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2 / 2)

敏若樂得花大戶——康熙每年從她這得到的分紅就足夠把這條街買個三四遍了,便宜不占白不占。

這一回就沒什麼奇遇了,敏若帶著孩子們痛痛快快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回去的時候成功塞滿了船上小半間屋子。

紹興的下一站是杭州,可惜來這時節趕不上三秋桂子,十裡荷花,但煙柳畫船,風簾翠幕②,亦彆有一番清新雅趣。

康熙本不欲在杭州久留,但當地官員再三奏請康熙停留幾日,敏若趁空尋茶園買了數瓶新采的今春茶葉,雖不及曆來貢上的龍井珍品,喝在口中也彆有一番滋味。

蘇杭的胭脂香粉、布錦絲綿、工匠巧手天下聞名,女人的銷金窟、男人的小金庫在哭。不過敏若還得吃康熙的飯呢,沒打算把康熙花得肉疼,她帶著孩子們逛了兩日,到最後還是自己承擔了大部分花銷。

出來一趟,她看到不少新鮮的東西,打算打給海藿娜和書芳她們的是大頭,宮內素日點頭之交的嬪妃們也不可疏忽,她待人親熱疏淡全憑喜好但行事一貫周全有禮,這是宮內人皆認可的。

出門一趟,給親近的人都帶了禮物,素日的點頭之交也需帶點東西才算是周全禮數,至於有的人私底下怎麼想,管他呢!

三月至南京,南京的織錦絨花巧奪天工,康熙見了敏若的陣仗,不由打趣道:“你這出來一趟,倒真正算是‘藏富於民’了。”

敏若知道他是存心打趣,這詞原也不是放這地方用的,一麵收整著東西一麵笑道:“出來一趟總不好兩手空空地回去,得給她們帶些禮物。阿娜日好顏色明豔的錦緞、書芳好茶……皇貴妃好這些精巧扇子,畫絹是給黛瀾帶的,這些胭脂、絨花帶給榮妃、宜妃她們。

容慈她們也不能落下,我看什麼新鮮的都覺著正襯她們,小姑娘家家,正該是好生打扮的年歲,自然要多給她們帶些。何況……容慈與繡瑩都大了,我不得準備著給她們添妝的物什了?”

康熙不禁感慨一聲,“貴妃有心了。”

他感慨於敏若對容慈她們的細心,又道:“你在她們身上花的心思,趕上尚書房的師傅們了。”

敏若聽了,滿臉受寵若驚,“這麼多年了,可是頭次聽您誇我勤勉,您若真有心誇獎,不如咱們落到紙上來?也不用多書,‘克勤克勉’四字就足夠了,我回去裱在牆上,看哪個還敢說我懶怠!”

她此刻在康熙眼裡簡直是算盤打得啪啪作響,邊說著,還邊得意地輕哼一聲,康熙睨她一眼,也輕哼道:“你算盤打得倒是響!”

往日說敏若怠懶最多的他總感覺好像在不知不覺間被攻擊了。

敏若最終還是沒能忽悠來康熙的墨寶,等康熙走了,安兒蹭過來道:“兒子給額娘寫!寫一屋子的‘克勤克勉’!”

敏若臉色一僵,低頭看他一眼,默默無語半晌——她崽……可真是實誠啊。

“可得了吧!你寫一屋子和你汗阿瑪寫一張那用處可不一樣。你汗阿瑪的寫出來,額娘能借此一雪懶怠之名;你寫一屋子出來,倒成了告誡你額娘要‘克勤克勉’的。”她抬指輕輕點點安兒的額頭,頗為光棍地表示:“你額娘我怠懶了半輩子了,也不想往後勤快起來,你可不要多事!”

安兒長長地“噢——”了一聲,小嘴張得能吞雞蛋了,看了敏若半晌,轉過身去頗為憂愁地歎了口氣。

敏若一時頗為疑惑,“你歎氣做什麼?”

“師傅說了,我輩子弟,當勤勉讀書、奮發求進……罷了,額娘您都有我了,以後我上進就是了,您就繼續過您的怠懶日子吧。”安兒長歎一聲,好像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

自認這些年一直給兩個小崽崽遮風擋雨,完全稱得上是三好母親的敏若瞪大眼睛,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強忍笑意,拍著安兒的肩膀鄭重誇讚道:“我們安兒可真是孝順娃娃,額娘就等著看你上進了。”

瑞初在邊上看著,忍不住伸手從桌上的碟子裡摸了兩顆鬆子來剝。

禦駕回鑾的路上,自然是一片平和祥樂。敏若不暈船,每日在船上還饒有興致地尋些打發時間的事情來做,京裡卻波瀾漸生。

京師內,靠近皇城的一座豪闊宅邸,主人坐在書房中,聽著中年婦人的回話,麵色漸沉,“你是說,大福晉有身孕了?”

“太醫不敢報準脈,伊爾根覺羅家在宮內沒有根基,自然也無人向大福晉透底。但謝嬤嬤是經久了事的,在這種事情上從沒看走過眼,何況大福晉的癸水也有推遲,更加可以肯定是有喜了。”婦人答道。

上首的人神情焦急起來,“我就說不該讓大阿哥率先成婚娶福晉!如今可好了,若大福晉懷的是個小阿哥,那皇長孫的位置豈不就被大阿哥一脈給占住了?太子殿下才是國之儲君,大阿哥臣子之輩,竟也敢搶先太子誕下皇長孫?

從前便囂張得意不可一世了,明珠那家夥被收拾了,眼看才低調幾天,皇上又大張旗鼓地抬舉他讓他慰問官員,今年還帶他南巡!還有永壽宮,那鈕祜祿氏女子詭計多端,不知怎麼諂媚萬歲,竟然叫皇上將他們母子都帶出了京去!”

這位太子黨的泰山柱石在書房裡一頓無能狂怒,想到去歲的差事全被法喀那毛頭小子搶了風頭,心裡更是憤恨不已。

婦人急道:“老爺還是得先有個定奪出來,總不能眼看著大阿哥占了皇長孫的好位子啊!”

索額圖在書房裡轉了兩圈,回到椅子上坐下,不知想著什麼,冷笑道:“大阿哥那孩子,也不知有沒有落地的命數!明珠已敗,大阿哥娶的尚書女也成了破落戶,他在朝中沒有依仗,如今不過是仗著皇上對他還有幾分父子之情負隅頑抗罷了!倒是永壽宮母子,那法喀如今在禦前愈發得臉,竟被派去京畿練兵,等他回來怕鎮駐京師的差事都是他的了,此時不防,等那十阿哥長大,永壽宮一脈氣數漸成,必是太子的心腹大患!”

那嬤嬤見他如此冷靜睿智地分析,心中萬分信服,連連點頭道:“老爺您說的是!那咱們要不要……趁著那十阿哥還沒長大,小孩子,宮人伺候得有一點疏忽,一陣風都能把他們吹死!可惜那十阿哥卻種了痘,不然弄點東西進去,也就成事了。貴妃已非青年人,再要產育,怕是也難!沒了十阿哥,永壽宮自此便一蹶不振,太子殿下永無後患!”

索額圖若有所思,喃喃道:“永壽宮最棘手的卻不是十阿哥,可還有一個備受皇上恩寵看重的祥瑞公主呢!也就是鈕祜祿家的賤婢,才想得出那樣神神鬼鬼上不得台麵的法子!”

嬤嬤咬牙道:“不如咱們一不做二不休……”

“不可!”索額圖立刻否決道:“七公主還養在永壽宮,鈕祜祿氏賤婢有些手段,咱們若貿然伸手進去,反而引她警惕,怕更會搭了人進去!再說皇上在七公主身邊也必有安排布置,咱們可不能暴露了。”

嬤嬤聞此,急道:“那咱們舊年幾次……怕不會連累了太子!”

“那幾次還沒到鈕祜祿氏手裡就被擋住了,皇上的人也未必知道。如今人都沒了,死無對證,你慌什麼?”索額圖擰眉嗬斥道:“你這樣子,叫我怎麼放心將與宮裡人手對接之事都交給你?你也是在娘娘身邊伺候過的,拿得住些!若不是見你對太子忠心耿耿,嗬!”

他口裡的“娘娘”,指的自然是元後,也隻有元後。如今宮裡的儲秀宮娘娘,早在幾年前便被他在心裡從赫舍裡家的陣營中踢了出去。

想到那位娘娘,索額圖心內不禁又暗罵一聲:白眼狼!就那麼被鈕祜祿氏賤婢拉攏了去,看她沒了可利用之處後,會如何被那心思陰狠的鈕祜祿氏賤婢棄之如履的!

嬤嬤心有餘悸,忙又道:“我以後一定謹慎沉穩行事。如今要緊的,還是宮裡……”

“不急,不急,待我想個一箭雙雕的法子。”索額圖眯眯眼,眼中陰狠之色令人不寒而栗,“謀害皇長孫,打壓大阿哥,足以叫皇上相信鈕祜祿氏野心勃勃的,法喀也得不著好去。母妃失勢落了罪,七公主還能有今日的風光嗎?屆時十阿哥也是任我們拿捏。”

嬤嬤眼睛頓時亮起,“老爺英明!您說,咱們怎麼辦?老奴這就去籌備!”

索額圖擰眉不滿地看著她,“如此大計,豈是頃刻間便可有的?急躁什麼,不籌算周詳,露出破綻馬腳來,豈不壞了大事?”

嬤嬤忙低頭道:“老奴見識淺薄,是老奴急躁了。”

索額圖歎道:“也罷,看在你對太子忠心耿耿的份上。”

他向後靠了靠,一副閉目沉吟的模樣,嬤嬤眼帶仰慕地望著他,見他一副高深模樣,不由發自內心地道:“老爺,太子殿下的未來,可都指望您這個外叔公了!”

索額圖長歎一聲,“赫舍裡家的未來、太子殿下的未來,這些年就壓在本官身上,叫本官夙夜難寐、無法輕鬆片刻啊!”

嬤嬤眼眶微熱,真情實意地感慨:“老爺實乃太子殿下的大忠臣!待太子殿下登臨踐祚,老爺當屬頭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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