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早要趁玉兒不注意,將這鸚鵡拔了毛!
這行金字直直地從黛玉麵前招搖而過, 還扭動著尾巴搖頭晃腦地招呼著。
她忍不住莞爾一笑, 已經猜到是誰的心語。這會兒自己可是直接就看到,想不注意都不行了。
黛玉抬眼往上看時, 果然瞧見水溶。
北靜王就在窗邊, 斜陽照在他身上, 猶如金光披散, 倒是襯托他如神邸般俊美。
隻是向來矜貴冷淡的他這時候難得狼狽了些, 一頭墨發散開, 英挺的眉眼皺了起來,手上正揪著鸚鵡頭頂飄搖的綠毛。
鸚鵡一邊死命撲騰翅膀掙紮著, 一邊衝著黛玉大喊著:“救命!救命——”
黛玉彎起眉眼,隻是笑歎了聲。這一對湊在一起就會生事。
還沒等她說話, 鸚鵡就先張開嘴巴,大聲嘎嘎嘎起來:“我要念詩了!我要念詩了!”
“啊!——”
這熟悉的開頭一出來,水溶下意識是就抖了一個機靈, 手上不注意就讓鸚鵡掙脫了去。
紅羽綠毛的鸚鵡立馬撲騰著翅膀衝黛玉飛了來, 它一路嗚嗚咽咽的,直直飛到黛玉懷裡縮著。
黛玉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隻小心地揉揉鸚鵡, 替它查看了些頭頂的綠毛,所幸看著都好。
水溶看鸚鵡直接飛到黛玉懷裡,覺得它簡直就是惡人先告狀。
被鸚鵡激地心念一起。他一手撐在窗沿上,腳下旋轉微微用勁, 身手輕快縱身一躍,就直接從樓上翻了下去。
下麵的紫鵑明怡等簡直要看呆了。她們麵上沾染了絲不可思議和驚恐,一時想上前護著黛玉,一時又不敢動。
黛玉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方式下樓。
她隻覺得時間像是放慢了,慢到自己能看清水溶在空中獵獵作響的衣擺。
而一會又像是加快,隻一眨眼,他就從天而降,於漫天金光中出現在自己麵前。
北靜王乾淨利落的落地,腳尖踏實在地麵,悄無聲息地驚起一圈灰煙。這對他來說隻是尋常。
他墨發揚起衣擺翩飛,一身氣勢蓬發。
這會他英挺的眉眼皺了起來,麵上卻有一抹紅色的筆痕。
殷紅色從右側眼尾往後延伸,一直隱到墨色發梢。
現在細細看來,黛玉才發現水溶的眼尾是微微上翹的。配合幽深瞳孔和那抹殷紅,倒襯托出略帶妖異的俊美。
“這是何時興起的裝扮?看著倒是不錯。”
黛玉倒是看出這是顏料,卻不點出來,麵上隻含笑誇了一句。
水溶眉梢鬆了些,他略微咬咬牙,隻點點黛玉懷裡的鸚鵡,最後沉聲道:“我正在作畫,它倒是衝了上來。”
他頭上淺藍色的字體隨著噗嚕噗嚕冒了出來:
畫裡玉兒就差最後幾筆,這鸚鵡就撲我一臉
難道剛剛他就在上麵畫自己?
黛玉念頭一轉,她揉揉懷裡鸚鵡的羽毛,順手就將它揪了出來。
鸚鵡見事情暴露了,這會倒是沒有再裝可憐,而是撒嬌地蹭蹭黛玉指尖。
看黛玉麵色,它又撲騰翅膀飛到水溶身邊,也蹭了蹭水溶,還討好“嘎——”了一聲。
水溶還是第一次被鸚鵡這般親近,看它兩隻圓溜溜的眼睛水潤潤的,像是盛滿了歉意和乖巧。
“你一周的瓜子可是沒了。”黛玉想了想,還是不能這麼輕鬆放過它,指指點點又加了句。
鸚鵡聞言就將翅膀捂在眼睛上哀嚎了一聲,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半餉,它亮晶晶的眼睛才從翅膀裡露出來,小心翼翼左右看了一眼。
見黛玉沒有收回話的意思,鸚鵡隻得邊哀嚎邊飛走了。
“都是我縱容了它。”黛玉微微行禮致歉。畢竟是自己家的鸚鵡,出了錯還是該自己擔著。
水溶微微搖頭,側身一步避開這個禮,“這和林姑娘何乾。”
一行赤金色的字體冒了出來:這都是要怪我。當初挑來挑去,挑中了這個不省心的
黛玉稍稍莞爾。
兩人現在在巷子裡,遠遠的喧鬨和絲笛聲傳了過來,在這靜謐的地方倒是清晰可聞。
水溶這才發現,自己跳下來的位置離黛玉有些近。
在這微微亮的傍晚,他都能清楚看見黛玉清淺眉目,裡麵含著的淡淡笑意。仿佛映出遠處燈火,又像是有漫天星辰墜在她眼眸。
水溶心中一跳,隻右手握拳咳了聲,又若無其事地後退了一小步,目光遠遠往外放去,“林姑娘這是來看街市的?”
不等黛玉回話,他又欲蓋彌彰地補充了一句:“我也是恰巧來這,沒想到就遇上林姑娘。”
而他頭上,心語正歡欣鼓舞地跳著:
守了這麼多天,我終於蹲到玉兒了!
黛玉看著金色的字體一上一下跳著,倒是坦然地說想買笛子。
水溶忍不住看過黛玉一眼,他嘴角微微翹起,隻作漫不經心地問了句:“笛子的確好,我也喜歡笛子。”
一行黃金色的心語正熱烈地蹦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