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黛玉微微側頭將那行赤金色的字體再看了一遍。
她在記憶裡搜尋了下,這才想起當初做的那個預知夢。
在預知夢中是有個眉心帶著胭脂痣的姑娘, 正哭著被人生拉硬拽地拖走。
不過後麵派人去尋時, 得到的回複是她已經被救走了。
自己不過一趟無用功罷了,這會兒怎麼變成她的恩人了?
黛玉一時有些想不通。
可看原本披散頭發跪地哭求的姑娘, 現在是一派的清朗大方、漂漂亮亮的模樣, 黛玉也為她高興。
畢竟是預知夢夢過的, 兩人也算有緣。
這樣想著, 黛玉隻彎起眉眼, 對她莞爾一笑。
而那姑娘白嫩的麵頰立刻就紅了起來。她連忙衝黛玉露出一個清淺的微笑, 溫柔地像是五月春花,又乖又甜。
而她頭上字體的反應更是十分激烈, 直接在半空中炸成赤金色的閃光。
英蓮按下心中的激動,再度看向王景, 語調溫柔追問道:“王姑娘怎麼不說話?”
王景雖然在詩詞上沒有講究,但基本的臉色還是會看的。
這時候眾人麵上的詫異,一個個都像榔頭似的敲在她心上。
她心跳地一下比一下快, 隻緊緊攥著手上的玉扇, 搜腸刮肚想著解釋。
“我家自奉女子無才便是德。我雖然不通那些,不過靈感就是下意識而來, 哪裡需要知道誰是誰呢?”
王景有些慌不折言。隻要自己咬死不承認, 那就沒有證據可以說自己是剽竊。
“你們不過是靠著苦讀積累,哪裡知道天賦靈感的妙處!”
英蓮沒有被她的話激怒,隻是抬了下纖細的眉眼,柔聲笑道:“那王姑娘真是太有德了。”
聽懂這話的千金們都微微笑了起來。比起王景有些強詞奪理的模樣, 還是這種溫和的做派更能讓人信服。
王景隻當做自己聽不懂,雖然身子僵硬,可還是堅持坐在位置上。
她頭上的字正一個一個慢慢冒出來:隻要我不承認,那就不是剽竊!
從來厚顏方可無恥。黛玉也是被王景的態度給氣笑了。
“隻要不承認,那就不是剽竊?”黛玉將她頭上的話低低念了出來,讓聲音隻在兩人見聽到。
王景猛地攥緊手中扇子,眼角有些抽搐。
為什麼她會知道我的想法?!這幾個靛藍色的大字猛地竄了出來。
“為什麼我會知道你的想法?”黛玉彎彎眉眼重複道,給了她一個柔美的笑。
而王景簡直要悚然。她半顫抖著手想指向黛玉,卻發現自己手發軟地厲害。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重來一回,自己隻是帶有記憶,而林黛玉居然得到了察言觀色的能力?
王景滿腦子都是迷糊,而巨大的嫉妒很快襲擊了她。她隻覺得不公平。
憑什麼?憑什麼?明明都是重生,憑什麼所以的好處都被林黛玉給占了?!
王景的思緒太過激烈,連帶著頭上的字體都是一片混亂的昏暗。
黛玉看了好幾眼,才看到最大的“憑什麼”和“不公平”這幾個字反複跳來跳去。
她倒是想起第一次在安定寺見麵的時候,王景也是這樣質問僧人。憑什麼佛禮是給自己的,這不公平。
而現在過了這麼久,她的心裡還是這般偏頗狹隘。
黛玉想了想當初僧人的回答,學著對王景一字一頓道:“世間從不公正。”
王景瞳孔收縮了下。她往下看那些千金,哪怕自己死不承認,也隻是表麵上的遮羞布,她們已經心知肚明。
而堂上又有長公主府的嬤嬤們,想必她們也都看著這一幕,自己的形象已經破滅地差不多了。
現在隻有一個方法可走,隻能破釜沉舟。
想到自己之前在長公主院裡得來的情報,王景調整著呼吸。
反正根本目標是北靜王,隻要能得到北靜王的賞識,那一切都好說!
王景將注意都打定了,這時隻裝作不穩,手猛地一顫撞在案上。裝滿酒水的玉杯搖晃兩下,直接撒了出來。
她隻裝躲閃不及,任由酒水把自己的衣裳打濕了些。
“哎呀。”王景低下了頭,也不再看千金們,隻向上方的宮裝嬤嬤小聲詢問道:“能否容我去客房清理一下?”
嬤嬤自然看清一切。她隻以為王景這是忍不下去,要借此溜走了。便點點頭,讓身旁的侍女帶她下去。
王景小聲道謝,跟著侍女走的時候,抬頭看了侍女一眼。
而侍女這時也看向王景,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千金們看著王景低頭而走,隻當她是羞愧先退場了。
這也是常有的事,隻要能先分出首位一二的勝負,輸的人為表心服口服,就會提前離場。
就是不知道林姑娘和她說了什麼?居然有這般威力?
不愧是這次花朝節的第一。
果然,直到宮裝嬤嬤出聲示意長公主前來的時候,王景都沒再回來。
長公主秀發束起,眉目舒朗。不同於常人的袖飄飄衣擺起伏,她的手腕處由錦綢細裹,透出一股乾脆的利落。
眾人都起身行禮問好。
等各自歸位後,花朝宴才正式開始。
遠遠的戲曲聲替換,遙遙傳來更激昂的音律。又有宮人一捧上各色繁花、珍貴奇葩,在花宴中進退展示。
那些花卉十分珍奇。有的連枝帶葉皆是一片火紅,猶如一盆烈火在熊熊燃燒。有的半邊是墨色、半邊是白色,正中間卻掛著一顆紅色的果實。
如此總總,看的眾千金都是小聲讚歎,而又暗暗將目光往上位略去。
這時候首位隻有長公主和林姑娘了。
長公主看向第二名空落落的位置,心中對黛玉的行為感到一絲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