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1 / 2)

奸臣套路深 長生千葉 22470 字 5個月前

天色黃昏, 四周昏沉沉的, 天氣越來越熱, 城郭的農田中,彌漫著一股汗氣味兒。

武德身穿介胄, 手搭佩劍, 穩穩的站在田埂上, 遙望著這一片不見儘頭的農田。

他手下的數千士兵正在耕種,武德已經數不出來,自己來到戰場已經是多少個日月,但在這些日月中,武德並沒有司戰沙場, 而是與農田為伍。

“哢嚓……”

佩劍被微微攥緊,發出輕微的響動聲兒,武德麵色不動, 但是手腕用力, 攥著佩劍微微發抖, 似乎在克製著什麼。

他自知道, 歸順魏滿的第一日起便知道, 武德三番兩次的逃脫, 魏滿又是個疑心病極重的人, 自然不會的對武德放下戒心。

如此派他前來“種田”, 怕是已經開了恩典的事情。

但武德又何嘗甘心,如今他已經三十好幾,年歲不等人, 不像旁的那些將軍年輕有為,他還能在戰場上司戰幾年,若再沒有什麼成就,恐怕日後就真的要回家種田去了。

彆看武德這個人看起來有些斯文,像是個儒生的模樣,但他心底裡的那股勁頭兒並不小。

武德眯著眼睛,注視著一望無垠的農田。

“將軍……”

“將軍?”

“武將軍!”

武德沉浸在自己的思忖中,突然被耳邊的聲音喚醒,趕緊回過神來,收攏了臉上危險的表情,溫和的笑著說:“怎麼的?”

“將軍,快看,是火光!”

“殺聲。”

“打起來了!”

魏滿親自領兵,派出四大名將,鎮守東南西北四個城門,淮中已經變成了囊中之物,怎麼可能不打起來?

如今遠遠的城中已經陷入了一片殺聲之中,武德遙遙的聽著殺聲,閉了閉眼目,隨即輕聲說:“繼續耕田罷,大家夥兒若是累了,歇息一會子。”

身邊的士兵一聽,立刻不甘的說:“主公,這城中已經打起來了,若是能抓住僭越天子的子賊佞,那將是滔天的功勞,主公就甘心在這裡卑躬屈膝的耕田,將這等天大的功勞讓給旁人去搶嗎!?主公,卑將真是替您不……”

不值!

他的話還未說完,“閉嘴!”

那士兵嚇了一跳,一抬頭,就見到一直很是溫和的主公眯著眼目,眼睛中充斥著一股“血光”,狠戾的盯著他。

士兵嚇得不敢言語一聲,武德慢慢收攏了臉上的狠戾,隨即又恢複了平日裡的低調溫和,諄諄教導的說:“這話以後萬勿再說,我武德效忠人主,追隨驃騎將軍,忠心耿耿,絕無二心,魏公讓我在這裡耕田,我便在這裡耕田,魏公讓我在這裡挑水,我便在這裡挑水,這是我武德的一片赤誠之心,你們可懂了?”

武德說得簡直比唱的還好聽,真情款款,未有一絲半點的摻假,士兵們一聽,不由全都被武德氣節所折服。

“主公,兄弟們就認了您這句話!”

“是啊是啊!主公氣非凡,日後定然大有成就,我們兄弟跟著主公,決計錯不得的!”

“主公英明!”

武德這般說著,其實子心裡也是不服不忿的,但是他知道,無論如何不服不忿,那都沒有用,反而將是倒拿乾戈授柄於人。

武德點點頭,淡淡的說:“罷了,都不要再說了,天兒越來越黑了,乾完了這些活兒,咱們回去。”

“是,將軍。”

眾人趕緊各自散去,準備各自乾活。

天氣越來越熱,武德擦了擦額頭上的熱汗,轉身準備收拾東西離開,明日太陽一升起來,又要開始農田裡的勞作。

武德彎腰拿起地上的水囊,就在此時,突聽“沙沙……”的聲音。

“啪!”

武德一把握住腰間佩劍,就準備抽劍,身邊有士兵看到武德戒備,便隨口說:“主公不必如此有心,戰場——在那麵兒呢!”

他說著,指了一下遠處的淮中城門,廝殺和納罕的聲音依舊不斷,軍旗飄揚著,連成一片,仿佛是漫天的火蛇,吞吐著整個壯烈的戰場。

士兵笑著說:“如今天氣也熱和了起來,怕是這附近有些小畜生也活份了起來,前些日子還來了一頭鹿,將咱們的農田都給踩了。”

士兵不在意的說著,武德則是戒備的緊,畢竟他這個人,天生的疑心病可不亞於魏滿。

武德聽著士兵的話,還是心有疑慮,那草叢隻動了一下,他與士兵說話的這工夫,都沒有再動一點子,若是動物,又怎麼會如此聰慧,似乎還生怕被發現了一般。

武德不動聲色,故意把佩劍“嗖——”的一聲插回去,對士兵朗聲說:“原來是一頭小畜生,罷了,回去罷。”

草叢裡,一個身材偏胖,滿臉塗著泥汙的男子蹲在那裡。

那男子雖滿臉的泥汙,但一看便是平日裡養尊處優慣了的,細皮嫩肉的,掌心裡連個繭子也不曾有,眼睛賊亮賊亮,卻帶著一股恐慌,左右探看著,捂著自己的口鼻,屏住呼吸,連大氣兒也不敢喘一下子。

陳仲路!

是逃跑出來的陳仲路無疑了。

陳仲路派遣了大批的士兵應敵魏滿,但自己卻暗搓搓的逃跑出來,準備逃離淮中,自謀出路。

陳仲路喬裝改扮,蹲在草叢裡,哪知道武德竟然在這裡帶領士兵們種田,險些就被發現。

他哪裡知道,其實武德已經發現了他,隻是不動神色罷了,陳仲路聽著收攏兵器的聲音,還有士兵們遠去的聲音,慢慢放下戒心,緩緩鬆了一口氣。

等著外麵確定沒有了聲息,陳仲路這才探頭探腦的從草叢中爬了出來。

陳仲路可沒有陳繼的功夫好,他平日裡養尊處優,又是個極為有錢的陳家嫡子,手握重兵,割據一方,因此根本不注重習武,如今他一個人跑路在外,為了低調,身邊也沒有人跟著,從草叢中爬出來這種動作,沒有人攙扶,簡直就像是個喪屍一般,踉踉蹌蹌的爬將出來。

陳仲路跌跌撞撞的爬出來,滿手的泥汙,險些跌在地上,用手一撐,下巴啃了一些泥,剛想要慶幸沒有徹底摔倒,突聽“嗖”的一聲。

脖頸上清風微動,一絲絲涼意席卷而上,陳仲路頭皮發麻,猛地一凜,慢慢轉過頭去。

就見一個身材高大,滿麵笑容的男子站在他身後,一身戎裝,手持佩劍,佩劍出鞘,正搭在他的脖頸上。

不正是去而複返的武德麼?!

“主公高見,竟真是陳仲路這個賊子!”

士兵跟著武德一起折返回來,陳仲路還沒有反應過來,“嘩啦!”一聲,武德已經一聲令下,士兵們瞬間蜂擁而上,直接將陳仲路押解了起來。

陳仲路就好像砧板上的肉一樣。

不,魚。

陳仲路就是砧板上的魚,剛從海中撈出來,在砧板上“吧嗒嗒”的打挺,猛烈的蹦躂,但又有什麼辦法呢?

武德“嗤——”一聲收攏佩劍,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站在陳仲路麵前,“嘖嘖”了一聲,輕笑說:“後將軍?哦不不,如今已經不能說是後將軍了,是僭越天子,不識禮法,屠戮天常的賊子陳仲路。”

陳仲路萬沒想到,他躲過了東南西北四麵大將,卻在城郭的農田中被捕。

陳仲路猛烈的掙紮著,說:“武德!朕敬你是英雄!這樣……你放了朕,朕立刻封你為驃騎將軍,不,直接冊封大將軍!金印紫綬,壓過魏滿的頭等,總好過在魏滿手下吃苦受累的強!從今以後,你武德就是朕的大將軍,手握三軍,所向披靡,如何?”

武德“嗬……”的輕笑了一聲,抬起手來,用手背輕輕撣了撣自己的介胄,說:“三軍?三軍在何處?”

陳仲路如今已經被擒住,五花大綁,還談什麼三軍,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武德一言點破,陳仲路臉色青得,連臉上的泥汙都遮不住了。

武德言辭一厲,眯著眼目,正氣凜然的說:“我武德效忠武氏江山,豈可是什麼將軍不將軍就能收買的?!來人,將亂臣賊子陳仲路,給本將軍押解起來,我要親自向魏公稟明。”

陳仲路一聽,整個人仿佛泄去了力氣,瞬間就被推搡了下來,簡直像是被人抽了筋一樣,整個人哆哆嗦嗦,險些直接跪在地上。

士兵們得令,將陳仲路架起來就要走,陳仲路這才反應過來,沙啞粗糲的聲音那大喊著:“武德!!武德——朕封你為大將軍!不不,武德,朕封你為丞相!!丞相!丞相還不行嗎?!武德——”

府署之中。

“報——!!”

“驃騎將軍!武將軍回來了!”

士兵從府署外麵衝將進來,一路快跑到跟前跪下,拱手說:“武將軍回來了,押解著……逆賊陳仲路。”

魏滿眯了眯眼睛,已經有廬瑾瑜給他打過“預防針”,這顯然是第二次聽說,因此魏滿並不怎麼吃驚。

魏滿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林讓。

他都不吃驚,更彆說是林讓了,林讓也沒有任何吃驚,仍然是一張麵癱臉,目光寧靜且淡薄,一副八風不動的樣子,卻對魏滿點了點頭。

魏滿眯了眯眼目,聲音陰沉的說:“有請。”

“敬諾!”

士兵高聲應和,隨即快速退了出去,不過一會子,就聽到“踏踏踏踏”的腳步聲,武德一身戎裝鎧甲,押解著一個五花大綁之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眾人定眼一看,果然是武德與陳仲路進來了。

陳仲路哪裡還有什麼“天子”的模樣,整個人看起來落魄的很,像是鬥拜的公雞,渾身的毛都給啄壞了,被推推搡搡著就走了進來。

“咕咚!”

腳底一軟,直接跌在地上,來了一個五體投地大禮。

魏滿的臉色方才還十分陰沉,不過瞬間變得親和的很,不理會陳仲路,反而親自站起來,走到武德麵前,親切的拉住了武德的手,笑著說:“武德兄弟!”

武德一時間受寵若驚,趕緊恭敬的說:“主公。”

魏滿笑著說:“武德兄弟這次立下大功,這滔天的功勞落在你的肩頭上了。”

他說著,掌心也落在了武德肩膀上,“啪、啪、啪”的輕拍了三下。

武德不動聲色,他何等心思,自然能看得出魏滿的“虛情假意”,因此不敢托大,趕緊謙虛的說:“卑將能有什麼功勞?還不是主公運籌帷幄,將卑將故意放置在城郭農田?”

武德這麼一說,簡直就是給魏滿戴起了高帽子,那叫一個高。

武德又說:“卑將素來知曉,自己在營中可謂是那個最不濟的,功夫不如人,也沒什麼太厲害的兵法,平日裡又總是疲懶懈怠,實在堪不上主公的重用,但主公不棄,物儘其用,令我這等疲懶之輩守住城郭農田,故意懈怠給亂臣賊子看,果然,賊子上鉤,那全都是主公的功勞,若說有什麼滔天的功勞,卑將怎麼敢獨攬呢?不是卑將謙虛,的確受之有愧啊!”

武德這麼一串說下來,魏滿真的,當真都不好意思“針對”他,這張口都能把死人給說活了。

魏滿沒有立刻說話,一邊的林讓卻突然“嗤……”的笑了一聲。

寂靜的府署之中,莊嚴肅穆,林讓突然被戳中了笑點,冷不丁的笑了一聲,眾人立刻全都轉頭去看,緊緊盯著那個突然發笑的林讓。

林讓十分淡漠的看著眾人,十分坦然的回視著大家夥兒,他的笑容仿佛是驚鴻一瞥,轉瞬即逝,已然消失殆儘,看不見了。

眾人一臉狐疑,都不知道林讓在笑什麼,難道……

是在笑武德的“虛偽”?

眾人誰不知道武德虛偽?但誰也沒說出口,就是靜靜的聽著這樣虛偽的話語。

當然,麵對這等虛偽的言語,也沒有人會揭穿,因為沒有人不愛聽。

而林讓非要特立獨行,笑了出聲,瞬間仿佛是打臉武德一般。

武德臉上尷尬,他本信心有餘,哪知道瞬間被人拆穿了,臉皮火辣辣的疼。

其實大家都誤會林讓了,林讓不是為了給武德難堪,他笑是因為真的想笑。

林讓聽著武德一串串兒的歌功頌德,隻是越發覺得武德的口才無人能及,若是科舉,那絕對可以高中。

林讓的笑點偏生就長得這麼歪,那能有什麼辦法?

魏滿趕緊咳嗽了一聲,說:“武德,你這次做得很好,能……深刻的體會孤的意思。”

“嗤……”

林讓又笑了一聲。

眾人:“……”

眾人默默的看了一眼林讓,上一刻是不給武德麵子,這一刻是連魏滿的麵子也不給了。

魏滿十分無奈,隻是說一些場麵話兒,便被林讓給“取笑”了。

林讓實在沒忍住,今天可能是觸他笑點最多的一次了,看著魏滿與武德麵對麵虛偽,這場麵,簡直是難得一見的場麵兒!

魏滿咳嗽了一聲,說:“孤還會重重褒獎與你,如今你也累了,先退下歇息罷。”

武德低垂著頭,看起來很是本分,拱手抱拳,說:“卑將敬諾!”

他垂著頭,遮掩住了自己的麵容,其實他的表情並沒有那麼本分,親手抓住逆臣賊子陳仲路,這功績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被掩埋的。

武德嘴角掛著一絲絲笑意,他的轉機……就要到了。

魏滿讓武德先退下去,隨即對陳仲路冷笑說:“來人,將這謀反僭越的逆臣賊子,扣起來,關進天牢,好生看管,來日……押送玄陽京師,交由天子,親自發落!”

“是!”

士兵們衝過去,將地上的陳仲路拽起來。

陳仲路嚇得大喊:“魏公!魏公!朕……不不,我有事兒與你商量……魏公!放開我,魏公,我擁護你做天子啊!魏公……”

魏滿眯著眼睛,不為所動的陰沉說:“堵上他的口。”

士兵趕緊堵住陳仲路的口,不讓他再亂喊。

很快,眾人全都退出了府署,該乾什麼乾什麼去了,畢竟今日一戰,還有很多後續需要收拾。

眾人全都離開,府署之中便隻剩下了魏滿與林讓兩個人。

林讓坐在一邊的席上,十分淡定的看著魏滿,淡淡的說:“魏公讓人堵上陳仲路的嘴,怕是被他說的心動了罷?”

魏滿笑了一聲,看著林讓的目光頗為“寵溺”,說:“被你看出來了。”

魏滿怎麼能對天子之位不心動呢?

但天子之位,真的是誰都可以坐的麼?

就像陳仲路,如果沒有真正的實力,那麼天子之位就是一個火鼎,陳仲路已經投身火鼎之中,變成了一鼎肉泥,魏滿又怎麼會傻到步他的後塵?

魏滿淡淡的說:“心動是心動的,但孤可不傻。”

他說著,走到林讓麵前,笑著說:“孤若是犯傻,也隻在刺史大人的麵前,不是麼?”

林讓對於魏滿的“甜言蜜語”,簡直便是巋然不動,魏滿已經施展了自己十二分的魅力,但是沒什麼收成,隻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悻悻然的。

林讓也站起身來,踱步了兩下,說:“魏公打算如何褒獎武德?”

武德。

無錯了,如今最棘手的,可不是處置陳仲路。

陳仲路僭越天子,那是要交給天子處置的,魏滿根本無需多管。

而最棘手的,則是武德。

魏滿已經部署好了一切,但萬沒想到,武德竟然在最後關頭殺出來,撿了一個大瓜吃!

如今眾目睽睽之下,武德建立了如此功勳,魏滿怕是也無法壓製與他,若是太明顯的打壓,私心過重,無法服眾,到時候有麻煩的還是魏滿本人。

魏滿冷笑了一聲,說:“武德?這有什麼不好辦的,隨便獎賞一些也就是了,金山銀山,孤都給他,但這兵權……”

魏滿的笑容戛然而止,就算是冷笑,也全部收攏了起來,陰測測的說:“休想。”

陳仲路兵敗,淮中大軍因為失去了他們的“天子”,林讓令原文若與原攸叔侄負責輿論的事情,已經把陳仲路拋棄士兵,私自逃走的事情散播出去。

如此一來,淮中軍已經徹底看清楚了陳仲路的嘴臉,根本不需要再打仗,已經被魏滿招降,簡直是不費一兵一卒。

原文若與原攸叔侄,今日來便是稟報此事的。

魏滿聽罷了心情大好,畢竟打仗這個事兒,除了在戰場上廝殺,還有很多前期準備,和後期打掃戰場的活計,都很是煩心。

原文若心思細膩,思慮周全,原攸看起來傻愣愣的一個傻大個兒,但同樣細致入微,二人配合起來□□無縫,也令魏滿省去了很多煩心。

魏滿笑著說:“有二位先生助力,當真是孤的幸事啊!”

魏滿這個人,誇人從來不需要錢,張口便來,如今逮著原文若與原攸又誇讚個沒完沒了。

畢竟這也是魏滿拉攏名士的策略之一。

要讓所有名士都覺得,自己這個主公,短了他們根本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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