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剛碰到他的手,竹吟一愣。
觸感滾燙,她才發現他麵色蒼白的不正常。
越沂拉下她的手,“不關你的事。”他嗓音透著幾分淡淡的沙啞。
“你發燒了?”竹吟沒理會他話裡的冷淡,踮起腳,伸手去探他額頭。
男生猝不及防,高燒讓人乏力,他沒阻攔住她,竹吟撩開他額前碎發,手就這樣貼上了他的額角,越沂體溫原本似乎總比她低一些,摸上去溫溫涼涼,很是舒服,現下卻滾燙灼熱,幾乎燒得燙手。
“這麼高的溫度,你吃藥了嗎?”竹吟驚聲。
“隻是小感冒,過幾天就好了。”越沂聲音依舊冷淡,薄唇失了血色,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
男生比她高了一頭,他麵色蒼白,那雙沉黑的眸子近在咫尺,比平時迷蒙一些,卻更顯冷峭疏離。
“你回去,不要跟著我。”他說得很慢,嗓音微微的啞,不複往日清越。
“明明都高燒了。”竹吟實在忍不住了,“你不怕燒成傻子麼?”
這麼聰明的腦袋,給她她一定寶貝到不行,要是這樣燒壞了,越沂自己不心疼,她都心疼。
越沂卻明顯很無所謂,表情冷漠。
他對她比起前幾日似乎還有冷淡一些。
竹吟來不及揣測他態度變化的微妙之處,怕他又要走,忙扯住他手腕,“那班長,你先跟我到醫務室去量個體溫,看需不需要再去醫院。”
不過即使是生病了,他比平時虛弱很多,也不是竹吟能夠硬拉得動的。
竹吟見他沒一點要跟自己走的意思,心裡一急。
“你要是不去,我就一直跟著你。”她扯住他袖子,索性露出了無賴嘴臉。
越沂抿了抿唇,往前走了幾步,竹吟真的步步緊逼。
“你這個樣子,又不去看醫生,回家要是高燒病死了或者燒成了傻子,我不就是見死不救麼,這樣以後幾十年,晚上睡覺都睡不安穩的。”竹吟碎碎念,緊緊黏在他身後。
亦步亦趨,像條甩不掉的小尾巴。
越沂步子慢了下來。
他終於回頭,聲音比平時沙啞,麵上帶著淡淡的倦色,“我怎麼樣,好像都和你沒關係吧。”
竹吟,“……”
比起平時的他,無論是表情,動作,還是言談,好像都要冰冷粗暴很多,是因為生病的原因麼?
“你是我同桌啊,又是我們班班長。”竹吟改變策略,她眨巴眨大眼睛,語氣軟了下去,“怎麼會沒關係,你平時幫了我那麼多,教我寫題,考前還幫我複習,現在,換我幫你呀。”
她揚起唇角,笑起來眼睛彎彎,露出兩個可愛的小虎牙,眸子澄亮。
“你病了不去看,看著,我都替你難受。”她斂起笑,仰臉看著他,乖乖軟軟的樣子,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男生身體有些微的僵硬。
竹吟最擅長順杆爬,見狀,忙上前一步,捉住他的袖子,柔聲說,“反正近,我們先就去醫務室看看吧,吃點藥,好得也快。”
見他終於沒再說話,竹吟心頭一喜,“走吧。”她怕他反悔一般,飛快往醫務室方向趕去。
*
“燒這麼高,怎麼才來?”今天醫務室當值的是個年輕男醫生,給越沂量了體溫,看看上麵的數字,眉頭擰成了一個結。
“我們剛才在考試,所以耽誤了。”竹吟替他解釋。
她校服穿著整齊,烏溜溜的大眼睛,一張素白的小臉,清純乾淨,又常帶著笑影,很能博取好感。
“先掛一下水,燒退不下來的話,打電話給你家裡人,叫他們過來接你去醫院。”醫生話也軟和了下去。
“嗯。”越沂臉色蒼白,淡淡應了一字。
“班長,你家裡人電話呢?要不要我幫忙打一下?”竹吟趴在他病床邊,看著醫生給他掛好水,輕聲問。
“不用了。”越沂閉了閉眼。
“哦。”意料之中的回答,竹吟卻也不急著走,搬了把椅子,索性在他身旁坐下。
他們考試本來結束得早,加上提前交卷,現在離趙微樹放學還有好一會兒。
不過想了想,怕越沂退燒沒那麼快,以防萬一,竹吟還是給趙微樹發了條短信,說是今晚放學和薑欣一起去逛街,就不回家吃晚飯了。
……這叫善意的謊言。
摁下發送鍵,竹吟有那麼一丟丟的心虛,隻能不住地自我說服。
她從書包裡翻出一本,墊在膝蓋上,就這麼坐在越沂床邊上看了起來,越沂校服外套掛在她椅子背上,他靜靜躺在床上,長而濃密的睫毛靜靜覆蓋下來,在眼瞼上落下一層淺淺的陰影。
見他似乎睡著了,竹吟借著看書,開始肆無忌憚的打量他。
越沂麵頰偏瘦,五官清而秀,漆黑的眉和眼睫,形狀好看的淡色薄唇,他閉上眼睛,靜靜睡著時,那股疏遠的冷淡感消散了不少,眼角眉梢,透出一種舒朗濃秀的昳麗來。
明明是那麼冰冷淡漠,又難以接近的人,睡著後,那麼好看又誘人。
竹吟托腮看著他,看得幾乎出神。
不知不覺中,夜色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