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滿是憂鬱。
本傑明介紹道:“這是喬凡尼。喬凡尼,這是接下來一段時間照顧你的研究員。”
喬凡尼沉默著轉過身來,輕聲說:“啊,接下來一段時間,麻煩你了。”
蘇格蘭壓根就不懂實驗,不過照顧人他還是會的。
喬凡尼的身體狀況很差。
這幾天的相處,足夠蘇格蘭清晰的明白這一點了。不需要什麼,一場小感冒都能奪走他的生命。
他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實驗,但是,涉及到人體實驗的,都不是什麼好事。
他忍不住暗暗勸說。
喬凡尼卻隻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蘇格蘭很少看到他笑,但這個時候,他卻露出了甚至稱得上溫柔的笑容。
“艾因說,這個實驗成功的話,卡門就會回來,所以他說需要誌願者的時候,我就決定了。隻要卡門可以回來,我做什麼都是有意義的。”
蘇格蘭試探著問:“但如果實驗失敗,以你的身體,可能撐不下來。”
然後,他就聽到喬凡尼說:“沒有卡門的世界,撐不下來也沒關係。”
這個卡門,是誰?
這個疑問在幾天後,和波本會合後得到了答案。
那是在,以喬凡尼為實驗體的gito實驗中。
那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實驗。
被迫觀看了全程的蘇格蘭和波本臉色都很不好看,而作為實驗主導者的,很
像L公司主管的艾因,和T公司負責人的本傑明卻好似對實驗體的哀嚎無動於衷。
和蘇格蘭所想的不一樣,喬凡尼沒有死在實驗台上。
但他還不如就死在第一天。
他太痛苦了,每日每夜在病床上輾轉反側,日複一日的消耗僅餘的生命力,他的眼睛流出了鮮血,皮膚上滿是痛苦的抓痕,頭像是要炸掉一樣疼痛難忍,他恨不得能把自己的頭,像被敲碎的西瓜一樣撞碎了一地。
而艾因,隻會冷漠的繼續給他注射藥劑。
這對蘇格蘭來說,同樣是種精神折磨。
而和蘇格蘭對完兩邊獲得信息的波本臉色愈發難看。
“你看到的那個大腦,或許就是卡門的大腦。”波本簡直難以理解,這個研究所裡的人,不是把卡門視為精神支柱嗎?為什麼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更可怕的是,他發現了艾因的謊言。
他冷著臉說:“卡門不會回來了,他們把卡門的大腦做成了‘水桶’!艾因是騙喬凡尼的,他用這種手段,騙到了一個‘誌願者’,騙一個人去送死。”
蘇格蘭阻止了準備告訴喬凡尼真相的波本。
他是喬凡尼的照顧者,在這短暫的相處時日中,他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喬凡尼的想法。
“他不在乎這是不是謊言,即使他不成為‘誌願者’,他也沒有活下去的動力。”
就是這麼絕望。
蘇格蘭攥緊了拳頭,卻充滿了無可奈何。
即使有可能是假的,即使有可能失敗,這也是喬凡尼活在世界上,唯一想做的事。不成為誌願者,他也不會成為彆的什麼。
實驗不會停止,蘇格蘭和波本沒有任何權力可以製止這一切。
喬凡尼死亡的那一刻,蘇格蘭難掩悲傷,卻也為他鬆了口氣。
對於喬凡尼來說,死亡或許已經成了解脫。他不必再承受注射藥劑帶來的痛苦。
到了最後,他甚至都不能稱之為人了,隻是一個趴在地上蠕動的肉塊。
“任何實驗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科技的誕生,是由無數死亡鋪墊出來的。”看出了蘇格蘭的動搖,本傑明對他說了這樣一句話。
“享受著科技帶來的各種便利的人們,不會關心這背後都付出了什麼,但是作為研究所一員的你應該要明白,天下沒有白來的午餐。”
坐在走廊上發起呆的蘇格蘭,被一個年輕的研究員打斷了。
棕色長發的女性研究員抱著厚重的資料,好像隻是路過,她活力滿滿的語調像是這家灰暗研究所裡清新的空氣:“像你這麼優秀的研究員,不要表現得這麼提不起氣嘛,不然我這樣的半吊子,豈不是完全活不下去啦!喏,這個飯團分給你,食堂最近剛研究出來的新品,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搶到的。”
她小心的攬著文件,一手把飯團塞到蘇格蘭手裡:“好了,拿著這個飯團,就重新打起精神吧!真是的,最近大家都太消沉了。”
蘇格蘭看了看手裡的飯團,又看了看慌慌張張跑走的研究員,眉頭終於舒展開。
他們不知道還要在這個地方待上多久,總之,波本和蘇格蘭都沒什麼脫離這裡的好辦法。
好消息是,經過一段時間的情報收集之後,他們終於推測出,這家研究所八成就是L公司的前身。
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的真實,卻像是做夢一樣,出現在了過去的時間點上。
他們是沒辦法搞清楚這種事的,知道答案的人,或許隻有引路人了。他們隻能想辦法脫離這裡,再去找那個人要個答案。
實驗很快擴大了範
圍。
困在這個地方的第28天,“誌願者”增加至12人。
第36天,安室透在走廊上遇到了一個人。
一個不能稱之為人的人。
對方看到他,特彆激動的抓住了他的褲腳:“你也是L公司的新員工對吧!我、我和你是一樣的!求你了,求你幫幫我!”
他激動的說著在這裡的人聽來是胡話的話。
安室透眼神暗了暗,他蹲下來,扶住了這個血肉模糊的人,認真的承諾:“我會救你的。”
對方卻搖了搖頭,鼻涕和眼淚糊在一起:“不不,求你殺了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求求你了!”
安室透愣住了。
就這麼愣神的功夫,有研究員追了上來。
“抱歉,讓他自己跑出來了,我們這就把他送回去。”
“不,不!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
他的手指幾乎要抓穿安室透的骨頭。在這個人被拖走的那一刻,仿佛有無邊的黑暗吞噬掉了他。
他覺得渾身發冷。
有那麼一刻,他產生了沒能動手殺了這個人的自己,如此殘忍的錯覺。
研究員冷漠的對他點頭:“我們還需要記錄實驗數據,就先走了。”
第82天。
“誌願者”擴大至四十五人,死亡三十七人。
近段時間和名為伊利亞的研究員交上了朋友的蘇格蘭,正在傾聽她的煩惱。
她還和當初給他飯團時一樣充滿了活力,沒有被研究所的黑暗所吞噬。
伊利亞抱怨道:“他們為什麼不讓我參加實驗呢?我也有可以做到的事,果然還是嫌棄我,覺得我不夠格吧。”
蘇格蘭嚴肅的勸導:“你最好打消這種想法。”
第94天。
伊利亞像隻活潑的小倉鼠一樣,興致勃勃的對蘇格蘭說:“我想到了辦法,在這個地方,也有我可以做的事啦!我終於知道該如何證明自己!”
蘇格蘭皺起眉:“他們同意你成為‘誌願者’了?”
伊利亞不高興的說:“沒有,但我總會證明他們是錯的!”
第102天。
蘇格蘭撞見了偷偷給自己注射gito試劑的伊利亞。
他手裡拿著的資料散落了一地。
伊利亞隻是眨了眨眼睛,豎起一根手指,“彆告訴彆人呀。”
蘇格蘭少見的燃燒起了怒火:“你知不知道這會有什麼後果!這種藥劑,根本就——”
伊利亞:“不適合給人類用對吧。我知道。”
蘇格蘭:“那為什麼——?”
伊利亞笑得十分豁達:“我必須證明自己。”
第113天。
伊利亞如願的加入到實驗中,以實驗體的身份。
指甲和牙齒都脫落了,眼中留下了血淚,她後悔了。
她太痛苦了,可實驗不會停止。
無論她怎麼哀求,沒有人會殺死她。她的痛苦,所有的絕望都會化為實驗記錄的一部分。
蘇格蘭遇到了和波本同樣的情況。
不同的是,那個哀求他殺了她,幫她解脫的,是他不久前才交到的朋友。一個活潑開朗的少女。
蘇格蘭很確定自己的手沒有抖,他一定沒有抖。
就在他動手前,本傑明出現了,打掉了他的槍。伊利亞被帶走了。
“現在殺了她,隻會讓她之前忍耐的痛苦白費。”本傑明說。
蘇格蘭咬緊了牙,他怕自己發出的聲音,太過難聽。
第247天。
......
身處團建中的所有員工陣亡17人,4人精神值被清空。
荒殿一想看看是發生了什麼,讓這最後4根獨苗也被清空了精神值。然後發現,是他們目睹了異想體的“誕生”,直接san值歸零了。
不過沒關係。主管會幫他們重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