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目生得冷峻,雖然就比他們大了兩歲,看起來卻要成熟很多,已經很有沉穩可靠的年輕男人模樣了。
“沒事沒事,都說完了。”薑欣忙道。
“那我們不打擾竹子休息了。”
“改天見啊,早點好起來。”
隻有越沂沒有說話,薄唇微抿著,和趙微樹視線相撞,倆人都沒有說話。
“再見。”竹吟從被窩裡探出腦袋,衝幾人揮手,聲音軟軟,帶著幾分輕輕的啞。
*
竹吟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背上汗涔涔。
吃下去的退燒藥終於發揮了作用,她身上溫度下去了,起身時,隻覺得雙腿都是軟的,在床上躺太久,燒太久,渾身力氣似乎都已經都已經被泄光。
她注意著,怕吵醒隔壁的趙微樹,儘力不發出聲音,扶著牆,去浴室衝了個澡,擰乾一頭黑發,方才終於覺得清爽了一些。
她拉開打印機旁邊的抽屜,從裡麵抽出一張一模一樣的分科表,不過空白著,竹吟抽出筆,一筆一劃,在上麵落下字。
“哥,你明天把這個去給我班主任,好嗎?”晚上吃飯時,她拿調羹舀著粥,小口抿著,忽然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抽出一張紙條,遞給趙微樹。
趙微樹展開一看,是張文理分科意向表,意向,文。
他本來就不打算乾涉妹妹到底選文還是選理,隻要她自己喜歡就行,點頭,準備收起那張紙條。
“哥,你去交表能不能彆讓彆人看到……順便和我班主任說說,讓他也不要對彆人說。”竹吟沒繼續吃飯,抿了下唇,似乎有幾分糾結和猶豫,囁嚅道,“我怕被彆人議論。”
從一班出去讀文,確實可能會招來一部分閒著沒事乾的人的揣測和議論,趙微樹很能理解,“你放心,不會讓人看見,”他輕聲道,安慰妹妹,“就算被知道了,誰說你,你告訴哥哥。”
竹吟鬆了一口氣,“謝謝哥哥。”她終於再度舀起一勺粥,遞到唇邊。
“這幾天你在家好好休息,不要操心了。”趙微樹見她虛弱模樣,微皺起眉,問,“期末你還想不想考?不想考,哥幫你去請假。”
如果不考的話,高二直接去文科班報道,一切都是新的,他也樂意看到她能有個全新的開始,等她身體好了,他高考完,暑假兄妹可以出國玩玩,徹底轉換一下心情。
竹吟猶豫了片刻,“我還是去吧。”
“辛辛苦苦上了一年學,還是去考完,證明這一年沒白學。”她抿唇笑了,眼睛亮亮的,“以後成績單上留這麼多零分,多不好看。”
趙微樹麵上終於也露出淺淡的笑意,“那你去,好好考。”
竹吟也笑了。
看著她的模樣,趙微樹細長有力的手指握緊了筷子,聲音幾分沉,“彆怕,以後,和之前一樣過就好,什麼都不會變。”
看到那雙和自己肖似的眼睛,竹吟應了聲,心裡湧上酸澀,被她強行摁了下去,仰起臉,衝趙微樹甜甜的笑,似乎已經全然不在意。
*
一周過後,趙微樹高考完畢。
盛夏,竹吟這場忽如其來的病終於戀戀不舍的離開了她,她終於去學校參加期末考試。
時隔半月,再度出門,清晨金燦燦的陽光溢了滿目,她拿手微微遮了一下,撐開傘,攔住了刺目的太陽。
不過兩周沒來學校,感覺像是闊彆已久。
黑色的柏油馬路,兩旁夾道的樹木,清涼的小潭子,一切都那樣陌生又熟悉。
“竹子?”她剛上樓,見到好幾個認識的同學,和她打招呼,竹吟一一回過去,臉上帶著淺淺的笑。
她好像變了,見到的人都有這種感覺,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變化了。
因為這麼久的臥床,竹吟變得比之前更加白,少了幾分血色的,清透的白。
小臉尖尖,愈發顯得一雙杏眼大而圓,圍繞著濃密的長睫,纖細小巧的女孩,罩在那身寬大的校服裡,越發顯得腰肢更加纖細,少女的楚楚姿態。
她麵上雖帶著笑,笑意卻不達眼底,比起往常,似乎更有一份特彆的味道,惹人側目回頭。
竹吟終於到了自己考場門口,眯著眼睛,在門口貼得的那張表格上找著自己的座次號。
“17號,三排二座。”很熟悉的聲線,清冷,微沉。
竹吟身子一下僵住。
他就站在她身後,一步之隔的地方,麵無表情,漆黑的眸子靜靜看著她,不知想說什麼,那麼近,似乎要將她籠罩。
他上前一步,手指收攏,似乎想帶她過去,剛接觸到他修長冰涼的手指,竹吟觸電一般,拚命一縮,臉都白了。
像是,被什麼極其厭惡的東西,觸碰到了一般。
越沂薄唇抿得死緊。
陽光下,少年眉眼清雋,剪影漂亮到不可方物,從領下露出的皮膚,到修長的指尖,都是乾乾淨淨的冷白,像是一塵不染的初雪。
他長了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卻並不多情,看人時,多是淡漠的清冷。
此刻,那雙黑漆漆的漂亮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壓抑著起伏的情緒。
“那晚說好的。”良久,他開口,濃長的睫毛微垂著,聲音竟然有幾分啞,“下次,是什麼時候?”
上次她說的,留在下次的親吻,窩在入他懷裡,仰著小臉,對他甜蜜的笑。
對生性內斂克製的他而言,說出這樣的話,主動的渴望,已經是目前的極致。
竹吟咬著唇,看著他,良久,錯開視線。
“快開考了。”她手指結在一起,良久,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像是在和任意一個沒有絲毫瓜葛的普通同學交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