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所言極是, 不過有了這回教訓,想必她也不敢再疏忽大意,必定事事按照宮規條例來辦。”佟妃認真道。
沈榆笑了笑沒有說話, 隨著轎攆逐漸遠去, 佟妃隻能駐足在那思索了會, 忽然轉身徒步回宮。
宮女在一旁替她搖著團扇,往後看了眼, “看貴妃娘娘這樣子, 似乎知道季司簿是您的人, 可是主子與季司簿也沒有什麼往來, 她又是如何得知此事?”
天氣炸熱,令人心煩意亂,而佟妃此刻思維反而逐漸清明起來, “也許本宮與文妃都看錯了一件事。”
永和宮起火那日是情急之下無法調人, 所以隻能由文妃頂上這罪名, 可後頭那兩個侍衛突然改口, 再聯合蘭貴妃那日淡然的樣子, 顯然是很有把握將此事從文妃身上摘下去。
可是那兩個侍衛已然被關押進了典獄,又是李長祿親自審查,尋常人根本難以見到,那麼為何這兩人卻突然願意改口攬下罪名。
她們都認為太後殘留勢力都在玉淑儀那, 所以她才會放任馨淑華去做這件事, 也是為了防止二皇子有了玉淑儀這個助力, 從而長大後為陳妃報仇。
可是從種種跡象來看,玉淑儀並沒有這個能耐,不然也不會過了一個月還發現不了馨淑華做的手腳,反而讓蘭貴妃一眼點破。
太後生前待玉淑儀的確好, 可太後絕不是個目光短淺的人,也需要為親族謀劃,顯然以玉淑儀的資質絕對無法給予太後母族更多好處,可是有一個人可以。
那就是蘭貴妃。
所以王嬤嬤才會離宮頤養天年,其實也是被蘭貴妃逼走的,因為對方同樣忌憚王嬤嬤的存在,之後的種種也就說的清了,所以永和宮起火,她們都無法讓那兩個侍衛改口供,但是蘭貴妃卻可以悄無聲息的辦到。
太後在宮中沉浮數十載,底蘊何其深厚,辦這麼一件小事自然不在話下,如此全給了蘭貴妃,對方又有皇上寵愛,想來倒真是細思極恐,就是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此事。
“是看錯了,從一開始就看錯了。”她不由喃喃自語。
從一個不起眼的宮女到如今權傾宮闈的貴妃,她們都以為對方仗的是皇上的寵愛,如今想來,對方能到今天這步,皇上的寵愛才是最不值一提的,反而這份心計城府令人驚歎。
“貴妃娘娘今日替您遮掩,顯然也是不想讓皇後娘娘注意,所以應該還是站在您這邊的。”宮女低聲道。
佟妃抬頭看了眼烈陽,“本宮是該慶幸往日有先見之明,這今後的路該怎麼走也就清楚了。”
現在想來對方一早就暗示過自己無須擔憂玉淑儀,倒是她未曾放在心上,如今一切明了,可見她的擔心的確是多餘的,沒有了王嬤嬤,縱然讓玉淑儀撫育二皇子也掀不起什麼風浪,而且蘭貴妃也不會讓對方掀起風浪。
倒是自己是該及時站好位置,免得到時候惹火燒身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去年父親讓人送來的那個冬暖夏涼的玉枕,你晚些時候給頤華宮送去。”她叮囑道。
宮女點點頭,“貴妃娘娘此番替主子遮掩,主子是該好好表示一番。”
佟妃心情複雜的歎口氣,但願如今靠攏還來得及。
烈日炎炎,各宮各殿都已經放上了冰桶,然而也隻是有所緩解,內殿之中依舊燥熱。
回到頤華宮,沈榆剛沐浴更衣完,就聽見玉淑儀在外頭等了有一會,待對方進來時已經是額前布滿細汗,似乎難掩悶熱。
“姐姐為何不進屋等,外殿難免燥熱,讓人如何受的住。”她親自沏上一杯茶。
玉淑儀行了一禮,但並未如往日那般隨意坐下,而是站在那恭聲道:“也沒有等多久,不礙事的。”
沈榆推過一杯茶盞,“今年外頭鼠疫橫行,也就去不了行宮避暑,若是姐姐那裡冰塊不夠,大可讓人來頤華宮說一聲,宮中瑣事繁多,我難免有照看姐姐不周的地方,倘若連你也與我生分了,那在這宮裡我就真的連一個說知心話的人也沒有了。”
望著眼前語氣一如既往溫和的女子,玉淑儀有所動容,繼而還是坐了下來,眉間略顯憂愁,“尚宮局撥的冰塊都夠用,看在姐姐的麵子上,她們又何嘗苛待過我,隻是……”
沈榆靠坐在那一手搖著團扇,忽然輕笑一聲,“難道我辦事姐姐還不放心?如今證據確鑿,馨淑華已然是板上釘釘,如今又是酷暑,我也是不想麻煩王嬤嬤千裡迢迢跑一趟,所以一切事能免則免,並沒有其他緣由。”
聽到這話,玉淑儀眉眼鬆緩了幾分,剛剛她也在擔心是不是自己用了王嬤嬤留下的人,所以讓對方心生忌憚,如今看來倒是她想多了。
兩個不同層次的人,對方又怎麼會忌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