贄敬大禮(1 / 2)

奸臣套路深 長生千葉 21809 字 7個月前

林讓突然跑出來攪局, 龐圖與元皓似乎都始料未及。

但楊樾十分清楚,這是他們早就“串通一氣”的。

林讓要楊樾囂張,就是如此囂張。

林讓出來做“和事佬”,那楊樾的態度瞬間便不一般了,立刻說:“這樣啊, 也對,就算不賣給龐圖麵子, 咱們元彆駕的麵子還是要的, 而且刺史大人都這般說話了, 我更要賣個麵子了?”

元皓微微蹙了蹙眉,龐圖則是心裡“咯噔”一聲, 楊樾與林讓都如此厚待元皓, 那日裡魏滿還親自出營迎接元皓, 給他隆重的舉辦接風宴……

如此種種看來, 元皓似乎與魏營關係匪淺。

元皓感覺到了龐圖的目光,他沒有辯解, 而是平靜的拱手說:“多謝楊公,多謝刺史。”

龐圖眼看他如此鎮定自若, 似沒什麼旁的舉動,不由蹙了蹙眉,這到底怎麼回事兒?

元皓半點子也沒有心虛之態, 而且若是元皓當真與林讓楊樾一夥兒,那他們便不應該對著自己表現得如此親密……

龐圖也不傻,轉念一想, 自覺這是個圈套,若是自己真的一腳踏進去了,恐怕就是呆子。

龐圖這真真假假的來回思慮著,林讓便知道,依照龐圖的聰明才智,應該不會立刻上鉤兒,便不經意的回頭,對後麵眨了眨眼。

魏滿還貓在暗處,一看林讓對自己“放電”,便知道是自己出場的時機了。

便悠悠然,閒庭信步的走出來,笑著說:“各位都在?”

“拜見魏公。”

“拜見盟主。”

眾人齊刷刷的作禮,魏滿負手而立,十分有盟主派頭,說:“今日正巧了,元先生與龐先生都在,那便好,前兒個元先生與孤提起要返回燕州的事情……”

他這麼說著,還故意拉長了聲音,看了一眼龐圖的臉色,隨即又說:“孤雖想挽留元先生,再多住些時日,但是……但也知道元先生急著趕路,這路途遙遠,若是工夫不夠充裕,再出個好歹,讓孤於心何忍?因此孤便想著,早些為你們踐行,送你們回燕州去。”

龐圖吃了一驚,自己想走,魏滿都不讓自己走,如今元皓隻說了一句話,魏滿就放他走了?

不止如此,還把自己捎帶腳的一起放走……

龐圖方才剛剛打消的疑慮,突然又席卷上頭,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這元皓與魏滿是何種乾係?若說魏滿是演給自己看,可放走元皓與自己,這是大事兒,魏滿真的能用這個來演?到時候得不償失會如何?

龐圖猶豫不決,隻覺魏滿的賭注太大了,其實龐圖不知,這一局不是魏滿在頑,如果是魏滿在頑,也覺賭注太大了一些。

但這一局是林讓在頑,林讓這個人天生寵辱不驚,賭注自然要下大點,否則甚是無趣。

龐圖心裡千回百轉的,就是沒有個定論。

魏滿笑眯眯的說:“這樣,後日一早,孤便給二位踐行,送二位上路,如何?”

元皓眯著眼目,還是拱手說:“多謝魏公!”

魏滿連忙托起元皓,說:“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咱們之間還需要這般客氣麼?”

林讓的第一份大禮,已經送過去了,龐圖這個聰明人還是沒有上鉤兒,原本一隻腳已經踏入了圈套,但硬生生給抽了回去,似乎並不這麼容易上鉤。

魏滿說:“林讓啊,你第二個大禮,到底是什麼?”

林讓笑著說:“這……可就講究了。”

最近正在變天兒,天氣原本十分炎熱,但進入初秋之後,下了兩場秋雨。

俗話說得好,一場秋雨一場寒,如今天氣驟冷,難免有些人不適應天氣,或者水土不服。

元皓似乎就是其中之一,但元皓身強體壯,雖是個文臣,但生得是武人的模樣,挺拔高壯,搞不好還有肌肉,這樣的人本不容易生病。

這些都難不倒林讓。

林讓是個醫師,他想讓誰生病,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林讓這些日子,特意吩咐了仆役,給元皓指定送去一些吃食,吃食裡也沒有投/毒,所以元皓不疑有他,全都食了。

但元皓不知,這夏末秋初的天氣,最不宜食用的,便是他這些日子所食的。

再加上元皓從燕州初來,難免水土不服,這一來二去,有了林讓的“助攻”,元皓想要不生病,簡直比登天還難。

果不其然,就在元皓與龐圖準備啟程回燕州之時,元皓……

害了風寒。

這天氣本就容易害風寒,元皓得了上了風寒,是常理之中的事情,龐圖也沒有多疑什麼。

這日裡,龐圖還主動來探望了元皓。

龐圖走進元皓的營帳中,裡麵黑壓壓的,也沒有伺候的仆役,隻元皓一個人兒。

元皓臥在榻上,正俯身咳嗽著,“咳咳咳”的聲音帶著痰聲,就沒間斷,聽起來十分難過。

龐圖走過去,說:“原你還未死呢。”

元皓咳嗽罷了,輕輕嗽了嗽嗓子,淡淡的說:“當真是讓謀主失望了。”

“嗬——”

龐圖冷笑一聲,說:“我就是來看看你,看你死了未有,明日便要啟程,我可不會為了你一個病秧子,耽誤行程,壞了主公大事兒。”

元皓點頭說:“正是,謀主忠心耿耿餘主公,元皓又怎敢拖後腿呢?”

龐圖說:“你知道就好,千萬彆死了。”

“咳咳咳咳咳——”

龐圖說著,元皓忍不住又一陣咳嗽,想要去取榻邊案幾上的耳杯,飲水壓一壓嗓子裡的癱咳,哪知道一動,有些頭暈眼花,一個踉蹌就撲在了案幾上,登時“嘩啦——”一聲,耳杯翻灑,撞了一身的水。

龐圖也被濺了一些,袍子角有些濕,嫌棄的說:“你這是做什麼?!”

元皓撐著案幾,頭暈站不起來,龐圖一臉嫌棄,不過還是走過去扶起元皓,說:“已經病了,還不老實呆著?為何不叫仆役過來伺候?那魏公與魯州刺史,不是待你像個寶貝疙瘩一般,難不成使喚的仆役都不給兩個?”

龐圖一連串的埋怨著,把元皓扶起到榻上,這才甩了甩手,似乎覺得他太沉了。

元皓低聲道謝,隨即有些哭笑,說:“謀主又不是不知,咱們都是燕州人,到了這裡,總要處處提防,就算魏公派遣了仆役過來,我又怎麼敢直接用呢?難不成,嫌命大了?”

龐圖一聽,也有些道理,但這沒有仆役,也不好辦,元皓病成這樣。

龐圖乾脆說:“你等著,我叫醫師過來,與你看一看,免得你明日病怏怏的,耽誤我的腳程,我可告訴你,你明日若是還病著,我定是不管你的。”

龐圖說著,轉身揚長出了營帳,去叫人了。

元皓眼看著龐圖“無情無義”離開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聲。

龐圖走出去,準備請醫師來給元皓看病。

這時候林讓便“處心積慮”的登場了。

林讓特意給元皓安排一些這時節不宜吃的吃食,目的就是讓他生病,如今元皓生了病,林讓自然要來“推波助瀾”。

當然了,林讓的目的並不是讓元皓在魏營逗留,他的目光並非這般淺顯。

他的目的是——挑撥離間。

林讓要用元皓生病的事情,挑撥元皓與龐圖之間的信任。

他們之間本就沒什麼信任可言,都是因著同處一個屋簷下,所以不得不共同謀劃,林讓便是要打破這層塑料情誼。

龐圖才走出來,便撞見了林讓,林讓一臉“關心”的問:“龐先生,這般急匆匆的,是去何處?”

龐圖不好招惹林讓,正巧林讓是營中人,如果拜托林讓去請醫師也是好的。

“回刺史的話,元皓病了,小人這是想去找醫師過來,給看看。”

“病了?”林讓故作十分驚訝,說:“明日便要啟程,今日卻病了,這……明日可還能啟程?自然要找醫師看看。”

林讓又說:“不過巧了,我就是醫師。”

龐圖也曾聽說過,魯州刺史醫術過人,而且另辟蹊徑,堪稱活神仙。

不過元皓地位不高,所以龐圖本沒想請林讓給他醫看。

這事情趕事情,哪想到正趕上了林讓。

林讓便說:“也彆麻煩去找了,我這就去給元先生看看便是。”

於是林讓水順推周的跟著龐圖,進了元皓的營帳。

就這麼一會子,元皓竟昏睡了過去,有些不省人事的意味。

龐圖嚇了一跳,趕忙過去,說:“元皓?!元皓?”

林讓上前查看,診脈之後說:“無妨,害了風寒,這些日記得忌口,不要奔波勞累便可,這啟程的事情……”

林讓這麼說著,哪知道元皓已經醒了,眼睫微微顫抖了兩下,睜開眼目,有些虛弱,語氣卻頗為堅定的說:“元謀可以啟程,不必耽誤行程。”

龐圖見他要死不活的模樣,本想勸說兩句,隻是……

隻是轉念一想,若是在魏營耽擱,不知道還要生出什麼端倪,為了元皓一個不值得,乾脆還是按時上路才是正經。

龐圖便笑著說:“多謝刺史大人,不過您也看到了,這元皓是個倔脾性,不讓他上路怎麼行呢?麻煩刺史開兩副藥,叫他飲了,我們明日還是按時啟程的好。”

林讓笑了笑,那叫一個溫柔和煦,說:“既然你們已經決定,我也不好強留,我去開藥。”

林讓坐到案幾邊,寫了一張藥方,遞給龐圖,說:“龐先生素來謹慎的很,這藥我也不好自己去抓,便將方子交給龐先生,按照上麵吃藥,驅散了風邪便可大好。”

龐圖也有些疑慮,正不想讓林讓去抓藥,需找自己親信的人去抓藥熬藥。

林讓說完,沒有多糾纏,爽快的走了。

龐圖送林讓出營帳,手裡捏著林讓留下來的藥方,久久不能回神。

元皓躺在榻上,眼看他發怔,便說:“謀主,怎麼?這藥方可有不妥?”

龐圖習得一些醫術,雖不能給人治病,但藥理大體是懂得一些,說:“這藥方沒什麼不妥,用藥也極為符合你的病症。”

元皓咳嗽著說:“那……咳咳……那謀主為何出神?”

龐圖眼皮狂跳了兩記,說:“隻是這魯州刺史的書法,當真是……當真是,筆走龍蛇,自成一派,另辟蹊徑啊。”

元皓:“……”

堂堂名士出身的魯州刺史,這字跡真是……

龐圖拿著藥方走到榻前,說:“我這就去令親信熬藥,放心,你死不得的。”

他說著,感覺踩到了什麼,低頭一看,是一枚玉佩。

那玉佩已經碎的不成樣子,不怎麼完整,不過用金子重新修複過,隱約能看出來是一塊玉佩。

一塊不怎麼值錢,卻用金線修複過的殘缺玉佩。

自然是華旉老先生送給林讓的玉佩!

龐圖撿起玉佩,說:“這怕是魯州刺史方才落下的,我這就給他送出去。”

龐圖正好要叫人去煎藥,便囑咐元皓說:“躺好了,你歇歇罷,彆等藥還沒煎回來,你先去了老命。”

龐圖說罷了,便掀開帳簾子走了出去。

林讓故意把玉佩扔在地上,就是想要龐圖追出來。

林讓出了營帳,站在角落的地方,等了一會子,同時等待的還有魏滿。

林讓給魏滿也安排了戲份,二人正等著魚兒上鉤。

“嘩啦!”

帳簾子打起,魏滿低聲說:“來了。”

林讓點頭說:“按計劃行事。”

龐圖剛走出來,便在角落的地方看到了林讓,林讓站在一個帳子後麵,隻露出半麵,對麵似乎還有人,正在說話,但龐圖一眼看不到那人。

一個低沉的嗓音說:“去給元皓看病了?”

那聲音是魏滿!

龐圖一下子便辨識了出來,絕對是魏滿無疑。

龐圖聽他們說起元皓,下意識沒有過去,留了一個心眼兒,他哪知道,自己正努力鑽進林讓的圈套……

林讓點頭說:“去看過了。”

魏滿說:“元皓如何?”

林讓輕笑了一記,活脫脫奸臣典範,說:“無什麼大礙,本就沒有生病,都無需吃什麼藥。”

龐圖心裡一突,元皓沒有生病?

剛才他那病怏怏的模樣,連耳杯都拿不起來,還一直咳嗽,這是沒有生病?

林讓又說:“魏公您放心好了,元皓想要裝病騙人,能是那龐圖小兒能看出來的?再加上我及時出現,為元皓醫病,必沒有破綻,這計劃謹慎的很。”

“好!”魏滿說:“如今元皓‘病’得如此嚴重,明日必然不能啟程。”

林讓與魏滿說著,兩個人“誌得意滿”的便離開了。

龐圖在暗中聽著,心中“咯噔”一聲,元皓是裝病,而且與魏營中人串通一氣,為的就是不想明日啟程!

自己險些中了元皓的圈套!

龐圖很聰明,他知道大事麵前,要放下私人恩怨,因此才會去看望生病的元皓,哪知道元皓竟然包藏禍心,其實早已與魏滿串通一氣。

他本就看不慣元皓,如今林讓和魏滿拋出一個契機,龐圖就更加看元皓不慣,覺得元皓果然是奸詐之人。

龐圖心中冷笑一聲,裝,好啊,看你裝到什麼時候,隻要一回到燕州,必然讓主公治你的罪,砍你的頭!

林讓與魏滿離開,回了盟主營帳,放下帳簾子,魏滿這才說:“龐圖必然全都聽見了。”

林讓淡淡的說:“好得很,已經送了龐圖兩份贄敬大禮,看他還不上鉤兒麼?”

魏滿一笑,說:“林讓,你可真夠損的,這樣的法子都想得出來?”

林讓順手拿起醫典來,臉色不變,說:“元皓的確是個人才,但元皓此人剛直迂腐的很,恐怕不會輕易投降魏公,如今大戰當前,最簡單的法子,自然是讓他們內鬥,這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不能怪讓狠心了。”

魏滿湊過來,親了林讓的鼻尖兒一下,說:“不,孤就喜歡你對旁人如此狠心,對孤如此心軟的模樣,繼續保持,以茲鼓勵。”

林讓瞥斜了魏滿一眼,擦了擦自己的鼻尖兒。

魏滿說:“怎麼?這樣兒的鼓勵不夠麼?難不成……嫌孤小氣?”

林讓表情一成不變,看起來冷淡,甚至冷酷極了,眼神卻幽幽的注視著魏滿,說:“魏公說呢?”

魏滿眼神登時“陰霾”了起來,說:“刺史的本事兒越發的見長,竟然三番四次的挑釁盟主的威嚴,何等奸臣,理應……就地正法。”

第二日一大早,元皓與龐圖的隊伍,按照計劃啟程,準備回歸燕州。

魏滿與林讓送行到城門口,林讓坐在輜車中,輜車一晃一晃的,林讓整個人都迷迷瞪瞪,已經不知道睡了多少起兒,被晃醒了多少次。

魏滿見林讓瞌睡蟲上頭,笑著說:“乖,起了,睜睜眼睛,馬上到城門口兒了,若是叫元皓龐圖看到你這幅瞌睡模樣,指不定嘲笑你呢。”

林讓勉強睜開眼目,簡直是一臉殺氣的盯著魏滿。

魏滿才不懼怕,腆著臉說:“誰叫你昨日撩孤,將你就地正法都是輕的。”

林讓送了魏滿一雙冷酷的白眼,輜車一停,便率先步下馬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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