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們談及母親的話題結束之後的第二天,傑森在一大早就跑到她的房間想找她玩——
但她還記著仇呢!
所以明明已經醒了的小家夥一看到那個混蛋二哥推開門進來的時候,飛快鑽進自己的小被子裡,不肯出來了。
傑森一打開門就看到她靈活地用小被子包裹住自己的全身,裹成一個鼓鼓囊囊的團子,欲蓋彌彰式地藏住了自己。
他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意思意思地戳了一下那個柔軟的團子:“伊妮?我知道你在。”
小團子安靜地縮在床上不說話。
她當然知道他知道她在!但這不妨礙她鬨脾氣!
傑森無奈地笑,也不知道該拿這個小家夥怎麼辦好,說不出話,隻好閉上嘴,瞅著安靜的被子團看。
早上的太陽破開層疊的雲霄,將自己的金色光輝欣然灑落在所有大地上,穿過半開的窗口,溫柔地與風一路進入房中。
零零碎碎的流金悉數落在他已逐日變得成熟的側臉,又順著雲霧撥散的角度爬上他幾近透明的藍色雙瞳裡,閃爍著溫潤的細碎光亮。
金黃在他帶著笑意的兩處海洋裡飄灑,鍍上一層模糊的光膜。
傑森也不催促她出來,歪著頭思索了一會,想著如果不告訴她這一趟外出會比較長,或許這小家夥也不會出來纏著他彆走。
——不是他自戀,隻是,如果知道她要離開一段時間,那他肯定是要試著跟她一起的。
所以,她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但他不舍得,不舍得這個一直高高興興的小家夥會對他的離開產生什麼低落的情緒。
這個時候,倒是開始希望她沒心沒肺起來了。
想起自己當初花了多長時間才讓她念出自己的名字,傑森無聲地歎了口氣,又笑了起來。
真是的,又不是見不到了,自己在想些什麼呢——這段路程不會太長的,因為他還沒看著她長大,所以他一定會回到她的身邊的。
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能阻止他回到她身邊。
所以傑森精準地找到了被子裡屬於她的頭的位置,隔著小被子大力地揉了揉她的頭。
“晚點見,伊妮。”
伊妮德在被子裡齜牙咧嘴:“不見!伊妮不見傑!”
傑森被氣笑了,磨了磨牙:“小混蛋!”
“大混蛋!”
“——行了,我也不跟你吵。”
下意識地張嘴想要回嘴,傑森猛地收了聲,好笑地嗤笑了一聲,不知是在笑這小家夥的脾氣,還是笑自己竟然也被她帶得如此幼稚。
頓了一下,他想要在這個隻有一方知道的道彆說很多事,讓她平時好好吃飯、多多睡覺,就算他不在了也可以找迪克玩,如果迪克不來就去找布魯斯解悶……等等。
但他定定地注視著那個聳動的被子鼓起了好一會,隻笑著輕聲重複了一遍:“晚點見,伊妮。”
傑森不會離開伊妮德太久的,一定。
……
等了好一會,伊妮德還是沒聽到有任何聲音,她糾結了一下,猶猶豫豫地喊了聲:“傑——不,大混蛋,你還在嗎?”
沒有人回答她。
小家夥擰起了眉頭,慢吞吞地掀開被子的一角,試探性地伸出了自己的頭。
床上沒有人。
房間裡也沒有人。
門已經被關上了。
伊妮德從被子裡坐了起來,茫茫然地看著屋內滿室溫軟的金色陽光,還有被微風吹動的簾子,地上隨之舞動的影子。
“……傑?”
他第一次在她鬨脾氣的時候率先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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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某個人離開已經半個月有餘了。
這很奇怪。
小小的女孩子乖巧地趴在他的大腿上,眼巴巴地望著他。
那雙淺藍色的大眼睛就這麼眨啊眨的,配上她不高興的小嘴巴,就差把他的心揉碎了再往裡麵紮玻璃了。
迪克吸了一口氣,差點也跟著哭了。
他苦著一張臉抱起她:“就算你這麼看著我,我也沒法回答你……我怎麼知道傑森乾什麼去了?我親愛的小甜心。”
伊妮德:“迪克——”
迪克伸出右手作起誓狀,神情嚴肅:“我,迪克·格雷森以格雷森的名義發誓,我是真的不知道傑森·陶德去乾什麼了。”
伊妮德:“還有韋恩。”
迪克:“……對,包括韋恩的名義。”
得到了再確定不過的回答,小家夥消沉地窩在他的懷裡,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迪克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畢竟他是真的不知道傑森的去處,而應該知道的布魯斯和阿爾弗雷德都對此守口如瓶,顯然是不打算說出來的。
管家先生對他的疑問隻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傑森少爺很快就會回來了,到時候您可以去問問他,迪克少爺。”
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迪克:行吧。
等那個家夥回來,他一定要收拾他一頓。
這樣一方不問、一方不答的默契平衡持續了將近一個月後,終於有變故發生,打破了這個平衡。
因為傑森不在,迪克努力保持著兩天回來一次的頻率來找伊妮德,哪怕布魯德海文再忙,也會抽出時間來一趟。
後來,連隻是快五歲的小家夥都看不過去他的疲憊模樣了,鄭重其事地拉著他說:“不用那麼經常來找伊妮也沒關係,因為迪克太累啦!伊妮也覺得很累。”
小小的孩子還不是很清楚到底該怎麼安慰他,隻能稚嫩地表達自己的感同身受,憂愁地看著他,希望他能聽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