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街,一條街都主營一些燈紅酒綠的行業,這地酒吧居多,現在大下午的,好多店還沒營業,真等到晚上的時候,人擠人落不下腳,全是衣著光鮮的俊男靚女。
霍銘城並不喜歡泡吧,覺得搖頭晃腦直犯暈,嘰嘰喳喳還吵的不行,於是很少來這地方,但是毋庸置疑,這樣的地方賣的是最快的。
隨機挑選一家酒吧,一進去,人家還沒開始營業,霍少爺徑直道:“叫你們經理來,談生意。”
酒吧經理被服務生從後麵叫出來,“又是推銷什麼的?”
霍銘城看了眼溫拾,示意他說話。
溫拾看了眼身材彪悍,脖子上掛一圈金鏈子的經理,咽了咽口水,“先生,您想買啤酒嗎?我們這有很好的啤酒,非常好喝。”
他聲音很輕,不像是直白自信談生意的,倒像是拜托祈求的。
霍銘城扶額,哪有這麼說的?
連酒吧經理都一愣,“我不太想買哎……”
“大哥,彆急著拒絕,你聽我說,你從外麵進的啤酒一瓶一塊二,我這裡,比他們外麵的都便宜。”霍銘城擋住溫拾。
“便宜?便宜到哪裡去?”一塊二進價成本,都是整個京市統一的,經理撇嘴,“小兄弟,你賣的歪貨?”
“不啊,絕對是正品出廠,外麵賣你一塊二,我每瓶讓你五分,你要五十箱往上,我還免費找貨車給你運,怎麼樣?”
這等大便宜,經理來了興致,坐到了他倆的卡座裡,“你這真是真的?”
“當然。”
“可怎麼這麼便宜,快過期了?”
“我姓霍。”
大約沒有哪個從酒廠進酒的商戶,不知道京市最大的酒廠印著霍家的名字,尤其是酒吧這種缺了酒就不成的地界。
霍少爺把身份一擺,又真心實惠,就算庫房裡還存著三十箱,經理也要買。
這買不止買實惠,還買霍家的麵子。
“五十箱,就五十箱,現在簽單!”
五百箱瞬間變成了四百五十箱。
且經理預付了一半貨款當定金,另一半明天貨車到了,再結。
一箱提成五塊八,五十箱二百九,霍銘城直接從貨款裡點了出來,遞到了溫拾麵前,“說好的,給你。”
“這根本不是我賣出去的,哪裡能要,你留好吧,不過,你真厲害。”溫拾就當陪霍銘城出來玩了,不過,霍銘城倒是真有點本事,雖然和狐假虎威也差不多。
不過本身人的出身,也是資源的一種,霍銘城利用自己的資源,利益最大化,也沒什麼錯。
“不行,我就幫你賣五十箱,剩下的,都要你自己談,跟我就沒關係了。”
“我不是這塊料……”
“老師,你簽合同了。”霍銘城掏出那張白紙黑字的合同,晃了晃,十分惡劣,“不賣不行。”
“……”
溫拾沒辦法,硬著頭皮被霍銘城推進了另一家店,隻是他真沒霍銘城那般的底氣,模樣又好欺負的很,還是靠著霍銘城談成的。
“沒事,這種事,慢慢就練出來了,再說,他們問你酒是從哪來的,提霍家就成,提了這個,他們怎麼也得買。”
“這不就是逼他們買嗎?”
“怎麼是逼,這是你情我願的事,而且出去看看,京市就沒有賣一塊一毛五的洋啤,他們才是占了便宜。更何況,你以為這些經理真的會如實報上去嗎?給店裡老板講的都是一塊二,那五分全揣他們自己褲兜裡了,都得樂開花。”
霍銘城對社會的黑暗麵洞悉的簡直不要太清楚。
溫拾受教了。
磕磕巴巴的溫拾最終還是遇上了個好脾氣的老板,恰巧他們店需要酒,沒等霍少爺的低價策略上線,就直接點頭簽了十箱。
五十多塊拿到手,溫拾還是高興的,至少賣出去了。
“高興了?有成就感嗎?”
“有。”溫拾點頭。
“下周末我還陪你出來,這五百箱很快就賣完了。”
“你不讀書嗎?”
“讀書?”霍少爺撇撇嘴,“讀啊,上完課出來唄,老師,你一個人,還是有點不成。”
兩人坐進返程的車,霍銘城從後備箱順出一瓶洋啤,力大如牛單手撅開了蓋子,“老師,嘗嘗嗎?”
“我不喝酒。”溫拾沒喝過酒,但是他覺得這玩意應該不怎麼好喝,聞著都有股苦味。
“這個度數不高,沒有白酒那麼辣,小麥精釀,回甘有香味,你真的不嘗嘗嗎?”霍銘城誘惑道。
“不嘗。”溫拾搖搖頭。
“都開開蓋子了,那我喝。”霍銘城扭頭就要喝,溫拾忙撲上去,“你還是學生啊!”
“學生怎麼了?”霍銘城穿開襠褲的時候就拿筷子尖兒沾白酒嘗了,酒量杠杠的,彆說這一瓶了,喝一箱除了有點肚脹,真屁事沒有。
“這東西小孩子喝腦袋會變笨吧?”溫拾依稀記得,青少年不宜飲酒。
雖然霍銘城已經十八了,但溫拾覺得他還在長身體。
“那老師你喝。”霍銘城把瓶口對準了溫拾,“你嘗一口,真的喝不醉。”
溫拾沒辦法,接過抿了一口,果然是苦的,味道也怪怪的,好像有氣,但是和汽水裡那種氣泡還不一樣,澀的要命。
他臉一下就皺起來了。
“不好喝?”
“嗯。”何止不好喝,簡直難喝死了,溫拾極少對食物嫌棄到這個地步,隻要是能吃能喝的東西,在他這裡都是寶。
但現在,黑名單上出現了第一種東西,洋啤。
霍銘城聳肩,“那我喝。”
溫拾抱著酒瓶,“算了,你不要喝,你回去還要背知識點。”
霍少爺挑眉,眼看溫拾抱著酒瓶子咕嘟咕嘟。
溫拾屏息像是喝藥一樣喝這瓶洋啤,全靠告訴自己,這難喝的東西原身是小麥,不喝下去,就是浪費糧食。
眼見一瓶下肚,緊張盯著溫拾,期待他發酒瘋模樣的霍銘城撲了個空。
因為溫拾眼神清明,邏輯順暢,連霍少爺隨口問的文常知識點都對答如流。
“老師,你酒量不錯啊。”
“不知道,從前沒喝過。”溫拾隻覺得肚子有點脹,“你到家之後記得好好背,下周我會出卷子考你。”
“知道了知道了。”到了霍家大門,霍少爺垂頭喪氣下了車,跟坐在車裡的溫拾告彆。
而一路往宋宅趕的溫拾,漸漸的,覺得眼前有點發暈,腦子咕嘟咕嘟,像浸在了水裡。
怎麼回事?車裡的東西,好像飛起來了。
——
一整天都坐在書房裡悶不聲的宋五爺總算鄰近傍晚時出了屋子,站在花園裡,任由那大尾巴的公孔雀在他身邊左開一個屏,右開一個屏。
五爺根本不帶低頭看孔雀的,孤身站在枝影橫斜的長廊間,猶如一副世間絕跡的畫。
雙胞胎離的遠遠的,周斯年道:“舅舅在思考人生嗎?”
周斯言翻白眼,“當然是在等小舅舅了。”
剛剛霍家打來了電話,說溫拾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可算回來了,我都要無聊死了。”
溫拾出去了一整天,周斯年在家裡待的實在無聊,真是十足想念。
而站在外頭的五爺,更是如此。
好不容易他有一整天待在家裡的時候,溫拾卻壓根不在家。
告訴自己不要嫉妒,不要埋怨,溫拾是去做正事,是去補課的宋庭玉還是控製不住他的心緒。
大門外傳來車子駛過的聲響,捧著兩瓶子高級白酒的溫拾下了車,有禮貌地跟霍家司機九十度鞠躬再見,然後木愣愣轉身,往宋家大門走。
他眼前還是發暈,覺得事物都在旋轉。
溫拾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小步小步走直線,但是酒精上頭的大腦,是沒那麼容易控製的。
周家雙胞胎遠遠就看見,溫拾從門口進來後,一頭衝著庭院裡的人工湖走過去了,直直地,走過去了,眼瞧著要到湖邊了,還沒有停下的趨勢,再邁幾步,一準掉進去!
“小舅舅!你乾嘛去!”雙胞胎忙往湖邊跑。
但比他們倆更快的,是宋庭玉。
講真,雙胞胎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平日裡哪怕跑步練拳都是一臉冷漠自持的舅舅,露出焦急到溢出來的模樣。
“溫拾!”宋庭玉一把勾住了即將邁進湖裡的溫拾,將人扽了回來,“你想乾什麼?”
那人造湖,雖然不算深,但溫拾掉進去也得喝幾口水。
溫拾一晃,眨眨眼,隻見宋庭玉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視野裡了,“我想,回家呀……”
宋庭玉心頭一緊,“你往湖裡回家?你家住湖裡?”
“不,不住湖裡,”溫拾腦子嗡嗡響,冷風一吹,清醒一瞬,“啊對,我沒有家。”
宋家,不是他的家。
是宋庭玉的家。
宋庭玉?
是不是要跟宋庭玉看電影去來著?
對!要問宋庭玉是不是要去看電影來著。
溫拾抬眼,身子晃晃,臉頰紅紅,衝宋庭玉眯眼一笑,脫口而出的話成了:“宋先生,你想買一瓶酒嗎?”
他腦子短路了。
拉著他的宋庭玉也沉默了。
良久,五爺問:“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