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捐個圖書館(1 / 2)

當宋五爺牽著溫拾下車時,馬成旺準備好的客套話差點沒能講出來,他還以為那外來的港資得是金發碧眼的白種人,畢竟港灣那地方才回來多久,再往前倒個幾十年,不都是被外國人蠻橫霸占的地界嗎?

沒想到不是老外就算了,看著還挺年輕,不比自己兒子大多少些,這可真擔得上一句青年才俊,人中龍鳳。

馬成旺忙伸出手去,想拉住這位大財神,“宋總您好,真是久仰大名啊!我是桃花鎮的鎮長,馬成旺。從前就聽我省裡的老師說,你們是京市的五好企業!真是感謝你們願意為桃花鎮的發展做出貢獻呐!這條公路,可是我們桃花鎮未來發展的大事業!”

宋庭玉禮節性虛虛一握,沒吭聲。

雖然修建公路這件事是板上釘釘的,但宋庭玉都還沒主動開口,這馬鎮長未免太心急討要了。

阿四適時道:“鎮長,這大太陽地下麵站著不太好吧,我們不如先進去談?”

“對對對!進來談,進來談。”馬成旺側身,引著宋庭玉往裡走,極親近地挨近,都快把原本站在宋五爺身邊的溫拾擠後麵去了。

往後退了退的小溫和阿四肩並肩,阿四立馬一聲叫喚:“哎呦!溫少,您怎麼到這兒了!?彆讓五爺等您啊!”

“溫少?”隻當清秀模樣的溫拾是個秘書助理的馬成旺右眼皮一跳,腳步停下,“這位是貴公司的?”哪位啊?沒聽說這還有個姓溫的啊!

“我們溫總。”阿四補充道:“馬鎮長,您不知道,不是我們溫總,這條公路恐怕都沒得談啊!”

“哎呦哎呦,原來是溫總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您快也請。”一聽到‘公路’兩個字,馬成旺立馬諂媚地旁邊讓了讓,將原本的位置留了回來。

莫名其妙就成了‘總’的溫拾有些堂皇,他就是跟上來見個世麵,看看這一條公路的公益捐贈是個什麼樣的風光,在人堆兒裡安分守己當宋庭玉的跟班兒,可沒想過榮升溫總。

他們這一停下,溫拾自然而然又成為了吸引目光的發光體,四麵八方打量和好奇的視線,好似要將他淹沒,“我、我……”

宋庭玉輕咳一聲,望向局促溫拾的眼睛裡有幾分安撫,“溫總,快來吧,彆讓大家乾站著。”

人在外麵,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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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裡,馬光宗不情不願端著白茶缸,耷拉著一張臉跟王秘書一起沏茶迎客。他在家都沒做過這種端茶倒水伺候人的事情,現在好了,不知道從哪來的銅臭商人也要叫他來倒水。

馬光宗自以為看透了桃花鎮的發展,他覺得就是再給桃花鎮一百年,也不一定能碰倒京市的腳後跟兒,就這垃圾地方,能有什麼有錢的營生?得是什麼沒遠見的土老帽,才能看上這塊兒破地,還要往這裡投錢,那不就是肉包子打狗嗎?愚蠢。

將第一遍茶水潑出去的王秘書聞到茶葉味兒,誇道:“這還真是塊好茶,味道不錯!”

“那還用說,這可是南邊頂級的好茶葉!”這塊茶餅是馬光宗跟著那幾個公子哥到南邊玩的時候買回來的,那地界都是茶商,連大街上都有賣散茶的,就這一塊茶餅,花了他整整五百塊呢!

當時馬光宗也就是打腫臉充胖子,裝作自己也懂點茶的樣子,見那幾個公子哥都掏錢買了茶葉,說是回去給各自長輩帶的禮物,他隻得咬咬牙掏出大半年的生活費,買了一塊用油紙包著的茶餅。

這玩意拿回來,馬光宗也舍不得喝,也不會喝,最終揣回來給了馬成旺,就這一件事,被馬成旺誇了大半年孝順兒子,直到他一掛掛了六門課,就落到了現在這步田地。

沒想到馬成旺也沒喝,反倒今天才翻出來招待人,說不準那些土老帽更沒喝過這樣的茶餅。

隔著一扇木門,就能聽到外麵一幫人的雜亂腳步聲,其間門還摻雜這馬成旺介紹桃花鎮未來發展的聲音,雖然眼下桃花鎮還是老樣子,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支柱產業,但隻要這條水泥路澆好,有什麼事不好說?

吱嘎——門一打開,馬成旺先一步進來,“來來來,幾位請,都坐都坐……”

辦公室不大,連會客的地都隻有一對兒組合沙發,雙人外加一個單人的,純木質,應當也是鎮政府的老員工,原本出場自帶的木漆都被蹭花了,是飽經風霜的斑駁樣子。

這位置,毋庸置疑,是給宋庭玉和溫拾坐的,阿四站著就好,而馬成旺也毫不猶豫把自己屁股放到了單人的沙發上,“快,光宗,快給宋總和溫總上茶。”

端著托盤的馬光宗自打溫拾進來後,就跟見鬼了似的,渾身汗毛炸起,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溫拾興許不認識馬光宗,因為在一中時,馬光宗就是個小流氓,天

天逃課,在整個高三最差的班級,三年來出現在學校的時間門能湊夠一個學年的就算不錯了。

但這溫拾可不一樣,他自打高中入學,就一直是尖子班的學生,次次月考開大會的時候,都要上台領獎狀的人物。

叫馬光宗記住溫拾長相的,卻不是那一次次領獎台上的表揚,而是他從學校拿到溫拾的學籍和錄取證書那天,大搖大擺準備回家時,恰巧在校門口遇到過溫拾。

那時候溫拾還留著遮住眼睛的劉海,身材乾癟又瘦小,穿的破破爛爛打上補丁校服,站在一中門衛室,殷切詢問裡麵有沒有自己的錄取證書。

“師傅,我叫溫拾,真的沒有寄給溫拾的信嗎?”

收發室的老師傅將手邊的信件當著溫拾的麵翻了一遍,“學生,都跟你說沒有了,要我說啊,你也彆天天來這裡問了,真要有錄取通知書,老師一準聯係你家裡叫你來拿!”

溫拾沒答應,“那我明天再來。”

而馬光宗拎著包經過時,目不斜視,他早就知曉這溫拾家裡沒人了,就是個孤兒,老家還是桃花鎮上最窮的村裡的,能興起什麼波瀾?

果不其然,到了暑假末,馬光宗整理起去京市念大學的行李時,就聽到了關於溫拾高考落榜,一蹶不振,似乎回到老家種地的消息。

盜用溫拾學籍的馬光宗自始至終都沒有過愧疚之心,他更不為自己的行徑感到可恥,他也就是想上個大學而已,到底也是憑著自家的本事上了學,還沒像溫拾一樣日日夜夜熬枯身體白癡似費勁的傻學。

更何況,對於溫拾那種沒爹沒媽手上還沒錢的人,他哪裡去得起京市?又哪裡能負擔地起京市的消費水準?

馬光宗覺得,溫拾就該從哪來回哪去,老家種地,是他的宿命,這在泥地裡乾活比讀書適合他。

他更加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和回到老家種田的溫拾見麵了,畢竟他的人生是往上走的,而溫拾的人生,也就那副田地了。

可不過一年,這重新出現的溫拾就好似換了一個人一般,衣著光鮮,模樣清俊,整個人就跟浴火重生似的改頭換麵。渾身掉價打著補丁的破爛衣裳不見了,垂到眼皮的劉海也消失了,眼裡的沉鬱和怯懦也無影無蹤,要不是那眉眼鼻梁沒有多大的改變,馬光宗真的不敢認。

在京市生活將近一年,各大商場馬光宗也都去過,那商場裡貴

的令人咂舌的外國牌子他也能叫出些名字,這溫拾身上的襯衣和格子馬甲,腿上的西褲,腳上鋥亮的牛津鞋,無一不是一件頂他一年生活費的東西,就連常混在一起的公子哥,也不一定能穿起這一整身來。

難不成溫家村的地裡是有金子嗎?

這溫拾到底是回老家種田了,還是回老家淘金了?“光宗!你乾嘛呢?快倒茶啊!”馬成旺蹙眉,不知道兒子在傻愣著什麼。

“哦,哦!好。”馬光宗忙去端托盤上備好的茶缸,就是那熱茶倒進去的太早,白瓷的杯身都已經被熱度浸透,燙的他一個激靈,手一抖,直接將茶缸連同熱茶都潑了出來,劈裡啪啦碎了一地,砸在他那雙新買的運動鞋上,印上了歪歪扭扭的褐色印記。

“哎呦!”離得最近的馬成旺最先遭殃,被熱茶澆了半條腿,“混賬!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快把這地上收拾了,重新出去倒一壺茶進來!”

馬光宗忙不迭收起地上的瓷片逃了出去。

這一出洋相鬨得,馬成旺的老臉都該丟光了,他一邊拍自己濕淋淋的褲子,一邊向宋庭玉他們解釋:“這是我兒子,是個大學生,就是不聽話,上大學都不好好讀,我就叫他來給我打幾天下手,再叫回去上學。”

馬成旺故意強調了‘大學生’,因為在桃花鎮,能考上個大學那都是頂天的本事了。

而坐在沙發上的宋五爺是海外留學的碩士,溫拾則出生於本科錄取率將近一半的時代,他們都不覺得大學生是什麼稀罕事。

隻有阿四聽出了這老頭語氣中的炫耀,“原來是大學生啊,怪不得連個茶杯都拿不住,手不穩啊。”

“啊?啊——這小子從小就手笨啊!”馬成旺擦擦額角的汗,“不過好在眼下上的大學不錯,讀完書出來,說不定能留在京市工作。”

“他上的是哪所大學?”宋庭玉突然開腔。

“京市大學。”馬成旺嘴角的笑都要咧到太陽穴去了,對宋庭玉這樣的外鄉人,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平時他都不好向同鄉的人炫耀自己兒子上了頂尖的大學,隻能模糊說在京市讀書,這威力可比不得京市大學來的震撼人。

“京市大學?這可是好學校。”宋庭玉頷首,心上卻起了疑,畢竟剛剛那小子看舉止,就不是個聰明的,簡直比周斯年還不像是能考上京市大學的模樣,“令郎多大了?二十?”

>“今年剛十九,還沒到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