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咒》
雖然不知道白旭到底會在哪一天死,但我還是提前念一遍罷,但願你下輩子過得辛苦些,多挨上那麼幾棍子生活和社會的毒打,免得一天到晚中了邪一樣的就知道愛愛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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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很快就到來了。
說起來,白旭出生時算得上是普天同慶,什麼“多少多少隻彩鳥盤旋飛舞”,什麼“產房之內大放紅光”,什麼“非早非晚但霞光滿天”,各種牌麵直接拉滿,仿佛生來就應該是赫赫揚揚的天之驕子,長成之後理所當然應當繼承整個天庭。
死時卻是無聲無息,沒有什麼普天之下同放悲聲,沒有什麼天昏地暗連日不晴,一定要說會惹得什麼人為此難過的話,除了太子殿下宮中那一群拉紅線上癮的仙娥仙侍難過於“我的殿下!我那赤子之心的殿下!”之外,也就隻是引起身處天牢,早已沒了往日精氣神的天後的注意。
這裡不得不感慨一下慈母之心——天後入獄之後,很快便想通了天君謀劃的種種,可是塗山君已死,她又入了天牢,固然她還有一群(在吹出去的名聲裡非常牛逼的)哥哥,可自家人知自家事,如今天君拿住了道理,九尾狐一族幾乎是人人喊打天道不容,又能怎麼樣呢。
所以當天君來天牢裡看她的時候,天後也沒有和天君之間爆發什麼歇斯底裡的爭吵,沒有什麼你難道不記得你我當年之間的情深似海了麼的哭泣,而隻對天君要求,把旭兒魂燈給我。
天君說好。
很快,白旭的魂燈便被仙侍送到了天牢。
到得今日,魂燈黯然熄滅,燈芯在不甘地閃爍,仿佛白旭臨死時不甘的眼眸。
這幾日一直在哭泣,雙眼都已經開始提前渾濁了的天後娘娘又一次捂住了眼睛,軟軟坐到了地上,大放悲聲。
哦,你說天君?
天君此時在淨居宮。
這裡是天君一係的“祠堂”,人間的祠堂是層層疊疊的牌位,神仙的祠堂自然與此不同,最上層是畫像,最下層是魂燈,從上到下,畫像越來越少,魂燈越來越多。
——畫像代表的是上層的祖宗們都已經去混沌了不會回來了,魂燈代表的是人還在本界苟著,倒數第一層是天君一輩,最下麵一層的第一位已經空了。
那是屬於白旭的位置。
天君看著那個角落,眼眸深深,不知都在想著什麼,氣氛顯得非常凝重,仙官進來稟報白旭死訊的時候就非常忐忑。
天君看起來卻很疲累,似乎也沒興趣對仙官發什麼脾氣,隻擺擺手,仙官如釋重負地退下,還貼心地給天君帶上了淨居宮的大門。
淨居宮恢複陰暗,天君沉沉閉上了眼睛,用低到怕是隻有他自己聽得到的語調開口:“旭兒,莫怪為父。”
有了個開頭,接下來的話便顯得順理成章了許多:“要怪就怪你自己,倘若不是你的所作所為甚至引起了天道的不滿,為父又怎麼會非殺你不可?你外公也有不是,但凡他真的能行此瞞天過海之術,他日不過給你換個身份便仍是天庭太子,可他在天道麵前暴露,怪得誰來?”
但並沒有人回答他。
淨居宮內,仍是一片安靜到可怕的深沉。
而在此之外,便是真的再不會有什麼人為白旭之死感到難過了,做神仙做到這份上,確實算得失敗。
更失敗的是,那位才和天君報完信的仙官出了淨居宮的門,也沒有回天牢繼續值守,而是拐了個彎去到披香殿之後的一處未命名的小小院落,恭恭敬敬給一位外表非常年輕俊秀的神仙稟告過了白旭之事。
那位年輕神仙聽得一臉思索,仙官拱手後退,他自己坐在石凳上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回了房間,又關上了門。
而後,不因任何人注意地,隱匿痕跡去往了玄明真人在飛仙殿所住的小院之外。
傀儡有感外頭有人,開門相迎,那位年輕的神仙禮賢下士,連對傀儡都禮貌地點了點頭,方才道:“去通報你家主人,天君四子白琛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