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1 / 2)

彆來有恙 玄箋 13340 字 9個月前

肖瑾坐在電腦前, 確認電腦裡沒有其他有關於木枕溪的計劃以後, 對著那行短短的字看了許久。

現在的她沒辦法理解十年後的自己,但她隱約能夠想象到這十年來,經曆的事情應該比她所猜測的要更加複雜,否則自己不可能會無從下手,連個計劃都做不出來。

這段話裡隱約透露出來的悲觀, 似乎代表她對追回木枕溪並沒有存在誌在必得的想法, 哪怕沒有追回來, 她也心甘情願?

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肖瑾兩手托著臉頰,陷入沉思。

她這麼頻繁地往外跑, 並沒有聽話好好在家待著, 木枕溪其實是發現了的。有一天她要回家拿個東西,便從公司回來了, 家裡客廳、臥室、書房都不見肖瑾的身影,她找了個借口,發消息問肖瑾:【看天氣有點陰,不知道會不會要下雨, 你幫我看看書房窗戶關了沒有?開著的話就關上吧】

木枕溪就坐在書房裡,看著開著的窗戶, 等肖瑾回信。

肖瑾很快回複她:【關好了】

木枕溪晚上回來,書房的窗戶果然關好了。

木枕溪確定,肖瑾在瞞著她做彆的事, 但肖瑾不說, 她就不問。後來有兩次, 公司那邊忙完了,提早下班,肖瑾也不在。六點鐘回來看見她坐在客廳,解釋說是去了市圖書館學習。要是她說的去書吧,木枕溪還能找蕭彰問問,市圖書館她就沒辦法了。

日子像是流水,不緊不慢地往前流動著,8月份,為期兩個月的暑假接近尾聲,肖瑾該去大學報到了。

出於室友之誼,前一天晚上,木枕溪主動提議說:“我陪你一起去?”

肖瑾手裡握著遙控器,漫無目的地調著電視台,問:“你方便嗎?”

木枕溪奇怪地說:“有什麼不方便的?”

肖瑾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樣子。

木枕溪自以為意會地回答:“請半天假就好了。”

肖瑾頓了幾秒鐘,說:“我不是問這個,我是說大學校園,你願意進去嗎?”

木枕溪一怔,說:“願意啊,為什麼不願意?”她腦子轉過來,一笑,說,“你不會以為我沒上大學,所以排斥進大學?”

肖瑾抿唇,是默認的樣子。

木枕溪從果盤裡拿了個蜜桔剝了,嘖一聲,說:“我哪有那麼玻璃心啊?我以前還在大學旁聽過呢。”

肖瑾眼神亮了亮:“什麼時候?可以和我說說嗎?”她不知道這個。

“我們分——”

肖瑾長睫顫動了一下。

木枕溪及時刹住嘴,思索一番,換成正常的公元紀年:“20……2010年的時候吧,殷笑梨,就是先前帶你見過的我朋友。”

肖瑾道:“殷記者。”

木枕溪笑道:“對,殷記者,她那時候還不是記者,在念大學,我和她是朋友,我要是下了班,她偶爾會帶我去上她的選修課,就是那種很大的教室,老師都認不清誰是誰的,我開始不願意,殷笑梨說好多人都帶著對象去上課的,我說我又不是你對象,殷笑梨說我榆木腦袋,生拉硬拽著我去上課。”

或許是家裡此時氣氛太好,口中的蜜桔太甜,客廳燈光太溫馨,木枕溪難得打開了話匣子。

肖瑾放輕了呼吸,耐心聽著,不敢打擾她。

木枕溪繼續道:“當時上的課好像叫什麼什麼傳播的,我記不住全名了,很長,老師嘰裡呱啦講一堆,底下的人竊竊私語,我聽不懂,就記得那個老師後半段都會用多媒體放電影。”

肖瑾適時地插嘴問了一句:“都有什麼電影?”

木枕溪說:“《楚門的世界》、《十二怒漢》、《羅生門》、《七宗罪》,都是這類的,挺老的。”

肖瑾道:“你記性很好。”

木枕溪道:“還好吧,那時候看的電影少,就記住了。”

肖瑾記起了一些往事。

這些電影她都是早看過的,並且很喜歡。

她的父母從小到大致力於把她培養成一個優秀的繼承人,天文地理、物理化學,音樂,都讓她學,肖瑾天資聰穎,都學了,而且學得很好,典型的“彆人家的孩子”。在規矩的條框裡久了,肖瑾漸漸地活成了父母想要的樣子,知書達理、大家閨秀,知分寸懂進退,會和不同的人相處,人緣從小到大都是班上最好的。可後來還是出現了分歧,她家裡從商,父母想讓她去國外念商科,回國以後繼承家業,然而肖瑾對經商一點興趣都沒有,偏偏對父母口中“沒出息”的文學感興趣,申請國外大學的時候,她和父母爆發了衝突,父母堅決不同意,寧願她重新來一年,也不肯讓她去上申報好並且十拿九穩的名校文學係。

“你學那些東西有什麼用?”肖父知道她報了文學院以後差點氣瘋了,一向溫文爾雅的肖父把她叫到書房,嚴厲地質問她。

“為什麼您總是要用‘有用’和‘沒用’來衡量一樣東西呢?”肖瑾握著拳頭,不卑不亢地仰臉看著父親。

“不是我說它沒用,社會上這就是沒用的。我知道你喜歡這些東西,但完全可以當作業餘愛好,你平時看看書,看看電影,我都沒說過你什麼,我還鼓勵你,給你到處找孤本。但你要是把它當作後半生的正當職業,我堅決不同意!”肖父打小疼愛她,沒對她說過什麼重話,看她雙拳緊攥,眼圈泛紅,放緩了語氣,和顏悅色地勸說道,“爸爸是為了你好,你念文學,念得再好,將來要麼就是做個教書匠,要麼就是對著電腦天天熬夜寫那些沒多少人看得懂的論文,你這麼好的成績,何必要浪費在這上麵?”

肖父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你看我和你媽媽奮鬥了半輩子,好不容易攢下偌大的家財,給你優渥的生活。將來我們老了,公司都得交到你手裡,你不接手,我們找誰去,你忍心看著我和你媽的努力付之東流嗎?”

肖瑾不吭聲。

肖父以為她態度鬆動了,再接再厲道:“你是個乖孩子,一定會聽話的對不對?”

肖瑾喉嚨哽了哽,抬眼看他,說:“爸爸對不起。”

肖父震怒,極其失望道:“你現在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肖母聽到書房的響動,推門進來,兩個人輪番上陣勸她,肖瑾不為所動,鐵了心要堅持自己的內心。家裡氣氛冰冷,籠罩在陰雲當中。

肖瑾每天都能見到父母一天比一天失望和暗含責備的眼神,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但肖父肖母並沒有打算就此作罷,去尊重她的決定。

父母覺得她變了,一定是有人帶壞了她,接著他們問了家裡的保姆、司機,懷疑到了木枕溪的頭上。

肖瑾差點瘋了。

她到底還是個孩子,再怎麼會掩飾那點城府在她爸媽麵前完全不夠看,繼申報學校後,更大的風暴在家裡卷了起來。

肖父勃然大怒,打算去找木枕溪談談,可木枕溪當時在醫院為外婆的病四處奔波,精神瀕臨崩潰,肖父要是再去,恐怕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肖瑾跪在地上,抱著她爸的腿苦苦哀求,才讓肖父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

“肖瑾?”

“肖瑾。”

“肖瑾?”

肖瑾視線裡出現了一隻揮動的手,手指細長,皮膚白皙,是屬於女人的手。

肖瑾一把抓住了那隻手,用力極了。

木枕溪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想掙開,可看著她通紅的眼睛,暫時讓她抓著了,一隻手去探她的額頭,關切道:“你怎麼了?”

肖瑾眼前的畫麵漸漸清晰,木枕溪擔憂的臉就離她咫尺之間,一伸手就能碰到。

可是她不能。

肖瑾克製地將手收了回來,啞聲道:“有點頭疼。”

“又犯了?”木枕溪說,“我去給你拿止疼藥。”

肖瑾雙膝蜷起,抱住自己,失魂落魄地點頭:“嗯。”

木枕溪走到書房門口,若有所思地回頭,看她的樣子有點不像頭疼?是想起什麼了嗎?

肖瑾隻是找了個借口,卻真的頭疼了起來,這次比以往的每次疼痛都要洶湧劇烈,伴隨著支離破碎的記憶,毫無章法地一起往她的腦海裡湧。

她疼得在床上打滾,止疼藥無濟於事,木枕溪束手無策,隻能紅著眼眶看她痛苦掙紮,最後昏睡過去。

肖瑾出了一身的冷汗,渾身上下跟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濕淋淋的。木枕溪知道她身子骨弱,這麼睡一晚明天起來肯定得發燒感冒,糾結了半晌,她脫了肖瑾的衣服,心無雜念地給她擦了一遍身,再用吹風機把她換下來的衣服吹乾了,重新套上,蓋好被子退了出去。

第二天肖瑾起得稍微遲了一些,起來先向木枕溪道了謝:“昨晚上又麻煩你了。”

木枕溪在廚房做早餐,背對著她說:“不客氣。”

肖瑾問:“你怎麼這個時候還在家?”

木枕溪道:“不是說好了送你去學校報到嗎?”

肖瑾有點茫然,過後又想了起來,昨晚她出神之前似乎談到了這個話題,輕輕地“嗯”了一聲。

木枕溪回頭看了看她,還是昨天睡前的那身衣服,她沒敢過多的停留眼神,輕聲催促她:“快去洗個澡,洗完正好吃早餐。”

肖瑾道:“好。”

吃過早餐後,木枕溪幫肖瑾檢查了一遍所需要的文件,確定沒有疏漏後,一起去林城大學。教師報道比學生入學早,所以學校裡目前還比較冷清,學生們也是稀稀疏疏的。林城大學風景很好,樹木成蔭,木枕溪閒著沒事來這邊散過步,還跟著公司的HR過來招聘過應屆生,有個大致的了解。

暑氣未消,陽光炙烤著大地,木枕溪一手舉著遮陽傘,儘量往樹蔭下走,邊走邊和肖瑾介紹:“這兒是學生宿舍樓,那一排都是。”

木枕溪指了指路邊:“那兒是風雨操場,正常上課的時候會有很多學生在這裡打球,帥哥……忘了你不喜歡帥哥。”

肖瑾玩笑道:“誰說我不喜歡帥哥?”

木枕溪聽出了笑意,配合道:“好吧,這個學校帥哥還是很多的,有的身材還不錯,你要是下了課,閒著沒事可以看看。”

肖瑾偏頭道:“你看過?”

木枕溪摸摸鼻子,道:“路過了就會看看,食色,性也嘛。”

肖瑾看了看場地裡的籃球架,道:“我記得你長很高的時候,人家都懷疑你是校籃球隊的,要不就是當模特的。”

木枕溪微笑,說:“可惜我都不會。”

肖瑾頓了幾秒,突然道:“我還挺想看你打籃球的。”

木枕溪驚訝臉,說:“這話你以前也說過。”

肖瑾做出疑惑的神情:“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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