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117(二合一)(2 / 2)

豬豬陛下的目光從汲黯身上轉移,很快聚焦在董仲舒身上。這老頭兒今個跑來乾嘛來了?朕都懷疑他是不是吃飽了撐的,特意散步進宮看熱鬨的。

劉徹的眼神實在太過明顯,於是,汲黯和趙文昌也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了董仲舒。

老董倒是坐得住,笑嗬嗬道:“陛下,正事若是商議完了,老臣這裡還有一篇新得的賦,想與陛下分享。"

劉徹來了興致:"哦?董夫子大熱天的在殿外等候許久,就為了一篇賦?何人所作啊?"

董仲舒:“是東方朔。”

劉徹露出個“朕就知道此事沒完”的小表情;"東方朔也學會繞著彎子顯擺自己的才學了。來,給朕念來聽聽。"

於是,老董便慷慨激昂地將這一篇《海船賦》給誦了出來。

劉徹在聽到“海船”二字時,已經知道不好。

可惜,他攔不住董仲舒這老匹夫沉浸式閉目朗誦的勁頭,也同樣阻擋不了趙文昌賞析的如癡如醉,連汲黯那糟老頭子都撫著胡須直誇好。

東方朔這篇賦簡直就是最強小廣告。

文章最後,他還特意貼了雲中王的招牌出來,說"此船若是不能麵世,將是大漢之痛;我們的陛下多麼聖明啊,定然不會讓人如此

甜到憂傷”。

皇帝陛下:“.…朕聽得頭大,還牙酸。

以前他明明挺喜歡東方朔的。但是在老董的陣陣催眠中,從今日起,他怕是連司馬相如都不忍直視了。

在幾位朝臣的催促中,皇帝陛下無奈至極,隻得命四喜研磨,修書一封傳回雲中,問詢衛無憂造船的理由。

怕這小子敷衍,劉徹還特意加了一句:“說點能讓朕相信的,撥款雙份。”

衛小四得了消息,雙眼放光,恨不得當場給劉徹“編”出個曲折的狗血故事來。但是想到劉徹這人肯定不會信,還是斟酌再三,半真半假地描述了個相對靠譜的理由。

衛小四的狗.爬.字如是寫道——

“陛下,吾欲乘船前往海外,覓萬數珍寶歸還,促成我大漢來日的榮耀。您不要攔著,此事,雖千萬人吾往矣!"

劉徹再收到信時,已經到了仲夏。長安熱起來快,未央宮內沒有樹木遮陰,更是如此。

劉徹躲進了大殿最裡端,靠近冰盆,拆了信揚手一張開,瞧見上頭短短幾行字,本就燥熱的心頭火氣越發大了。

皇帝陛下反手一拍桌,將信紙重重扣在桌麵上,吼道:“朕這麼大的疆域,難道還尋不到幾個出海打探的人了!用得著他一個牙都沒換齊全的小孩跟著瞎操心!"

“仲卿和去病在那頭,離著雲中如此之近,竟然都不關心關心。若真叫著臭小子登船出了海,朕看他們得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還造船,撥款,朕給他撥個屁!撥了好叫他遠遠逃開不要命是嗎!從明日起,你叫汲黯那老匹夫把他的一應供給都給停了!什麼雲中王也彆當了,給朕叫回來,就在長安,哪兒都不許去!"

四喜默默立在一邊,看著他們陛下發瘋老半晌,儼然已經十分習慣了。

他聽到最後,摸清了劉徹的心思,才躬身應了一句:“陛下,這怕是不合規矩,小雲中王並未犯錯。且,您日前才答應了要賞賜雙倍銀錢下去……"

劉徹蹬了鞋子去丟他:"就你知道。朕用得著你來教?"

四喜笑著:“陛下自然是什麼都懂的,仆這不是怕您貴人多忘事,想提個醒嘛。”

劉徹懶得跟他掰扯這點嘴皮子上的工夫。

慢慢平靜下來的豬豬陛下也意識到,衛無憂這理由站在君臣立場上,是個完全能說服天子的理由,確實應當履行承諾,撥款雙份過去。

可他在看到信的一刹那,竟是打從心底裡感到害怕了。他不願失去這個兒子。儘管,他如今似乎已經失去了大半,可是隻要人還在大漢,還與他有來往,劉徹便是知足的。

他先是皇帝,才是父親。

這一點他劉徹拎的向來清楚,因而,也從未想過,自己能獲得與尋常人家如出一轍的父子、夫妻真情

就像如今對無憂,即便他們已經亮了明牌,臭小子自己選擇外放邊陲之地,但隻要人還在,便算是有個念想。

劉徹對衛無憂的感情是十分複雜的。正是因為雜糅了太多不夠純粹的東西,才叫他對待與無憂相關的事,總是多了幾分顧慮。

皇帝陛下單手撐著腦側,有些頭疼地思索著對策。船不能不要,大漢需要此物;無憂也決不能出海去,這是他的最後一點底線。

劉徹直想的腦袋炸裂,正猶豫著要不要派霍光親自過去監工,把人給看住了,門廊下傳來一陣清淺的腳步聲,緊跟著殿門一響,探進來個小腦袋。

劉據:"父皇,兒臣還能進來嗎?"

劉徹回神,勾勾手:“怎麼不能,你日日過來習字,朕可曾說過?”

劉小據興衝衝抱著自己的物件進來,在劉徹的側麵坐下。這張案幾很長,完全足夠父子二人一同做事。

劉小據坐定,興衝衝掃了一眼身側,餘光正巧瞥到劉徹桌麵的信紙上,當即瞪圓了眼。劉徹見狀:"你認得?"

劉小據:“是無憂的字,特彆好認。以前他在書肆,我們全書肆的夫子都能認出他的字!”劉徹被兒子的話逗笑了:"這臭小子,都這麼出名了還不願意練練字。"劉小據跟著一起傻樂,笑了一陣,他小心觀察著劉徹的臉色,才開口問:“父皇,是憂兒怎麼了

嗎?兒臣想他了。"

劉徹聽到這話,心中微動,直接開口問:“據兒,你想見他?”

劉據連忙點頭,眼中有遮不住的期待之色:“當然想!兒臣做夢都想!”

皇帝陛下順水推舟:“既如此,今夏朝中一切穩定,北方戰事

緊要,朕欲前往北地出巡。據兒既然想去,便隨朕一道同往吧。"

劉小據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之後,便連忙跪地謝恩,生怕父皇反悔不帶上他。

"……"

唯有四喜目瞪口呆。陛下啊,您是真不怕明日早朝,朝臣們唇槍舌戰,唾沫星子濺到您臉上啊!

長安城內是山雨欲來風滿樓。與此同時。朔方城城外數十裡,騎兵大營。

衛青和霍去病在雲中休息了月餘,剛從家中趕赴朔方,整兵之後,正打算帶著大軍進行第二階段的遊擊戰了。

此次,霍去病成了整場戰役的核心。

他要帶著五萬精騎,奔赴漠北深處,尋找到單於主力決戰。這一戰的目的,便決定了它的路途之遠,耗時也不會太短。

公孫賀提醒道:“單於退居漠北深處,很有可能就是打著注意誘敵深入,好來個甕中捉鱉。去病,可要多加小心。"

霍去病笑得張揚:"那可惜了,他如意算盤打得好,碰上的卻是我。"

眾將士聽到這話,都跟著笑起來。確實,大漢出了個冠軍侯,此番怕是要成為匈奴人永恒的噩夢了。

六月中下旬,霍去病清點行囊人數,親率那隻期門騎兵隊打頭陣,在大軍前方作為開路的指引。

六七月的天,正是大漠裡熱到爆的時段。

霍去病及時調整戰略,沿著戈壁前行,夜間奔襲,白日隱蔽。不過大半月,斬殺和俘虜的敵人便達到了六萬多,生擒眾小王、相國、將領近百人。

這些還遠遠不夠。

小霍沒有尋到伊稚斜單於,便絕不收手,一路所向披靡,殺到了狼居胥山(今蒙古國烏蘭巴托東側)一帶。

這裡是匈奴人的祭祀聖地。每年到了正旦、春夏交接和秋季降臨時,匈奴人便會在此祭天地,拜日月,以求上蒼護佑。

而這一次,他們見到了畢生的夢魘——驃騎將軍霍去病。

小霍沒有殺匈奴的尋常百姓。

狂沙卷著西風殘陽,烈馬之上,少年將軍當著一眾匈奴俘虜的麵,收刀入鞘,而後揮舞著一麵黃色的大漢軍旗,奮力插在了狼居胥山的主峰築壇之上。

他揚聲吼道:“今我大漢攻下狼

居胥山,立旗於此,祭奠數萬戰死將士的亡魂!有大漢軍旗在,爾等回家了。"

祭壇下,數萬精騎將目光都投向那支飄揚的軍旗,忍不住落下淚來。

這是血與痛的淚水,是跑沙跑雪,邊草日暮下,踏著數萬大漢將士戰死的身軀,得來不易的成衛與守護。

縱邊陲烽煙,塞外蒼涼。

換得萬千匈奴不敢再言,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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