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時沒更上水溶的思路,這會隻是微微抬眉, 看了看他微紅的耳廓。
那三個醉漢聽不懂黛玉的話。不過見肥羊沒有拿出荷包, 反而還悠悠閒閒地站在原地,惱羞和怒火一起湧上, 就急躁地揮刀想上前。
此時風吹過雲層, 月光重新照耀下來。巷子裡更明亮了些, 處處就像籠上一層白紗。
醉漢們這才發現, 前麵不僅是一男一女, 後麵還跟著走上了四個人。
麵前這姑娘一身服飾在月下閃爍著細微的光, 是他們從沒見過的耀眼。
而那男的更是挺拔氣派,這會兒他像是思付完了, 將眼神轉過來時,為首的醉漢心中就是一驚。
男子瞳孔深邃幽重, 眼尾那抹飛紅不僅沒有弱化,反而更顯眼神淩厲。
醉漢隻覺臉上是刀割一般的疼痛,他身上一軟, 昏沉沉的頭腦一時刺痛, 連刀都有些拿不穩,“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能在這裡橫行的都是有眼力勁的, 立刻就察覺到不對。
這樣的衣著和氣勢, 不是普通人家會有的。他們前頭大哥就是得罪大戶人家,直接死在獄裡。
他們這是找錯了肥羊、撞上鐵板了!
醉漢們對視一眼,隻覺腦子裡酒精一下就蒸發乾淨。匆忙下意識退了步,他們慌頭謊腦就要補救。
“二位、二位。”為首的拿出套話, 嘴裡不倫不類地學著:“我們這就是玩笑、湊個趣。”
“玩笑都是玩笑。看公子威武。”後邊的混混斷斷續續補充。
這等一看起來就不是尋常人家,背後肯定跟著人。他們隻恨自己吃了酒一時大意,
慘例在前,醉漢們拿出之前的渾話手段,腳步後退又急急奉承著。
“公子威武,二位佳作一對、佳作一對。”“日後定是和美。”
雖然說得亂七八糟,不過這見風使舵的能力倒是很行。水溶聽得有些開心,但還是微微抬起手腕。
周圍悄無聲息地冒出幾個暗衛,將三個醉漢飛快地摁倒在地上,瞬間把嘴巴手腳都堵上捆住。
“送官府去。”這輕描淡寫的一句壓下來,讓地上的混混心中暗恨。
自己究竟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吃酒,還這般不幸撞上了煞星。
黛玉也不說話,靜靜看著他們被拖了下去,就繼續往街市走去。
還是紫鵑攔了一笑:“姑娘這樣可不好上街。”
黛玉低頭看看自己平常的一身,又是麵紗覆麵,有些困惑地挑眉。
對上主子迷茫地視線,紫鵑笑著解釋:“剛剛一看就知道姑娘不是常人,要是去街道上,豈不是更加矚目。”
黛玉這才反應過來,也看了看水溶。水溶眼尾那抹殷紅還在,倒是比自己更要顯眼些。
水溶揉揉眼角,並不以為事。隻拍了拍手。
街市正是熱鬨的時候,高高的燈籠掛了起來,映下一片火紅。
四周都是小販的吆喝,又有小孩捧著花跑來跑去,向路人換著銅板討喜氣。
巷子裡拐出來了兩個人。
一個看著就高大挺拔,身著深藍色長服,麵上蓋著一個棕灰的麵具。
麵具將他半張臉都遮蓋了起來,隻露出高挺的鼻梁,眼尾處印了殷紅。
而他旁邊是一個鬥篷加身的人。鬥篷在光下倒映浮動著銀色紋痕,將那個人從頭到尾覆蓋起來。
這會正是乞巧前夕,周圍大多也都是帶著麵具的遊客,皆是趁著光景出來一樂。
這兩人看起來不過略微高些、挺拔的身姿出眾些,倒也能融入其中。
黛玉從鬥篷下麵稍稍抬眼掃過四周。這鬥篷設計地精巧,看向周圍並不障礙,和麵紗正好匹配。
“我們可四處看看,街市上東西都有。”水溶微微垂首看向黛玉,下意識加重了前兩字的讀音。
這會兒穿著鬥篷的黛玉顯得越發小巧,低著頭就像是一株剛剛冒頭的小冬菇。
黛玉聽著北靜王正經的聲音,像是在給自己科普一般,可一行金字就直直飛到麵前:
玉兒好可愛啊!
她微微彎起眉眼,自己現在全身都在鬥篷裡。就像一個黑黝黝的木頭樁子,到底是怎麼看出來可愛的?
這會兒他們隻隨意往前走著,也稍稍留心看著街邊賣笛子的蹤影。
為了迎接乞巧節的到來,路邊多是賣著各色麵具,又有仙鶴疊紙、七巧蓮燈,不一而足。
說書先生也搖頭晃腦地呦嗬:“乞巧有傳聞,正是織女與牛郎相會的日子!當時天上有七位天仙......”
黛玉默默聽了一會,跟著水溶往前走時,說書聲又漸漸丟失在風裡。
街邊的攤販也有賣各色吃食。
什錦糕、板栗餅、小湯圓、裸子糖。一個個都散發著誘人香味,在空氣中蔓延。
黛玉有些走不動路了,她最愛這些甜絲絲的吃食。
水溶一半注意力都分在黛玉身上,見她腳步慢了些,心中倒是有些明白,不過並不能讓黛玉去吃。
黛玉身子弱,又偏愛甜的。前世自己帶她出來時,沒防備由著她吃了路邊的,結果回去就病了起來,嚇得他守了好久。
連上回玫瑰酥,都是自己命內廚做了再換去。
這會水溶隻往周圍看了眼,試圖換個乾淨些的地方,低聲問了句:“可要找個酒樓歇歇腳,順便吃些東西?”
黛玉伸手摸摸自己的麵紗,隻是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