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滿趕緊攔住他,笑著說:“楊公,去哪裡啊?還不快坐下來,讓你傾慕的先生給你上藥?”
楊樾:“……”這挨千刀的魏滿!
楊樾心裡頭就跟揣了一隻毛兔子一樣,來回來去的亂蹦,連林讓給他上藥,楊樾都沒什麼感覺了,既感覺不旖/旎,也感覺不到疼痛,一顆心總是想著虞子源怎麼怎麼樣。
楊樾轉念一想,我為何要想他?來看自己的傷,都沒進門,這種人沒義氣。
武德帶兵去探聽陳繼的虛實,城池門外一片寂靜,其實內部則完全不是如此。
此時此刻的燕州府署之內,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主公!如何是好啊!”
“主公,快想想辦法罷!聯軍三十萬大軍,比當年對抗佟高的軍隊還要龐大!”
“這可怎麼辦?!”
“怕他們什麼?!咱們燕州兵強馬壯,還有許多麾下分散各地,隻需主公傳令下去,叫他們帶兵回歸便是。”
“說的倒是輕巧,如今大軍已經壓境,驃騎將軍親自督陣,來勢洶洶啊,戰書都下了,誰還能來相助咱們?!”
“是了,相助咱們就都是反賊啊!”
“你看看那岱州刺史虞子源,不是咱們主公親手捧出來的麼?不也投靠了魏滿去麼?”
陳繼臉色難堪的厲害,眯著眼目,不發一言,森然的盯著吵成一鍋粥的麾下。
武德前來探聽虛實,沒成想竟然撿了這麼大一個瓜撈,不隻是聯軍內部人多不合,如今這陳繼的府署之中也亂成一團,吵得不可開交。
這可是一個天賜良機,武德一直默默無聞,若能借著此次機會,挫敗陳繼,便可揚名天下,說不定還能得到人主的封賞,也算是美事兒一撞。
翌日清晨,聯軍幕府之內,魏滿坐鎮,再一次召開議會。
因著昨日魏滿新官上任,燒了兩把火,所以眾人也不敢怎麼造次,便學了乖,坐在席上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兒。
楊樾昨日上了藥,也是身子骨兒皮實,今兒個裝作沒事人一樣便來了幕府,穩穩當當的坐著,隻是臉色稍微有些憔悴,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
魏滿幽幽的說:“昨日諸位沒有商議出個所以然來,回去思索了一晚上,今日各位可有什麼建議?”
昨日隻有林讓提了建議,速戰速決,但是沒人敢打先鋒。
眾人聽罷了魏滿的話,又是你看我我看你,不打算當這個出頭鳥,消極抵抗起來。
大家都是來表忠心的,誰也不想還未能表現忠心,便損兵折將,甚至戰死沙場,要知道如今的陳繼,那可還是第一大勢力,魏滿幾次都與陳繼僵持不下,更何況是其他人呢?
眾人一言不發,魏滿的氣壓有些陰沉,沉聲說:“無人言語麼?”
就在此時,但聽“嘩啦——”一聲,有人從幕府外麵大步直闖進來。
秋日裡的日光本該低迷不振,今日的日頭卻意外的好,隨著帳簾子一掀,日頭直接從外麵曬進來,來人背著光,大踏步走進來,隻能隱約看到來人高大的輪廓,身著介胄,步履之間帶著一股儒雅之氣。
是武德回來了。
武德昨日夜裡探查陳繼府署,一晚上都沒有歸來,很多人都等著看熱鬨,覺得武德不自量力,隻有五千兵馬,竟然想著做出頭鳥,討好魏滿。
眾人見是武德,都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武德從外麵大步走進來,拱手抱拳說:“拜見將軍。”
魏滿淡淡的說:“燕州府署,可有消息?”
武德有些含糊其辭,並沒有將見到的所有能容全都告知眾人,而是留了一個底兒在自己手中握著。
武德隻是說:“昨夜卑將帶人潛入燕州府署,陳繼正帶領麾下,探討如何對抗聯軍之事。”
他這話一說出來,眾人立刻竊竊私語起來。
“果然,陳繼並非無所動靜。”
“肯定是故意不應戰。”
“是了……”
武德見眾人竊竊私語,不著痕跡的低笑了一記,笑容轉瞬即逝,便又說:“陳繼欲招麾下助陣,包抄我聯軍後路。”
“陳繼果然還有後招!”
“什麼?陳繼想要斷咱們後路?!”
“咱們聯軍三十萬之中,如果被斷了輜重後路,那不消幾日,怕是就要撤兵了!”
武德故意提高了一些聲音,朗聲說:“因此卑將以為,昨日裡魯州刺史所言甚是,陳繼兵馬與糧餉均十足豐厚,我聯軍雖名正言順,但兵線太長,卑將私以為,此戰應速戰速決……將軍,卑將請戰,作為先鋒,首站攻打府署城門!”
武德說著,突然矮身,“嘭!”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
他說得鏗鏘有力,聲音無比洪亮,麵容鎮定自若,自有一派正氣。
司馬伯圭眯了眯眼睛,突然站起身來,走上前去,也跪在地上,沙啞這聲音說:“主公在上,伯圭請命一戰!”
魏滿看到司馬伯圭跪在地上,不由微微搖了搖頭,他如何可能讓司馬伯圭去打這第一仗?
不是司馬伯圭能力不及,也不是魏滿不信任司馬伯圭,相對於武德,他自然更信任追隨自己五年之久的司馬伯圭。
但司馬伯圭剛剛損失了自己的弟弟,萬一意氣用事,兩軍開局不利,將來的戰役必然沒辦法再打下去。
而且魏滿也擔心司馬伯圭會急功近利,反而傷了自己。
魏滿稍微沉思了一下,便說:“武將軍,此戰……孤交給你來打。”
司馬伯圭抬起頭來,看向魏滿,魏滿對他搖了搖頭,沒有多說。
司馬伯圭似乎有些不平,但他心裡也明白魏滿是什麼意思,因此也沒有多說。
武德一聽,當即欣喜若狂。
他的回稟是有所保留的,武德以為,這一戰可以打,隻要略施小計便可,陳繼雖然兵強馬壯,但是內部人心不合,分成主和黨和主戰黨,兩麵打架還來不及。
武德聽到魏滿首肯,心中登時狂跳不已,隻覺自己出人頭地的機會便來了。
而其他人聽到魏滿首肯,麵上都掛著嗤笑與不屑,他們以為武德是個不自量力之人,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了,居然想用五千兵馬攻城,這不是開頑笑麼?
武德想了想,規規矩矩的拱手,說:“將軍,卑將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魏滿說:“講。”
“卑將乃係第一次主導攻城戰役,因此還請將軍與諸公,攻城當日監臨督軍!”
眾人一聽更是不屑,這武德以前從未有過攻城經驗,竟然要用頭去撞陳繼這塊大石頭,非頭破血流不可。
大家也沒有什麼異議,都樂意去看武德是怎麼自不量力的“自殺”,因此順勢同意下來。
因著武德突然站出來請命打先鋒,這場會議便順利結束了,眾人紛紛說笑著離開了幕府大帳。
林讓看著武德離開的背影,眯著眼睛,一直沒有回神,似乎在想什麼。
魏滿收拾妥當文書,準備離開,抬頭一看,林讓竟然盯著帳門口的方向正在出神,也不知在想什麼。
魏滿便走過去,說:“林讓?”
此時營帳裡已經沒有旁人,魏滿低喚了一聲,林讓仍舊沒有回神,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魏滿乾脆快極的傾身,在他唇上輕輕一吻。
林讓感受到溫度,這才猛地回過神來,一臉淡漠的看著魏滿偷腥。
魏滿偷腥成功,一點子也不像叱詫疆場的驃騎將軍,反而像是食了糖果的小娃兒一般,笑眯眯的說:“林讓,想什麼呢?”
林讓淡淡的說:“在想武將軍。”
武德?
魏滿隨口一問,哪知道林讓竟然告訴自己,他在想彆的男子。
魏滿險些一口酸水兒吐出來,說:“想他做什麼?是有孤位高權重,還是有孤年輕俊美?”
林讓一臉奇怪的看著魏滿,說:“魏公何出此言呢?讓是在想剛才武將軍的請命。”
魏滿:“……”
魏滿咳嗽了一聲,說:“開頑笑,孤剛才與你開個頑笑而已。”
林讓並沒注意魏滿的酸勁兒,說:“武德此人,不可小覷,魏公還是多加小心才是。”
林讓已經跟他說過了,武德日後能與他三分天下,因此魏滿也開始漸漸注意此人,不過到目前為止,除了心思比較深沉之外,魏滿並未發現他太大的才能。
魏滿說:“是了,有你在孤身邊,你說什麼,孤都依,如何?”
魏滿一言不合,就飆上了情話,加之俊美的容顏,稍顯輕佻紈絝的痞氣,有一種說不出來令人臉紅心跳的感覺。
林讓卻“哦”了一聲,十分冷淡的站起身來便走。
魏滿:“……”從林讓那裡學來的詞兒,怎麼說來著?
是了,鋼鐵直男!
議會之後,楊樾從席子上站起來,感覺這麼一個動作,差點要了自己的老命,彆看他外表看起來沒什麼事兒,其實內地裡都要疼死了,隻是為了麵子硬撐而已。
楊樾慢慢的往外走,一眼就看到了走在他前麵兒的虞子源。
昨日裡魏滿說虞子源來過他的營帳,不過正巧聽見楊樾對林讓表達愛慕,所以沒有進來便離開了。
楊樾趕緊快走兩步,喊著:“哎!虞子源!”
虞子源聽到聲音,轉頭冷淡的看了楊樾一眼,眼神輕飄飄的,拱手抱拳,說:“楊公。”
這一聲楊公,差點把楊樾的話全都憋回去,楊樾隻覺自己被虞子源給梗住了。
他們認識起碼十年往上,如今虞子源卻越來越生分,這讓楊樾心裡頭隱約有些不太舒坦。
楊樾咳嗽了一聲,掩飾的說:“我……我聽說,你昨日來了我的營帳,不過沒有進來,可有此事?”
虞子源冷淡的看著楊樾,眼神都不曾變一下,十分冷淡疏離,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隻是說:“楊公如沒有旁的事兒,便先失陪了。”
他說著轉身就走。
楊樾看著虞子源的背影,那寬厚的肩膀帶著一股濃濃的疏離,仿佛是一座高山,直接阻隔在二人之間,虞子源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楊樾突然有一種錯覺,如果不叫住虞子源,他們之間的距離恐怕會更加遙遠,更加疏離,直到分道揚鑣,再無交集。
“虞子源!”
楊樾腦袋裡一片空白,突然牟足勁兒大吼一聲,緊跟著又喊:“你他娘的睡完我便不認人了是罷!”
楊樾腦子裡突然斷片兒,喊完之後連自己都懵了。
“轟隆隆——”
後知後覺的,楊樾才發現自己到底喊了什麼,定眼一看,虞子源果然站住了,而且不隻是虞子源,效果比預想中好了太多太多,因著旁邊站住的,還有許許多多的人。
這家太守,那家州牧,還有刺史們,統統全都站定在原地,一臉瞠目結舌的看過來,探究的目光在楊樾與虞子源之間晃來晃去。
楊樾:“……”
楊樾登時有一種渾身冒汗的感覺,想要狂扇自己兩個耳光。
那日裡睡了不認人的明明是楊樾,楊樾說自己喝多了便跑了,楊樾如今卻惡人先告狀,還吼了虞子源。
楊樾吼完頭疼不已,怎麼辦怎麼辦,如何是好?
魏滿與林讓二人從幕府大帳中走出來,正巧便聽到楊樾豪氣衝天的大吼,就連素來榮辱不驚的魏滿,也被嚇了一跳,沒成想楊樾如此豪放?
林讓則是一臉木然,好像聽到的事情沒什麼大不了。
魏滿也十分頭疼,對楊樾說:“這裡是軍營,私底下的事兒,那麵談去。”
楊樾恨不能現在找條地縫兒鑽進去,趕緊就對虞子源說:“你、你過來,咱們去那邊說話兒。”
虞子源站在原地看著楊樾,起初聽到楊樾的吼聲,先是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隨即很快收攏得乾乾淨淨。
虞子源冷淡的注視著楊樾,仿佛自己根本不是當事人之一一般,說:“沒什麼可談。”
他說罷了,直接轉身走人。
轉過身去的一瞬間,虞子源的唇角突然擒起一絲絲笑容,眯了眯眼目,加快腳步離開。
楊樾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哪知道虞子源這般爽快的拒絕了自己,轉身揚長而去,背影十足瀟灑飄逸。
楊樾站在原地,反應了很久,表情突然憔悴起來,對著虞子源的背影咬了咬自己的指甲,失魂落魄,好像被人抽走了魂兒似的,搖搖晃晃就走了。
魏滿揉了揉自己的額角,說:“當初楊樾過來,孤就不應該答應他,一路搗亂的就屬他。”
攻城之日,武德點起自己的五千兵馬,將兵法分成兩組,一組是兩千的老弱殘兵,多半是武德招募來的一些難民,不管是不是壯丁,隻要是基本能看的過去眼的,武德是來者不拒的。
除了這兩千兵馬,其他的三千兵馬,則是從魏滿那裡搜刮出來的,當時小皇帝推恩,其他人都沒有接手魏滿的兵馬,唯獨武德是個“實誠人”,接手走了三千兵馬,後來裝糊塗並沒有退還回去。
這三千精兵,就是從魏滿那裡得來的。
武德將兵馬分成兩組,列隊整齊。
因著武德前幾天的提議,所以今日魏滿、林讓與諸多將軍全都列陣督軍,督軍的隊伍可謂是浩浩蕩蕩,延綿不絕,一直蔓延到天邊。
魏滿眯了眯眼睛,不知道武德為何把兵馬分成兩隊,但是也沒多問,便說:“可以攻城了。”
武德點點頭,立刻舉起手來,一揮佩劍,大喊:“攻城——”
“擊鼓——攻城——”
“擊鼓——!!”
“擊鼓!!”
隨著武德一聲令下,傳令官立刻一聲聲的傳令下去,那兩千老弱殘兵,竟然是站在後排,專職用來擊鼓呐喊的,就仿佛是綜藝節目請來,一百五十元一天的群演一樣,專門負責“哈哈哈”。
“咚咚咚咚!!!”
“進軍——”
“殺——!!”
無數大鼓列在天邊,連成一片,也不知武德到底哪裡找這麼多大鼓來,士兵們將打鼓擊得“咚咚咚”直響,大地都在不停的震動著,鼓聲猶如天雷,轟隆隆傾瀉而下,昭示著風雨欲來之勢,將整個府署城池都籠罩在巨大的“陰霾”之下。
隨著鼓聲,殺聲,呐喊聲,還有人負責專門搖旗,旗幟被瀟灑的秋風一吹,咧咧而響,配合著漫天的鼓聲,那感覺好像齊天大聖的七彩祥雲……
諸公們都沒想到武德兩千兵馬是用來做這個的,一臉瞠目結舌的看著武德“作秀”。
看著武德的眼神更是不屑,還以為武德此人沒什麼真把式,花活兒倒是一套跟著一套,愣是不重樣兒,這好大喜功的程度,都趕上小皇帝他爹了。
兩千士兵呐喊搖旗,擊鼓示威,那仗勢差點把當場之人都給震聾了,魏滿蹙了蹙眉,卻不是嫌棄武德“好大喜功”,而是心頭微微一跳,不由多看了武德一眼。
武德難道真是好大喜功?
難道真是在頑花把勢?
當然不是,而是——攻心。
這對於隻有三千精兵,兩千充數兵馬的武德來說,根本不一場攻城戰,而是一場攻心戰。
果不其然,一直沒有任何動靜的府署城門,聽到這震天一般的鼓聲和殺聲,終於有士兵按捺不住,從城門樓的垛子上探頭往下查看。
這一查看,便看到城門漫天遍野的軍隊,源源不斷的列在天邊,伴隨著鼓聲,就好像天兵天將一般唬人。
而這些軍隊,壓根兒就不是武德的!
武德隻有三千精兵能動,其他人是武德請來督軍的,這些將軍們還在嘲笑武德,哪知道已經被武德當做了“模特”,免費展示給對家來看,還是耀武揚威的那種。
武德可謂是把狐假虎威這四個字,發揮的淋漓儘致!
林讓坐在無影馬上,一臉淡漠的聽著轟隆隆的鼓聲,側頭看了一眼魏滿,說:“武德果然不容小覷。”
魏滿難得臉色嚴肅,點了點頭,說:“幸而你提點得早,否則……孤真是小覷了他。”
城門樓上的陳營士兵低頭一看,這漫天的鼓聲,漫地的列兵,趕緊飛跑下城樓,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府署趕去。
此時此刻的燕州府署之內,陳繼坐鎮在大堂,麾下將領正在議會。
陳繼淡淡的說:“不必理會聯軍,聯軍兵馬眾多,輜重消耗太大,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個道理,想必大家都懂,等他們叫陣兩次,無人理會,便也會懈怠了去。更何況咱們城池堅固,他們聯軍人多口雜,心思不齊,難成大事,何必怕他們,最重要的是……”
切勿自亂了陣腳。
陳繼的“心靈雞湯”還沒有灌完,就聽到士兵的大吼聲:“主公!!主公——聯軍……聯軍打來了!”
士兵“嘭!”一聲撞開府署大門,直闖進來,跌在地上,頭盔都丟了出去,“咕嚕嚕”一陣猛滾。
陳繼剛剛還在給麾下“灌雞湯”,熱騰騰的雞湯還沒喝下去,士兵這般大喊,豈不是壞了陳繼的好事兒?
陳繼剛要嗬斥那士兵擾亂軍心,但外麵似乎要驗證那士兵的話,便聽到“咚咚咚!!”“殺——”“全軍進攻——”等等的呐喊聲。
“這……”
府署之內的將領登時有些慌亂,紛紛說:“主公,聯軍不是不會進攻麼!?”
“現下如何是好?!”
“該不該迎戰?!”
“還是死守城門罷,千萬不能應戰,他們人多,應戰沒有活路啊!”
“呸!狗屁!必須應戰,咱們陳營的臉麵兒難道不要了麼?若是躲起來做縮頭烏龜,隻會惹人笑柄!”
“笑柄!?什麼笑柄不笑柄的,如今皇上已經發了詔令,討伐咱們,城中百姓都開始說咱們主公是亂臣賊子了,臉麵兒早就沒了!”
“嘭!!!”
陳繼聽到這裡,狠狠的一砸案幾,猛地將案幾踹翻出去。
眾人全都嚇了一跳,陳繼臉紅脖子粗,眼睛赤血,血絲凸出,幾乎要崩裂開來,惡狠狠地說:“都給孤閉嘴!!自亂陣腳,不管是誰,立斬不待!”
陳繼的話音一落,眾人終於是不敢吵了,但城外的殺聲和擊鼓的聲音更甚。
“主公!主公!”
又有士兵跑了進來,說:“聯軍已經開始攻打城門了!”
是武德的軍隊,三千精兵已經開始攻打城門,不過其實雷聲大雨點小,如果陳繼不管,武德的花活兒也支撐不了多久,但問題就在於陳繼多疑到了極點,而且並不果斷。
陳繼的臉色白了黑,黑了漲紅,“呋呋”的喘著粗氣。
謀士趕緊說:“主公,求和罷!求和隻是權宜之計,隻要主公肯求和,人主一定不會為難主公,畢竟主公勢力龐大,而且一門忠烈,人主看在陳氏的勢力上,也不可能真的將主公如何!眼下聯軍還未打入城中,是最好的求和時機……倘或錯過這個時機,那求和的分量便不一樣了!”
“主公……求和罷!”
“是啊是啊,求和罷!”
謀士的話一說出口,很多人響應起來,紛紛要求陳繼求和。
“主公,權宜之計啊,主公數十年來的霸業,不能就毀在魏滿的手中,保留勢力,隻是委屈一時,早晚會讓魏滿嘗嘗主公今日的苦楚,不不,一定十倍,百倍的償還!”
陳繼額頭上青筋狂跳,臉色漲到通紅,就會爆裂開來,嗓音沙啞到了極點,說:“好……”
他的話音一落,就聽到“報——!!!”的聲音,第三個士兵從外麵飛馬闖入,似乎十分焦急。
眾人看到那士兵飛馬,心中都是“咯噔”一聲,生怕就在陳繼猶豫的時候,城門已經被攻破。
士兵翻身下馬,叩頭說:“主公!後將軍陳仲路僭號天子,已於淮中稱帝!正在大修祭壇,分封百官!”
陳仲路……稱帝了!
陳繼一聽,登時有些發懵,不怪他反應不過來,陳仲路不是所有地方勢力裡最強大的,但是輜重糧餉十分富裕,連續被魏滿挫敗了幾次,竟然突然稱帝,這事兒來的突然,難怪陳繼一時反應不過來。
日前小皇帝廣發詔令,令天下諸侯討伐陳繼,陳仲路以抱恙為由,沒有參加討伐。
當時魏滿還在奇怪,原來陳仲路根本不是因著生病,而是心懷鬼胎,想要趁著大家混戰的時候,渾水摸魚,混亂稱帝!
陳繼呆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哈!”的大笑出聲來,笑的仿佛瘋了一樣,惡狠狠地說:“好!好一個陳仲路,當真是不自量力,太好了!”
陳繼之所以這麼笑,其實並非是因為陳仲路不自量力的稱帝,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在這種危險的時刻,陳仲路主動“送人頭”,陳繼正好趁機全身而退。
陳仲路選在這種時候稱帝,必然是因著想要趁著聯軍混戰,無瑕顧及他,而穩住自己的陣腳,用陳繼作為踏板和擋箭牌。
陳繼怎麼可能讓自己成為陳仲路的擋箭牌?
謀士也說:“陳仲路僭越天子,乃是混亂天道之事,皇上必然不可能姑息,主公,此乃天賜良機,正好趁此時機,向天子服軟兒,天子必然以僭越之事為大,無瑕顧及主公,主公方可休養生息啊!”
陳繼也是這麼想的,他方才還在猶豫,投降的話,魏滿會不會給自己難堪。
但如今陳仲路送來了人頭,他們隻要一投降,魏滿再不甘心,也必然撤兵,以討伐僭越為先。
畢竟事有輕重緩急,魏滿不可能為了“一記私怨”,而誤了國家大事。
陳繼說:“傳令下去,就說是一場誤會,我陳繼忠心耿耿於懷皇上,並無怠慢無禮的意思。”
“是!”
武德的軍隊已經開始攻城,城樓上的士兵大亂,諸位將軍們這樣一看,才突然有些恍然大悟,武德這並非是假把式,也並非是好大喜功,而是一場地地道道的攻心戰。
武德的軍隊並非兵強馬壯,數量也不多,但有了狐假虎威的妙計,勢如破竹,直衝城門。
就在此時,突聽“報——”的聲音,士兵從遠方飛馬而至。
魏滿眯眼去看,來者並非是他們的聯軍,看服飾是禁庭出來的禁衛軍,也就是小皇帝身邊的士兵。
那士兵快馬衝來,拱手說:“驃騎將軍,諸位將軍,賊子陳仲路,違反天常,僭號天子,淮中稱帝,天子震怒,請各位將軍速速前往淮中,平定叛亂。”
“什麼!?”
“陳仲路稱帝了!?”
“這都什麼事兒?”
“竟有此事?”
“怪不得陳仲路不來燕州,原來心懷鬼胎!”
魏滿一聽,吃了一驚,林讓聽罷了則是一臉淡漠,陳仲路稱帝的事情,本就在軌跡之中,隻不過與原本的軌跡不太相符,陳仲路竟然是趁著聯軍混戰之時,僭越稱帝。
與此同時,又聽到“踏踏踏”的馬蹄聲,一匹飛馬快速而至,服飾不是聯軍,也不是禁庭的軍隊……
“是陳仲路的士兵!”
“當真!”
眾人一眼就認出來了,那介胄是陳仲路的士兵,士兵飛馬而至,翻身下馬,竟展開一卷聖旨,高聲朗讀,說:“驃騎將軍魏滿,接旨!”
魏滿坐在高頭大馬上,冷笑一聲,說:“接什麼旨,誰的旨意?”
陳仲路的士兵也不在乎魏滿傲慢的態度,而是說:“驃騎將軍,還是聽完再說罷!”
他說著,也不給眾人說話的機會,也不需要魏滿接旨了,便朗聲說:“武氏衰微,百姓屠戮,陳氏忠烈,四代三公,承順天意,民心所向,朕近代武興,祭告天地。特封原驃騎將軍魏滿,為一等大將軍,金印紫綬,殿前騎馬!”
那士兵的話音一落,眾人不由瞬間嘩然起來,陳仲路不隻是做了皇帝,而且還要拉攏魏滿,封他為一等大將軍,若是再往上,恐怕就是丞相了。
魏滿聽到這裡,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說:“大將軍?”
魏滿一臉輕佻笑容,似乎十分隨和,好像聽到了什麼有意思的頑笑事兒,就在下一刻,“嗤——!!”一聲,腰間倚天寶劍猛地出鞘,銀光一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劍鋒一轉,那陳仲路的士兵根本沒能開口多說一個字兒,便發出“嗬!”的一聲,瞪著眼睛,身子向後一仰。
“咚!!!”
直接倒在地上,雙眼圓睜,瞪著夕陽西下的天空,脖頸間“呲呲”的噴著血,一動也不動了。
魏滿出手快極,“嗤——”又是一聲,直接將佩劍收回劍鞘,慢條條的抽出一條手帕,並不是擦拭自己身上的血跡,反而遞給林讓,讓他擦拭一下飛濺在衣袍上的血跡。
在場眾人都發出輕微的“嗬……”一聲抽氣,瞠目結舌的看著地上的死屍,與染血的“聖旨”。
林讓則是淡漠的接過魏滿遞給自己的手帕,輕輕擦了擦自己的衣角,血跡染著衣角上擦不掉,這才微微蹙了蹙眉,似有些不歡心。
事情瞬間混亂起來,魏滿當場處決了陳仲路的叛兵,轟然一聲,燕州府署的城門突然打開,有人從裡麵大喊著:“不要打,是誤會,是誤會——!!”
陳繼竟然派人出來投降了!
趁著陳仲路僭越天子的時機,陳繼也真是會見縫插針,派人跑出來投降。
謀士大喊著:“誤會!是誤會!”
那謀士遙遙的又喊:“我們主公忠心耿耿,絕沒有不敬天子的意思,前些日子是因著主公抱恙在身,才沒能入京拜見天子,還請魏公明鑒啊!”
陳繼早不服軟,晚不服軟,剛剛好現在服軟兒。
魏滿如果現在撤兵,似乎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集結了這麼多人攻打陳繼,不出意外,如果速戰速決,陳繼定然沒有後路。
但如今陳仲路竟然殺出來搗亂,而陳繼又是個“能屈能伸”的,突然投降,魏滿瞬間陷入兩難的境地。
撤兵,魏滿不甘心。
但不撤兵,小皇帝已經發出詔書,請聯軍調轉矛頭,平定陳仲路。
魏滿的臉色黑的可以,林讓便朗聲說:“陳公說誤會就是誤會,說投降就投降?我們將軍為何沒看到半點子陳公的誠意呢?”
那謀士聽到林讓的質問,似乎早有準備,服軟兒好處還是要準備的,這點子肯定上道兒才行。
謀士趕緊說:“驃騎將軍,我們主公的誠意那是十足的,隻要魏公您肯退兵,主公願意釋/放俘虜……司馬越!”
“司馬越?”
“俘虜?!”
“司馬少將軍不是戰死了麼?”
司馬伯圭聽到“司馬越”三個字,腦袋裡“轟隆”一聲,幾乎裂開,比方才的鼓聲還要振聾發聵,聲音沙啞的說:“越兒!真的是越兒,他還活著!”
魏滿蹙了蹙眉,與林讓對視了一眼。
林讓便說:“陳公一會兒生病,一會子誤會,如今又說司馬少將軍是你們的俘虜,怕是沒一句可信。”
謀士大喊:“可信可信!”
他說著,招手說:“快!帶人!”
很快,高大的城門樓上,兩個士兵壓著一個被反綁著雙手的年輕人,踉踉蹌蹌的走了出來,慢慢出現在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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