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芝被一聲巨響從入定中驚醒, 好在這一處的確靈氣充裕,她的真元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靈基上的那一片桃花瓣又凝聚成型了。
睜眼看到倚在門檻上的背影, 她心下稍安,起身往外走來,問道:“怎麼了?又發生了何事?”
現下天色還未亮,濃雲壓在頭頂,遮蔽了星月, 天地之間昏黑一片。她走出來才發現外麵正淅淅瀝瀝地下著雨, 雨絲中間或夾雜著大聖未散儘的佛光, 金線一樣從天落下。
玄晟元君的廟宇是溪葉鎮中唯一的高地,人們習慣於將神廟建在高處。從這裡能看到溪葉鎮四麵的村落,鎮中各地廟宇還燃著點燈火。
雨中金線和廟中燈火相接,暈出一片薄薄的朦朧光景,很是美麗。
申屠桃沒有一點女孩子的自覺,纖細的長腿一曲一直, 大馬金刀地坐在門檻上, 百無聊賴地說:“山裡的動靜。”
他說著掀起眼皮往神殿外的石階望去,雨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顯然正有人往這裡趕來。
宣芝回眸看了一眼申屠桃,俯下身飛快將他的雙腿合攏,又將裙擺都理好,才複又直起腰來, 迎向來人。
莫名其妙被擺弄了一通的鬼帝陛下:“????”
來人踩著踏踏水聲跑上神殿,是玄晟教的那名男修,名喚曲隱流,和宣芝一樣, 是一名築基初期修士。
他跑到近前,來不及擦一擦臉上的雨水,急聲道:“宣道友,不好了,山君的神力突然消失,現在山中妖邪暴動,群妖往上遊湧去,正在攻擊堤壩。”
溪葉鎮本就多水,現在又是雨水逐漸豐沛的季節,在山穀平原的入口外是一片巨大的湖,通往溪葉鎮的穀口處有一座天然堤壩,豐水期能儲,枯水期能泄,正因為有這座湖和堤壩的存在,溪葉鎮才能一年四季都水木豐饒。
雖然還未到水位最高的夏季,但以上遊如今的水量,若是堤壩被毀,隻怕大半個溪葉鎮都會被淹沒。
那座堤壩本在水倌的管理下,水倌如今被邪魔啃食得變成了一條小蛇,它的神力都被吞噬殆儘,上遊那一處天然的堤壩,現在便無人管理。
那座堤壩成型已經有些年頭,比溪葉鎮還要悠久,想要撞毀那樣一處堅固的堤壩不是個容易的事,但架不住群妖接力,一波又一波不要命地往上撞,現在已經有一處被撞得裂了口。
曲隱流等人也是聽到山中劇震,才察覺出不對,再去聯係山君時,隻聽到山君倉促地說了幾句話,便再也聯係不到對方。
阮善大公要留守溪葉鎮,現下溪葉鎮中各村的玄晟教修士都在往上遊趕去。宣芝答應了玄晟元君要守護好這裡,自然義不容辭。
“陛下,你要去麼?”她回頭問申屠桃,轉眸看到他已經站了起來,也不知從哪裡找來一把油紙傘,撐開傘走入雨中,身影飛快地消失了。
宣芝默默收回想要去拉漂亮姐姐的手。很顯然,陛下還在跟筋鬥雲鬨矛盾,不屑與她一同乘坐筋鬥雲。
她和曲隱流一起快步走出神廟,宣芝喚出筋鬥雲,見曲道友準備禦劍騰空,拍了拍筋鬥雲將它的雲團鋪得肥大了一圈,出聲招呼道:“乘我家大聖的雲吧,速度快些,眨眼就能到。”
現在時間緊迫,曲隱流也沒有推辭,他一臉誠摯認真地作揖三拜,“多謝大聖,多謝雲仙君。”
筋鬥雲晃悠了下,同意了這位很有禮貌的乘客上車,它自覺將一左一右的兩隻耳朵似的把手豎起來,已經適應了宣芝的駕駛風格。
曲隱流單聽她說筋鬥雲速度很快,卻沒想到竟然能這麼快,真就如她說的那般眨眼就到。曲隱流隻覺得自己才抬手指了個方向,眼前便猛然一瞬恍惚,等他在回過神來時,已經處於一片遼闊的湖泊上空。
筋鬥雲顯然跑過頭了,雲團往山穀口退去。
宣芝坐在雲上,已經聽到那一處堤壩方向傳來的一聲接一聲的劇震,隨著震動不同顏色的妖力閃爍不休,比KTV的閃光燈還要絢爛,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些妖怪在聚眾蹦迪。
就連腳下湖水都被震動地波湧不斷。
兩人一邊往那裡去,宣芝疑惑地問道:“既然堤壩如此重要,你們之前就沒想過在那裡布一些防禦工事嗎?”
“自然是有的。”曲隱流道,“我們在堤壩以及下遊岐江兩岸都布有陣法,玄晟教總教以往還曾派遣高階修士來加固過堤壩陣法,哪怕現在沒有水倌神力相護,陣法應該也能擋上妖邪一擋的。”
曲隱流飛快說道:“山君隻來得及向我們傳來隻言片語,說那作亂妖邪的領頭是她曾經的同族黑狐,如今已經修成八尾狐妖,實力不容小覷。”
“這位山君同族我也曾聽師父說起過,三百年前,玄晟娘娘大封下界,當時山君和那隻黑狐共爭這裡的山神之位,實際上,黑狐的實力要比山君更強一些的,但因為對其他生靈無憐憫之心,而被玄晟娘娘否決。”
“之前山中妖邪雖然作亂,但並不同心,山君還能勉強壓製,今夜群妖突然一起發難,山君神力便再壓不住群妖之力了。”
幾句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堤壩上空。此時,玄晟教修士和山中妖魅精怪已經打將起來。但人修數量遠遠低於聚集而來的妖魅,又有逃竄到此的邪魔橫插一腳,溪葉鎮中的玄晟教修士修為本就一般,此時純粹就是被妖魔鬼怪壓著打,毫無還手之力。
更不要說去保護堤壩了,就連靠近堤壩都做不到。
宣芝和曲隱流一到這裡,就被天上盤旋的鳥妖圍住,那群鳥妖渾身漆黑,人首鳥身,有著刀刃似的爪子和尖銳的鳥喙,叫聲刺耳得像是利器刮過金屬的聲音。
這群鳥妖掌控著堤壩上空,任何飛來空中的修士都會遭到它們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