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一百章(2 / 2)

再有佟家也未必沒有想法,可佟家最擅內宮經營、鑽營取巧的佟國維大人如今還遵聖旨蹲在佛堂裡清修呢,宮內新主對佟家的態度是顯而易見的冷淡,佟家聖心眷寵似乎也不如從前,哪怕是有心的也不得不縮起脖子來,沒敢輕易動彈。

這倒是給了黛瀾一份清靜,不過她可不想要這份清靜,她盼著佟家如今能跳得高些呢,這段時間想了不少刁鑽法子,似乎在努力給佟國維打雞血,讓他振奮起來!

讓他相信,五格格對家裡的冷淡隻是表麵上的,其實心裡對他這個阿瑪是有一腔孺慕之情的!讓他相信康熙對他的惱也隻是一時的,先後臨終能被封後,死後又有如此哀榮,就說明皇上對佟家的聖眷偏愛不減!

讓他生出,自家還能再出一位執六宮事、一心為家族的後宮主事人的自信。

忽悠佟國維這事需要徐徐圖之,黛瀾在佟家雙管齊下,也不知何時會有成效了。

在這因索額圖的心大、自己對太子的憂心而唏噓感慨的康熙,自然不知道他的後宮裡正有一個小聯盟,憋著壞水等著看幾位他的外戚“寵臣”吃癟。

他唏噓感慨了一番,又對敏若道:“罷了,你就安心教容慈她們吧,那些事情朕心裡有數,你且放心。”

康熙也是閒的,喝著茶忽然又問:“你與黛瀾一向也很好,怎麼方才舉薦人卻隻提惠妃、德妃、榮妃、宜妃與赫舍裡氏,卻絕口不提黛瀾?……你與宣嬪關係也不錯啊。”

敏若有些無奈,“黛瀾性子清冷又最是喜靜,是不愛這些經濟俗物的。阿娜日都被煩得拉著太後裝病閉宮了!我還舉薦她,等她半夜從寧壽宮殺過來痛罵我一頓然後與我斷交嗎?”

康熙笑了兩聲,看他眉眼間的暢快,可見阿娜日或者說太後的行為還是很令他滿意的。

至於蒙古……隻能還有用。

打個棍子給個甜棗的事情他都做得熟練了,他從來都清楚蒙古對大清、對大清的帝王皇權意味著什麼,此時倒不驚訝,也不慌亂,可見心中早有應對之策。

隻是坐了半晌,他還是忍不住感慨,“若是世人都如你這般,無權欲之求,朕便可以省心許多了。”

“妾少時的夢想是歸隱山中,養花種菜、撫琴讀書,清幽山居怡然自樂。若天下人人都如妾這般,那皇上您就隻能自個孤零零地為了大清奮鬥了。”敏若起身給他添茶,聞此言一揚眉,道。

康熙白她一眼,看著平和安然的模樣,又不禁道:“若真有來世,朕不為帝皇,便與你做一對尋常夫婦,過你所說那種清幽山居、怡然自樂的生活,倒也未嘗不是一樁美事。”

敏若抬眼看他,笑道:“您又說笑了,妾身卑賤,怎堪與您為夫婦?何況我也不願與姐姐相爭。若真有來生,您還是先想想是先許姐姐,還是先許布爾和吧。”

在康熙變了臉色之前,她又迅速道:“妾就做那山下愛慕您的村中姑娘,您要隱居山中,總得有人送柴米食物進山吧?妾就等那幾回,旬餘見您一次,便知足了。”

康熙一時心情複雜,好像被嫌棄了,又好像被人表白了一番,但被表白得也不怎麼爽,總歸他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是什麼感覺。

就很複雜。

半晌,他撇嘴道:“若隱居山中,朕還不願娶你這刁婦人呢!沒有婢仆伺候,你還不日日催著朕五更起來給你折花、與你翻地種菜?”

“隱居不種菜還是隱居了嗎?!”敏若不滿地表示:“妾還沒說嫁呢!皇上大可不必先嫌棄,沒準妾來世真做了個男人,娶了布爾哈,再娶書芳、娶黛瀾、娶阿娜日……若養得起,您這三宮六院我就都娶了!”

康熙瞪眼睛,“你這女人——”

二人架勢剛拉開,冬葵匆匆進來,在外間道:“娘娘,果毅公府裡遣人報喪來了。”

“什麼?”康熙猛地揚聲,敏若都被他震了一下,好在康熙反應得也快,馬上問道:“是誰?”

冬葵道:“是老果毅公夫人,今日申時去的,聽說去得甚是安詳。”

康熙微不可見地鬆了口氣——實在是一向他早知果毅公府內分灶之事,甫一聽果毅公府報喪,還以為是他那剛剛產女不久的族妹有了閃失。

法喀尚在壯年,他倒不怕,隻有婦人產育最容易出意外,這才叫康熙聯想到那裡。法喀與他那族妹感情深厚,這些年無嗣都一直咬牙未曾納妾,終於得了個閨女,捧在懷裡當寶一樣地看,可見有多看重他那族妹。

若他那族妹有事,打擊得法喀一蹶不振,萬一再過分點,那沒出息的小子要死要活要殉情了,他可怎麼辦?

好容易得這一個將帥之才啊!還是難得忠心耿耿又心思澄澈之人,又是果心與敏若的弟弟……這要真有個萬一,對大清是多大一個損失不說,他在情感上也不能接受。

敏若不知道康熙那一瞬間裡,已經連海藿娜若有萬一法喀那個戀愛腦可能會殉情都想到了,不然她一定會咬著銀牙給康熙熬一大鍋黃連湯,讓他冷靜冷靜。

有事沒事,請盼她弟妹、您族妹點好!

聽說是巴雅拉氏之喪,康熙就沒有那麼重視了,吩咐了按例賜祭禮之事,又道:“果毅公老夫人薨後,如尊入果毅公府家廟,今歲例賜祭賞再豐三成。”

趙昌應“嗻”,敏若少不得坐在炕上惆悵一會,長長地歎了口氣,囑咐人賜祭禮,又名冬葵:“明日你出宮一趟,寬慰寬慰阿靈阿夫婦。……告訴茉雅奇,珍重自己的身子。”

冬葵亦應“嗻”,敏若轉過頭,見康熙似是出神,又似有些惆悵的模樣,略感疑惑,道:“皇上,您怎麼了?”

“朕是想,又有三年孝期,這法喀何時才能有個後啊!”康熙說起這個就想拍大腿,“朕早說與他尋一房好生養的開枝散葉,你偏不許,說什麼他和他媳婦都還年輕,再過三年,他媳婦就不年輕了!”

敏若:“……”

若你真有讀眼術,那你能看到我眼裡滿滿當當的嫌棄嗎?

封建狗男人。

我們海藿娜今年周歲二十沒過半,到你嘴裡就成“不年輕”了?

敏若淡淡道:“時候不早了,皇上您去哪,請早吧。妾這年已三十老女人,就不絆您的腳了。”

聽她說得陰陽怪氣的,康熙才反應過來她還比法喀和法喀媳婦大呢,立刻振聲道:“朕不是說你!你在這裡多想什麼。貴妃容色清麗雅冠梅蘭,與容慈站一塊,不知道的人都道你們是姊妹呢!”

敏若嗔他道:“法喀與海藿娜過得好好的,何必再插一個人進去,好端端的家裡便平添事端紛亂。家和才能萬事興,海藿娜要操持家務人際往來,讓法喀出征時能無後顧之憂,為此已是忙亂,又何必再給她添羅亂?若再出紛爭,反而對法喀不好。海藿娜確實還年輕,她身子又好,人都說先開花再結果,如今有了小格格就說明他們兩個身子都沒問題,日後總會有孩子的,您又何必急這個?”

“罷了,你總是有道理。”康熙似乎有些無奈,搖搖頭,沒再說彆的。

人說事在人為、水滴石穿,黛瀾本來已經做好了和佟國維打持久戰的準備,沒想到那家夥那麼不抗勸,沒幾日就被黛瀾安排的人手用話術說動了,開始積極聯絡黛瀾,又試圖在前朝略造聲勢——他難得地聰明了一回,沒直接推黛瀾出來,而是在時下宣揚大行皇後之德行、佟佳氏女子之教養。

這隱晦心思,外人或許不知,但和他打著相近心思的索額圖不可能看不出來啊!那家夥登時便怒了,精神振奮起來,開始與佟國維拚競手段。

敏若就在宮裡看他們熱鬨,眼見他們相互廝殺攻訐,真似養蠱一般。

“就索額圖了?”敏若問。

黛瀾呷了口茶,神情淡淡,“為後宮權位之爭,家族利益大計,互相查出些醃臢事來抖出來,不也正常嗎?”

她頓了頓,又有些感慨,“多虧索大人,真是我瞌睡了他便送枕頭啊。”

敏若意識到黛瀾說了個冷笑話,忍不住彎彎眉眼,由衷附和道:“索大人確實是好人,好用啊!”

感動大清國十大善人啊!還有什麼比這邊正糾結合適的、抖佟國維黑料的人選,他就把自己當成刀遞上來給用更貼心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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