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上下都十分重視溫拾這位即將到來的活神仙, 並且擺出了十足的誠意和歡迎,霍夫人張羅著家中大掃除,務必要到處都乾淨整潔。
收拾完她還不忘詢問了一番霍銘城溫拾喜歡吃什麼,這樣中午留他吃飯時, 叫廚子先可著溫拾的口味來。
“可得叫溫老師對咱家有個好印象。”霍太太將近五十, 富態又圓潤, 飽滿的臉上沒有多少細紋,一笑起來和煦的很,今一早還打扮上了,從頭到腳,金銀珠寶, 是平時出去參加那些太太們下午茶才有的隆重。
霍銘城哪裡知道溫拾喜歡吃什麼,他光顧著盯著溫拾的臉蛋子看了, 搜腸刮肚地回想, 才道:“他……好像挺喜歡吃水果的。”
“水果……那快叫人去商廈買,買當季最好最新鮮的!”
霍家老大正巧也在家裡, 打趣道:“這不像是要來個補課老師, 反倒像是銘城的媳婦兒要來了。”
霍夫人當玩笑話聽,嗬嗬一笑, 隻有霍銘城鬨個大紅臉, 張牙舞爪要去錘他親哥。
溫拾到時,霍家在家的人都到門口迎接了, 連霍老大也沒逃過。
猛一被這麼多人注視,溫拾打開車門的手都一僵,看不出這是什麼意思。
“哎呀!你就是溫老師吧!”霍夫人歡天喜地迎上來,“您好啊,我是銘城的媽媽, 都上過幾次課了,咱們還沒見過麵,真是我們家的失禮,您彆介意。”
“銘城媽媽您好,我是來給銘城補課的,您這是……”
“我們家的人就是熱性好客,您來了,大家都想歡迎歡迎您。”霍夫人一臉慈愛地盯著‘溫拾’,隻覺得這小白兔似的老師,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著柔柔弱弱的,反倒能治住她那潑皮的兒子。
霍銘城幾步迎上來,見到溫拾,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他要是狗,身後的大尾巴都要搖成螺旋槳。
霍學生又迸發了前所未有的‘學習熱情’,急不可待倒:“老師,我們快上去上課吧!”
見到壯實又好似沒什麼大事的霍銘城,溫拾關心道:“你不是病了嗎?身體還好嗎?”
“小病,”霍銘城眼珠子滴溜溜轉,“也就是,拉拉肚子,吐了吐,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
溫老師感歎,年輕體質就是好啊,這又吐又拉的可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你身體不舒服,今天還是補三小時——”
“彆啊老師,今天多給我補一點吧,還有一下午呢。”霍銘城撒嬌,“我是真心想學,而且,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背不進去,那知識點不進腦子。”
“可你背不進去,我也不能替你背啊。”溫拾是個實誠人,背誦這種東西,他真沒什麼能教的。
“但是有人盯著我就不一樣了,你在我身邊,我就能好好背,還可以你提問我,我回答,這樣記得不是更快一點嗎。”
“這……”溫拾有點為難,他其實想早點回家。
回家問問宋庭玉是不是想去看電影,但是不好意思說。
出門前宋觀棋將五爺糾結一晚上的事抖落了出來,叫溫拾聽進了心裡,記了下來。
其實宋庭玉要是想看電影,大可直接說,溫拾肯定會陪他去的,畢竟那可是甲方啊。
“我晚上可能還有事,沒有時間待到那麼晚,你看看,能不能找其他人陪著你背。”溫拾拒絕了霍銘城的請求。
霍三少的臉一下子就耷拉了下來,一副彆扭又生氣的模樣,不高興寫在了臉上,“老師,什麼事情,比我讀書的事情還要重要嗎?”
溫拾笑笑,“那倒不是,你學習重要,但他也很重要,是不一樣的重要。”
而且霍銘城背題放在明天背也可以,可宋庭玉的電影今天傍晚結束就看不成了。
溫拾似乎選擇性忽視了今晚放映的電影,明天也可以放映,宋庭玉的事情,其實也不是那麼要緊。
隻是人在下意識做出決定時,心中就已經有了偏向。
“老師!”霍銘城簡直要跺腳,這個‘她’是誰,難不成溫拾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霍大哥站的不遠不近,嫌棄地看著自己弟弟,“我盯著你背,背不過晚上不要吃飯,我看你能不能背過。”
霍三少氣的跳腳,連帶上課的時候都悶悶不樂,落著一張臉,像是全世界都欠他錢。
溫拾和霍銘城相處了一段時間,對於霍少爺這張過於桀驁不好惹的臉,已經看習慣了,也沒有最開始那種生怵的感覺。
但是學生這樣不開心,上課的節奏肯定是受影響的,“你怎麼了?”
“老師,你是除了我,還在外麵教彆的學生嗎?還是說,你除了給我上課,還有彆的工作?”這兩個選項,都比溫拾還有一個女朋友要好的多。
“沒有彆的學生,但是……”確實算是有彆的工作。
“你還做彆的工作?比我報酬給的高嗎?我加錢!你不要去了——”
宋五爺的工作確實比霍銘城給的高,還高的多。
“那不行。”人要有契約精神,先答應的宋庭玉,總不能單方麵違約。
“那有什麼不行的,有錢,什麼不行?”霍銘城財大氣粗的很,“他給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
宋庭玉一個月給溫拾五百塊的薪酬,來抵那輛虎頭奔的玻璃錢,這可不是霍銘城說給就能給出來的。
“彆鬨。”
“鬨什麼?老師,你看不起我嗎?我也很有錢的好不好?”不是霍銘城吹,他十六七就開始自己賺錢的,手裡也是小小的有那麼一桶金的。
“你有錢?”一個高中生,怎麼賺錢的?
“我當然有錢,我做生意啊。”霍銘城家是做啤酒生意的,他們公司,下麵有無數啤酒代理。
說是代理,其實就是大家熟知的銷售。
一瓶啤酒一塊二,賣出去一瓶,銷售到手兩毛錢提成,一紮啤酒十瓶,賣出去一紮,到手兩塊二的提成,一箱二十五瓶,賣出去一箱,到手五塊八,總之就是賣的越多,賺的越多。
霍銘城平時不學好,但是做生意還是有點門路的,除了一些大商超,大酒店,超市,小型的KTV、溜冰場、大學城附近、電玩城門口、會所,年輕人多的地方,啤酒也好賣的很。
霍銘城就和這種地方簽合同,按需供應,這種地方雖然要的沒有酒店商超那樣多,但是一家店一個月一次,一次大幾十箱,還是不成問題的。
就這樣,霍少爺從十六歲開始發家致富的道路,到現在,手裡也有個幾萬塊。
當然了,他賺這麼猛的原因之一,也有從自家拿啤酒,他抽出的成更多些,差不多是外麵打工銷售的二倍。
隻可惜,上高三之後,霍老爹就不許霍銘城再這樣乾了。
下頭的銷售也有怨言,霍銘城把容易談的地方都包圓了,看在霍家的麵子上,有幾家KTV是不從霍銘城這裡進貨的,再這樣下去,他們喝西北風嗎?
於是,霍少爺就這樣金盆洗手,再也不出門賣啤酒了。
溫拾聽著霍銘城的掙錢生涯,眼睛都冒光了,果然,教書是掙不到大錢的,真想掙大錢,隻能是做生意,錢生錢。
“你好厲害啊。”
“那當然。”霍銘城嘚瑟一笑,雖然霍老爹和霍夫人都罵他不務正業,但挨不著霍銘城自己覺得自己厲害,“所以我從來都不覺得,學習是唯一的出路,大不了,以後我就繼續去賣啤酒。”
霍少爺已經給自己找到了上不了大學的退路。
學習的確不是霍銘城唯一的出路,但是教霍銘城學習,是溫拾現在唯一的出路。
“你不會,不需要我教了吧?”
“當然不會啊,老師你怎麼這麼想啊!”
溫拾緩緩鬆了一口氣。
看到他如釋重負的模樣,霍銘城實在是憋不住心底的好奇了,“老師,你很缺錢嗎?還要打兩份工?”宋家這樣苛待私生子嗎?明明看宋庭玉是個很不錯的哥哥啊?
溫拾苦笑,“是有一點吧。”
雖然沒有人催債,但是溫拾總覺得,欠著些什麼就是不一樣。
他不僅欠宋庭玉的錢,還欠了宋庭玉越來越多的人情。
“老師,你要實在缺錢,來我家做代理嗎?我帶你去賣啤酒,彆的不敢說,但是絕對比你教書掙得多。”霍銘城支著下巴,笑出一口白牙。
“啊?”
“試試嘛,我免費讓你拿貨,等你賣出去了,再還貨款給我。”
“不是——”
“今天上課三小時對吧?快上,上完下午我帶你熟悉業務,不耽誤你傍晚回去。”霍銘城一錘定音。
隻要是個雄性,都知道在心儀對象麵前展現自己厲害那一麵。
光窩在這書房裡讀霍少爺不會的死書,實在是太掉霍少爺的麵兒了,跌份兒。
霍銘城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到點下課,吃過午飯,他就叫人備車,帶上他跟溫拾直奔郊外霍家的酒廠。
也不止啤酒,霍家還有白酒高端線,一進廠子,霍銘城就主動端起兩瓶還沒放進包裝盒的白酒,塞到了溫拾的懷裡,“送你。”
“我不喝酒……”
“嘗嘗看,不喝也可以拿回家擺著,反正不占地,放的年頭越久越好。”
溫拾定睛一看手裡的白酒,紅白瓶身,造型質樸,隻是底下都刻著編碼,看樣子是那種放個二三十年,就能當個收藏品出去拍賣的貨。
這他更不敢要了。
霍銘城才不聽,眼一睜,“你不要就砸了,送出去的東西,我哪有往回收的道理。”
酒廠廠長一聽大老板的兒子來了,立馬將兩人請到了辦公室,“三少,什麼風又把你吹來了?老板交代了,這以後都不能叫你拿貨。”
“我不拿,我朋友拿。”霍銘城把溫拾推了出來,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做銷售的溫拾一路上說了八百個‘不要’‘算了’,但都被霍少爺選擇性忽視了。
“這位先生是——”
“老趙啊,你不要問那麼多啦,還是老樣子,照我的標準,備五百箱洋啤。兩周之內,我全給你賣出去。”
兩周,五百箱洋啤,這樣的業績,也就隻有霍銘城敢誇下海口。
最近這季節青黃不接,天還沒熱起來,於是不止本地,外地代理手裡的洋啤銷量也都有些走下坡路。
見霍銘城這樣打包票,趙廠長一拍桌,“來,簽合同。”
“老師,簽合同吧。”霍銘城將溫拾推出來。
“可那要是賣不出去怎麼辦?”溫拾自覺沒有好口才,當銷售的,哪有和他一樣嘴笨說不出話的?
霍三少拍拍溫老師的肩膀,“放心,賣不出去,這五百箱我給你包圓,賣出去了,錢算你的……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可以嗎?”
“什麼事?”溫拾機警,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替你參加高考這種事不可能的。”
霍銘城愣了,繼而哈哈大笑,“怎麼會啊?老師,你在想什麼啊?”
“不會是這種事的,和學習沒有關係。”
霍銘城打了包票,領著溫拾坐車回了市區。
“你要往飯店賣嗎?”
“當然不,飯店一次能拿走五箱就算多了,大飯店又常跟固定的人簽單,咱們賣不出去。”霍銘城叫司機開著去了後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