼?
隻是就在楊鎮東欣喜之餘,小皇帝悲切之時,地上挺屍的魏滿突然一個打挺,“唰!”的一下從地上躍了起來,他的動作靈活,十分剛猛。
楊鎮東嚇得“嗬——”倒抽了一口冷氣,震驚的看著魏滿,說:“魏……魏公……你……你不是……”
魏滿笑眯眯的從地上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土,說:“孤被刺客襲擊了。”
楊鎮東心中的歡喜登時灰飛煙滅,說:“對、對,不是被刺客襲擊了麼?!”
剛才林讓喊得那麼大聲,所有人都聽見了,再加上魏滿躺在地上,眾人自然而然的以為魏滿已經被刺客襲擊了。
可那些死士此時還躲在樹林裡,前有狼後有虎,根本無法逃脫。
魏滿淡淡的說:“孤的確被襲擊了,不過幸而孤命大,隻是墜落了馬背。”
楊鎮東心中大起大落,何止是他,就連小皇帝心中也是大起大落,已經“殺死”了魏滿一次,魏滿突然死而複生,小皇帝竟然沒有勇氣,再殺死魏滿一次……
魏滿看向小皇帝,突然單膝跪地,抱拳拱手,說:“人主,還請人主做主,為卑臣查明真相,那些死士來勢洶洶,十分狡詐,而且出手狠辣,若不是卑臣命大,恐怕日後便再無侍奉人主之機會!”
小皇帝眼眸轉了轉,反正這件事情,自己沒有任何參與,就算是被查,自己也不會被牽連在其中,至於楊鎮東嘛,那些死士目前沒有人影兒,應該是已經跑了。
小皇帝有定式思維,他哪裡知道,死士根本還未登場呢!
小皇帝沉吟了一下,說:“魏公乃國之棟梁,這夏狩盛宴之上,突然生出這些事端,的確應該仔細查一查。”
魏滿等得就是他這句話,於是立刻從懷中一探,拿出了楊鎮東提前上交的“學費”。
是那塊禦賜的玉佩!
魏滿將玉佩捧在手中,說:“人主,方才那些死士襲擊卑臣之餘,卑臣拚死從死士手中獲得此物。”
魏滿將手掌展開……
“嗬!”
楊鎮東深深的抽了一口冷氣,連忙“咕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說:“人主!明鑒啊!人主明鑒啊!”
林讓故意裝作糊塗,鎖:“楊將軍為何突然下跪磕頭?仿佛這玉佩是您的一般?”
楊鎮東一陣語塞,玉佩就是他,這沒跑兒了!
之前魏滿說的順水推舟,其實說得就是這隻玉佩。
魏滿此時將玉佩拿出來,“誣陷”楊鎮東,楊鎮東如何能不著急,連忙對小皇帝解釋說:“這……這玉佩的確是卑臣的。”
玉佩乃是禦賜之物,宮中都有檔案記錄,因此楊鎮東若是否認,反而覺得太假了。
楊鎮東急切的說:“但……但這玉佩幾天前,不小心……不小心被卑臣給丟失了。”
林讓冷笑一聲,說:“丟失禦賜之外,楊將軍,您對皇上的敬畏之心,真是好得很呢。”
楊鎮東見林讓挑撥離間,趕緊磕頭說:“人主明鑒!人主明鑒!卑臣一直小心謹慎的佩戴禦賜玉佩,不敢不敬分毫,隻是……隻是後來突然丟失,必然是有心人將卑臣的玉佩偷了去,還請人主明鑒啊!”
楊鎮東本以為這件事情有了小皇帝的默許,定然十拿九穩,但哪裡知道,魏滿根本不按套路出牌,還偷走了自己的玉佩!
魏滿冷笑一聲,說:“人主,這玉佩就在這裡,也無法自己長腿跑掉,但刺客可不一樣,還請人主下令,立刻封鎖獵場,搜索樹林,這麼短短的時間之內,死士必然無法逃脫,隻要抓到刺客,是否楊將軍主使,楊將軍是否蒙冤被屈,豈不是一審便知?”
楊鎮東一聽,嚇得渾身冷汗,死士若是真的被尋到了,萬一查到自己頭上,該如何是好?
楊鎮東想要阻止,但是這班阻止可能太過紮眼,畢竟玉佩已經是自己的了,自己還阻止抓那刺客,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做法麼?
小皇帝眯了眯眼睛,現在才知道原來是中計了,魏滿這是誠心跟楊鎮東過不去,似乎早就知道楊鎮東會伏擊於他。
楊鎮東非但沒有討到任何好處,竟然還一頭栽在了魏滿的坑裡!
小皇帝心中冷笑,好一個楊鎮東,差點子連朕都給坑了進去,沒有這個手藝活兒,野心倒是不小。
小皇帝想了想,身為人主,沒道理阻止抓那刺客,於是便說:“立刻封鎖獵場,務必將行刺魏公的刺客,給朕找出來!”
“是!”
禁衛軍們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楊鎮東雖然主管這次獵場的安全工作,但是行刺隻是少數親信才知道的事情,絕不能讓禁衛軍也知道。
如此一來,禁衛軍們立刻領命,快速散開,從樹林開始尋找開來。
魏滿臉上帶著一股森然的笑意,說:“多謝聖上為卑臣做主。”
小皇帝笑的十分虛偽,說:“魏公乃係我朝棟梁骨乾,朕不替魏公做主,還能替誰做主呢?”
林讓瞥斜著楊鎮東,楊鎮東臉色蒼白,看起來擔心極了,手指總是去扣自己的掌心,眼睛也晃來晃去,顯然小動作極多。
林讓便一臉“關心”的說:“楊將軍,您無事罷?臉色如此蒼白,這不知情的還以為楊將軍做了什麼虧心事兒呢?”
楊鎮東:“……”
林讓說的如此直白,楊鎮東嚇得回頭去看林讓,隻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那感覺仿佛要被當場揭穿,當場淩遲一樣。
就在此時,林讓冷酷一笑,說:“楊將軍怕是中暑了罷?”
楊鎮東乾笑的點頭,說:“是……是中暑了,天氣太熱了……”
他的話說到這裡,突聽不遠的地方一陣騷亂,幾個黑影突然從樹林中衝了出來。
“刺客!!”
“刺客在這裡!”
“快!抓住刺客!抓住刺客!”
那幾個刺客還未動手,一直藏身在樹林之中,眼看禁衛軍就要地毯式的搜索過來,乾脆破罐子破摔,突然從暗處殺出,想要突圍出去。
魏滿看到這場麵,冷笑一聲,“嗤——”一聲,突然張弓,搭上弓箭,似乎根本不需要瞄準兒,停頓都不停頓一瞬,“唰唰唰——”幾聲,三箭齊發。
那幾個刺客被禁衛軍追趕著,刺客人少,禁衛軍太多,本已經十分狼狽,魏滿還來搗亂,發了三支冷箭。
“啊!”的一聲大吼,一個刺客等時候倒在地上,肩膀中了一箭,他身體一歪,竟然還將前麵的刺客給撲倒在地。
其他人有的中箭,有的怎被追趕的禁衛軍團團包圍起來,根本不得逃脫。
楊鎮東看的臉色更是慘白,真的好像中暑了一樣,不同的是,楊鎮東還哆嗦。
“嘭!”
禁衛軍押送著幾個刺客來到小皇帝麵前,將人按在地上,不得動彈,稟報說:“人主,刺客已經全數抓到。”
小皇帝不著痕跡的瞪了一眼楊鎮東,隻覺得楊鎮東果然不是什麼好料子,這點子小事兒都做不好。
小皇帝便十分威嚴的說:“說,是誰指使你們的!?”
楊鎮東有些忐忑,不過那幾個刺客倒是硬骨頭,一臉冷笑,說:“行刺庸狗魏滿,還需要旁人指使嗎!?”
“放肆!”
小皇帝低聲冷喝一聲,說:“放肆!魏公乃我武家忠臣,豈容你等如此放肆詆毀?!”
楊鎮東也裝模作樣的說:“沒錯!我看你們根本不知悔改,來人!把他們……”
他的話還未說完,魏滿已經冷冷的說:“楊將軍,人主麵前,楊將軍竟然敢大聲喧嘩、發號施令,楊將軍這是作為人臣該有的德行麼?”
楊鎮東心裡“咯噔”一聲,小皇帝是知道刺客底細的人,畢竟當時是小皇帝默許的,這事兒若是得罪了小皇帝,吃不了兜著走,因此絕對不能得罪小皇帝,還要小皇帝替自己想辦法開罪。
楊鎮東趕緊跪下來賠罪,說:“臣一時情急,也是……也是想要為人主分憂,還請人主明鑒啊。”
“好了。”
小皇帝似乎也覺得有些頭疼,楊鎮東這個沒用的東西,行刺的事情乾不好就算了,如今竟然還暴露了出來,還叫自己給他擦屁股,真是腆著臉不要臉。
小皇帝心情很是不好,但楊鎮東素來與後將軍虢氾交好,小皇帝也不好得罪了他。
小皇帝便說:“這件事情,必然要給魏公一個交代,朕看這樣,不若便交給將楊軍調查此事,誰人都知道楊將軍嫉惡如仇,朕相信,楊將軍定然會給魏公一個滿意的答複。”
楊鎮東一聽,狠狠鬆了一口氣,心想著小皇帝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林讓一聽,登時冷笑一聲,真的是冷笑,狠狠的冷笑了一下,似乎生怕旁人聽不懂似的。
林讓麵色猶如寒霜一般,竟是將入夏的樹林,襯得“涼快”不少。
林讓冷淡的說:“人主,這刺客的玉佩,乃係楊將軍之物,況且這獵場護衛,也是楊將軍的指責,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楊將軍與刺客毫無乾係,這玉佩乃是刺客偷盜所得,但楊將軍玩忽職守,導致夏狩如此隆重的祭祀,竟混進了刺客,這難道不該治罪麼?人主不與楊將軍治罪,還讓楊將軍徹查刺客一事,恐怕……十分偏頗罷?”
林讓的話說出來簡直打臉,“啪啪啪”脆生生兒。
小皇帝麵上一熱,楊鎮東心頭一緊,沒成想這奉孝先生竟然是個認死理兒的人,而且說話十分犀利難聽。
魏滿則是虛而委蛇的說:“先生,人主自有人主的打算,咱們做臣子的,聽從指令也就是了。”
小皇帝聽他們一唱一和,臉子難看的厲害,他也是要臉麵兒的,都已經被人挑明了,還如何偏袒楊鎮東?
都是因著楊鎮東辦事不利,給他擦屁股不說,還叫人給寒磣了去。
小皇帝冷聲說:“楊鎮東,你可知罪!?”
楊鎮東“咕咚!”一聲就跪了下來,趕緊磕頭說:“卑將知罪,卑將知罪!卑將辜負聖恩,讓刺客混入了獵場,卑將甘心領罰!”
楊鎮東避而求輕,把刺客的事情撇得一乾二淨,隻是說自己玩忽職守的事情。
小皇帝便說:“立刻摘去印信,勒令禁足在家,自行反省!”
楊鎮東吃了一驚,摘去印信?
這豈不是要奪走自己的兵權?
而且小皇帝都沒說禁足多久,這豈不是沒有一個期限,禁足到他歡心為止?
本以為小皇帝是他這邊的人,哪知道小皇帝如此陰險,竟然渾水摸魚。
小皇帝說完,還對魏滿說:“魏公,您看朕這樣處置如何?”
魏滿隻是淡淡的說:“一切聽從人主安排。”
小皇帝又說:“至於徹查刺客的事情……”
他說著,便看向與楊鎮東親近的後將軍虢氾,說:“後將軍便來徹查此事,務必給魏公一個滿意的交代。”
因著這邊混亂,禁衛軍出動抓刺客,文武大臣們全都聞訊聚攏了過來,虢氾一聽,趕緊拱手說:“是!臣領旨!”
林讓心中清楚,小皇帝讓後將軍虢氾來查這件事情,想必是給楊鎮東留了一個轉換的餘地,他剛剛奪走了楊鎮東的印信,似乎不想大開殺戒,以免被京中勢力忌憚。
魏滿與林讓這次來就是將計就計來的,楊鎮東被拉下馬,魏滿並不打算太過窮追猛打。
便對虢氾十分客氣的說:“有勞後將軍了。”
虢氾也是這件事情的知情人之一,刺客不是他的人,他也沒有插手,本以為楊鎮東一個人便能做好,哪知道竟然變成了這樣。
虢氾還要硬著頭皮賠笑,說:“應該的,應該的……”
夏狩殺出了刺客,也沒辦法再繼續了,因此便臨時中斷,停留一晚,第二日便即返程。
眾人全都散了往營地回去,虢氾便指揮著自己的麾下,將那些刺客全都抓起來,又讓士兵將楊鎮東送回去禁足在府中。
楊鎮東看到虢氾,便小聲的說:“後將軍,您可要給我做主啊!夏狩的事情,分明是那小崽子皇帝首肯默許的,如今出了事兒,那小崽子一點子也不攬著就罷了,竟然全都推在我的頭上來,不止如此,還趁火打劫,將我的印信給奪了去!”
虢氾聽他嘮叨,便低聲嗬斥說:“小聲些!你想讓旁人都聽到麼!?”
楊鎮東心裡不忿,但是兵權本就沒有虢氾多,如今更是赤手空拳,被小皇帝給劫掠了去,哪裡敢與虢氾犯橫?
因此隻能低聲下氣的說:“後將軍,我這不是為了自己心疼,其實是心疼後將軍。您想想看,小皇帝野心勃勃,這小崽子怕是早就賊著我手中的兵權了,如今兵權被奪走,那後麵一個,怕就是後將軍您了!”
虢氾眯了眯眼目,的確如此,雖楊鎮東說的虛偽,但理兒是這麼個理兒。
隨著小皇帝越長越大,這些年越來越不安分,表麵看起來很是平和,其實內地裡波濤暗湧。
虢氾大權在握,兵權在手的日子過慣了,豈能心甘情願地交出自己的勢力?
虢氾冷笑了一聲,說:“小崽子想要翻天,本將軍就叫他看看什麼是自不量力!哪天若是惹急了我,我也學學佟高,便像一刀宰了少帝一般,也宰了他!”
楊鎮東趁機說:“還有那個魏滿,他手中幾十萬大軍,若是虢將軍能宰了魏滿,彆說是對付一個區區小崽子了,整個天下恐怕都要更名了。”
虢氾聽到楊鎮東奉承自己,雖知道那是奉承,但心裡還是有些飄飄然。
佟高當年收斂了京城中的二十萬大軍,死後兵馬潰散,虢氾身為佟高的麾下,收攬了不少當年的兵馬,雖佟高的兵馬並不全都歸順在虢氾手裡,但零零總總,再加上自己的,這些年劃拉的,怎麼也有十幾萬大軍。
楊樾的兄長趙梁太守傭兵十二萬,便想牟圖天下大事,虢氾此人傭兵數量也達十數萬,而且占據京城,可謂是天時地利,試問虢氾如何能抵擋住這種誘惑呢?
楊鎮東見虢氾的眼神,似乎有些動心,便攛掇的說:“殺了魏滿,搶奪齊州數十萬大軍,虢將軍便可一舉奪下京城,做什麼佟高第二?要做便做這萬人之上的人主!”
虢氾冷冷一笑,說:“是了,先殺魏滿才是正經兒……”
林讓與魏滿回了營帳,明日便即啟程回京,今日也沒什麼事情可做,用了晚膳,魏滿出去踏看了一圈,讓薑都亭負責守衛工作,切不可鬆懈,唯恐楊鎮東還有後招兒。
魏滿從外麵走回來,便聽到“噌——噌——噌——”的聲音,仿佛“磨刀霍霍”。
魏滿打起簾子一看,林讓坐在席間,案幾上擺著一盞小燈,昏黃的燈火映照著林讓白皙的皮膚,古人誠不欺我,果然猶如凝脂一般細膩。
魏滿心中一動,旖旎的光輝,暗淡的營帳,帳中端坐著那個他想念了四五年,求而不得之人。
魏滿心中本像是一團火焰一樣在灼燒著,結果……
結果定眼一看,那“噌噌噌”的聲音,分明是林讓正在一塊磨刀石上,反複打磨著他的針!
左右無事可做,這年代也沒有電視和網絡,林讓便把針灸的小布包拿出來展開,將裡麵的針取出,仔細的打磨一番,一邊打磨,還一邊將針放在火上消毒。
魏滿眼看著林讓那纖細,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銀針,然後“噌——噌——噌——”的打磨著,那種打磨的聲音仿佛在搓骨頭,令魏滿什麼旖旎的心情也沒有了。
魏滿抖了一身雞皮疙瘩下來,心想著算了,自己還是一會子再進來,等林讓打磨完了他的針,以免發生什麼“意外”。
就在此時,林讓卻聽到了動靜,抬起頭來,如果忽略手中的銀針,林讓竟然還衝著魏滿“嫣然”一笑。
魏滿定然不知道有句詩詞叫做“回眸一下百媚生”,似乎與林讓吻合極了。
受到了蠱惑的魏滿,看到林讓衝自己招手,便“癡癡然”的走了進去,被林讓按坐在席子上。
昏暗的燭光映襯著林讓偏白的皮膚,令他的眸子泛著瑩潤的水光,透露出一股與往日不同的氤氳霧氣,柔和了不知多少。
林讓一笑,說:“主公,左右無事,夜色也不算太深,不若……”
魏滿笑說:“不若什麼?”
林讓淡淡的說:“不若,主公便陪讓,練一練針法,如何?”
魏滿:“……”針、針法!?
登時什麼旖旎的氣氛也沒有了,魏滿已經後悔剛才自己見色起意,沒有立刻調頭就跑。
林讓拉住魏滿,笑得一臉冷酷無情,說:“主公在讓的心中自是不一般的,因此讓才會請主公陪同練習針法。”
魏滿聽他這麼說,心裡又是一陣激蕩,說:“當真?”
魏滿剛說完,已經反應過來,說什麼不騙人,林讓現在就是騙人,大豬蹄子。
魏滿說:“你上次還用司馬越練手,你難不成忘了?之前還邀請楊樾練針,你也忘了?”
司馬伯圭的弟弟司馬越天生心臟不好,放在現代就是先天性的心室間隔缺損,供血不足,容易出現早搏症狀。
當年林讓把司馬越留在身邊,為他醫治,司馬越還充當過林讓的小白鼠,讓他紮針,後來紮得直哭,可見林讓的針技有多優秀!
林讓一臉正直,冷淡的說:“忘了。”
魏滿:“……”林讓的嘴,騙人的鬼!
林讓挑了挑眉,見魏滿不配合,便突然一拉,“哢嚓!”一哼,竟然主動抽掉魏滿的腰帶。
魏滿低頭一看,“咕咚!”咽了一口唾沫,隻覺口乾舌燥起來。
林讓抽掉魏滿的衣帶,轉到魏滿身後,將他的雙手綁在後背。
魏滿一時不察,又中了林讓的“美人計”,被綁住了雙手。
魏滿趕緊說:“林讓,你做什麼?上次不是給村民紮針,已經能紮準了麼?那就不用施針了,孤相信你的,林讓,你也要相信自己……再者說了,咱們也彆太難為自己,林讓已經足夠優秀了,何必再練針呢?人總是要有缺點,才顯得更平易近人一些,不是麼?”
魏滿突然發現,自己的嘴,其實也是騙人的鬼……
魏滿一直嘮叨著,林讓卻不聽他的,將魏滿的雙手綁在身後,綁了一個嚴嚴實實,轉回魏滿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魏滿:“……”總覺得自己已經是砧板上的肉,不是被人宰割,而是被人一針針的紮,何其殘忍,令人憤毒。
林讓將銀針依次擺開,擺成一排,魏滿看都不敢看銀針一眼,隻覺自己可能暈針,不能看尖銳的東西,但一般上戰場都沒有這種感覺,唯獨對這林讓的時候,這可能就是林讓所說的“心理陰影”罷。
林讓見他那麼害怕,便十分善解人意,也揭開了自己的衣帶。
“咕咚……”
魏滿又清晰的聽到了自己吞口水的聲音,這四五年都過去了,薑都亭與林奉分分合合,但從未耽誤過“吃肉”,魏滿如今卻仍然孑然一身,也不怪他如此不鎮定。
林讓解開衣帶,展平之後,竟然蓋在了魏滿的眼睛上,繞了一圈,將他的眼睛蒙起來。
魏滿看不清楚,因著是夏日的緣故,衣帶比較輕薄,饒了幾圈雖能擋住視線,但透過燈火,林讓的影像隱隱綽綽,依稀可辨。
這種看不清晰,朦朦朧朧的感覺,讓魏滿心中有些不安,那是一種無法掌控的錯覺。
魏滿說:“林讓,你做什麼?快給孤解開。”
林讓的聲音近在咫尺,帶著一絲笑意,說:“主公稍安勿躁,讓也是為了主公,主公懼怕針鋒,看不到便好一些。”
魏滿:“……”還要多謝林讓的體貼溫柔了?
魏滿深吸了一口氣,不過心想罷了,說:“紮就紮,你蒙孤的眼睛做什麼?快給孤解開,彆頑了,孤……”
他的話還未說完,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氣,但並不是疼的,林讓根本沒有下針紮他,而是突然吻住了魏滿的嘴唇。
魏滿看不清楚,但感覺到,這才後知後覺,猛地呼吸一窒,仿佛是一頭嘗到了血腥的野獸一般。
魏滿的嗓音沙啞到了極點,說:“林讓,你解開。”
林讓主動吻在魏滿的唇上,隨即在魏滿耳畔輕聲說:“主公難不成不歡喜如此?”
魏滿幾乎要被林讓給撩死了,沒成想林讓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竟然如此會撩。
魏滿眯著眼目,努力分辨朦朧的影像,突然輕笑了一聲,沙啞的說:“歡喜,自然歡喜。不過……”
林讓的嗓音說:“不過什麼?”
魏滿笑著說:“不過,孤想知道,列侯還有沒有更多的本事與手段,讓孤更加歡心?”
第二日一大早,因著要回京,眾人早早便起身了,薑都亭與林奉穿戴整齊,來到魏滿的營帳門口,準備請魏滿移駕啟程。
林奉站在營帳門口,沒看到外麵有侍奉的從者,心中有些狐疑,這時候從者不應該準備洗漱的溫水麼,怎麼一個人影兒也不見?
林奉走過去,便聽到營帳裡麵傳出奇奇怪怪的聲音,好似有人在哭一般,這大清早的,聲音斷斷續續,雖不是很明顯,但仔細一聽還是能聽到。
薑都亭耳聰目明,聽了一耳朵便聽清楚了,林奉則是側耳傾聽了一陣,“咚!”一下,臉色登時漲紅,趕緊轉頭跑掉。
魏滿一直以為林讓是禁欲係的,仿佛天上謫仙,高不可攀,神聖不可侵犯。
但魏滿想錯了,禁欲係的撩人才是最要命的,尤其林讓根本不沒有“羞恥心”,而且也不矯情做作,十分坦蕩。
天色蒙蒙發亮,魏滿將林讓摟在懷中,輕輕撫摸著他的鬢發,林讓剛剛才睡下,眼角還掛著一絲殷紅,雖馬上便要啟程,但魏滿怎麼也不忍心喚他起來。
魏滿便這樣盯著林讓的睡顏看,怎麼也看不夠似的,越看越是歡喜,恐怕自己是撿到了寶。
眼看著啟程的時辰已經過了,林讓睡得依然香甜,魏滿這才輕輕喚了兩聲,說:“林讓,起身來,該啟程了。”
林讓蹙了蹙眉,微微揮手,嘴裡嘟囔了一聲。
魏滿起初沒聽懂,湊過去一點子,這才聽清楚,林讓嘴裡嘟囔著:“小蠻,彆鬨……”
魏滿:“……”
魏滿氣的厲害,林讓明明擁著自己歇息,結果嘴裡卻喊著小蠻,雖然小蠻是魏滿的“小兒子”,但那也不行,小兒子的醋也是要吃的。
魏滿惡聲惡氣的說:“林讓,你若再不醒,孤就在再騰你一番,怕是不怕?”
魏滿這樣威脅著林讓,果然就見到林讓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睛裡雖然氤氳著未睡醒的霧氣,不過眼神清冷無比,甚是冷酷無情。
林讓淡漠的看著魏滿,過了一會子,十分坦然的說:“讓正想再來一次,主公的滋味兒,倒是十分可口。”
魏滿:“……”林讓這口氣,仿佛孤才是被嫖的……
隊伍還要啟程上路,魏滿隻不過虛張聲勢,被林讓又撩了一次,二人趕緊收拾一番,從營帳中出來。
林奉見到魏滿與林讓一起出來,趕緊垂低頭,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結果一垂頭,林奉便驚訝的發現,主公的手腕上,似乎有點隱隱約約的紅痕……
看起來像是捆綁所致。
林奉一臉震驚,趕緊抬起頭來,但這一抬頭,便發現林讓的耳垂破了。
林奉一時間也不知該抬頭好,還是該低頭好,總覺得怎麼樣都萬分尷尬。
最可怕的是,當事人卻第一點子也不覺得尷尬,十分坦蕩……
一行人很快啟程,準備往京城而去。
這一路上沒什麼特彆的事情,林讓隻是發現,林奉不知怎麼的,總是偷看自己,有的時候被自己抓包,還會一臉“淡定”的轉過頭去,裝作根本沒有與自己對視一般。
林讓十分奇怪,但不明白林奉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