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歡而散。
或者說, 用不歡而散來形容都稍顯溫和。
在張嬰說出“離開我的港口”之後,屠睢並沒有怒而離去,他甚至是不在意地拉扯了下唇角, 一副懶得繼續與張嬰繼續對話的模樣,直接拿出嬴政的調令, 說出“除非張嬰能拿出嬴政新發來的調令”否則他會按自己的想法去做, 不會退讓。
說完,屠睢再次手握武器。
張嬰直接小跑過去按住屠睢的手,抬頭怒視對方。
兩人僵持, 劍拔弩張。
幸好張嬰靈機一動,他從對方的調令中摳字眼,找出那一句“屠睢將軍協助張嬰建設港口”, 強詞奪理道:“你看仲父寫的協助!你幫我,那肯定我為主你為副!你若亂殺人便是影響港口建設, 等同於違抗仲父的命令!”
若非如此,隻怕誰也無法抵擋屠睢抬起來的屠刀。
女南心有餘悸地看著重新收回長劍的屠睢, 她剛想為重獲新生而喜悅,卻在屠睢偶爾瞟過來的漠然視線中再次僵住。
直到屠睢沉默地大邁步離開, 徹底看不見身影, 女南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呼。”
女南艱難地抬頭,看向沉默不語的張嬰, 心裡忽然生出一抹憐意,她道,“嬰小郎君, 是他太可怕了。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
‘不行’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女南恰好與張嬰的雙眸對視上。
她驀然一震, 對方是怎樣的眼神,半點惶恐都沒有,反而透著一股說不出卻莫名有些滲人的情緒。
“可怕?不,他不可怕!”
女南見張嬰雙眸似是燃燒起熊熊烈火,低聲呢喃,“……他不想被安排?!哈,那必須得給他安排上,反正軟肋也很明顯。”
女南聽得頭都大了!
這位是殘暴的將軍,不是隨便丟點野食,就能召來奴役的野犬啊。
她忍不住插嘴,好心勸道:“嬰小郎君。這般厲害的人,怎麼會有好拿捏的軟肋呢?說不定是故意展露在人前的,這人真的不好得罪啊,要不然我們還是彆冒險了,小郎君你想要做什麼?我們這邊儘量配合……”
女南還在這裡勸說,但怒氣衝衝的張嬰已經開始溝通係統了。
【係統,有什麼折騰人的任務沒有?】
他對屠睢真的很生氣,但教養讓他不想無緣無故為難人,嬴政經常給他灌輸的“王道”思路,讓他更希望用站在‘道德製高點’的方式教訓人。
若是以完成任務的方式去折騰,即便折騰了屠睢,但能多拿好處出來,也能堵住其他人的嘴。
但選了一圈,張嬰都沒看到什麼調皮任務。
他不爽地“嘖”了一聲,決定從其他方向出手。
係統見張嬰悶悶不樂,還以為他在煩惱百越女子任務的問題,連忙湊過來蹭了蹭張嬰的臉頰。
光球:【宿主!百越女子認可任務快完成了,給你看係統的任務日誌。任務(隱藏):50%的百越女子真誠地祈禱:希望張嬰能留在百越當首領!(完成度2.34/3)】
張嬰一愣,疑惑道:【係統,這0.34是怎麼出來的?你們現在也搞拚夕夕那一套?拉人頭砍價增加0.01?】
光團委屈巴巴:【不是的!是宿主之前煩惱‘百越任務’找不到完成的方向,所以我才主動申請多耗費一些積分,為宿主展示這次任務的進度波動圖,這樣宿主可以根據係統日誌,數據波動,參考任務方向呀。】
張嬰有些驚訝係統難得的智慧:【抱歉,以後一定多做任務報答你!好係統,趕緊給我看看。】
光團傲嬌地哼了幾聲,等張嬰順毛了一會後,才拉出相對應的波動圖,圖上標注了時間,事件,以及波動數據,記載的事件數據非常的多。
像很多小事情,比如張嬰幫助某某女奴撿果子,幫某人指路等也會給波紋增加一點點弧度。
但真正引起幾次大幅度的,一次是仡佬族的女奴融入東女部落做工,這個數據波動增加了0.12;一次就是怒斥屠睢離開的事,漲幅波動是第二高的,數據0.3!
張嬰看到這裡嘴角一抽,屠睢這家夥真不愧是百越部落的心理陰影。
最後就是波動圖中數據增幅最大的地方,竟然是二十日前,他讓仡佬族女俘虜和東女部落的女子參與釀酒的事,波動數據直線增加了1.1。
張嬰腦海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
對啊,一個令人向往的族長,不就是能給族人們安全感、以及生存能力麼。
他知道這個主線任務要怎麼完成了。
……
張嬰回過神後,見女南還在擔憂用蹩腳的大秦話輕聲勸說。
他拍拍對方的手臂,道:“不必這麼擔心。他是人不是神。”因為對主線任務有了解決方案,張嬰整個人的精神都振奮起來,都沒什麼心思對付屠睢了,“我現在不會做多餘的事。”
女南聽出張嬰的語氣軟下來,道:“感恩古神,平安最好。”
張嬰失笑,屠睢是什麼大殺器麼,在百越居然有這麼強的威懾性。
等等,威懾性。
對啊,這一點倒是可以拿來用一用,說不定會觸發“吊橋反應”。
張嬰摸了摸下巴,腦海中慢慢浮現出一個念頭,之後他看向趙文,道:“有個事得勞煩你一下。”
趙文連忙上前道:“嬰小郎君但說無妨。”
張嬰道:“這幾月仲父寫給我的信件,所有與屠睢相關字眼的句子都幫忙畫出來。”
趙文渾身一震,敏銳地察覺到張嬰可能會做什麼犯忌諱的事,壓低聲音道:“這,這……老奴不敢,嬰小郎君,有些事不能隨便折騰啊,比如假冒諭令是會被夷三族的……”
“我怎麼可能觸犯這種低級錯誤。”張嬰很自然地拍拍趙文,笑眯眯地豎起大拇指,“放心吧。到時候肯定是原汁原味的仲父諭令!”
趙文:……
這麼一聽更放不下心了啊!
陛下,您臨行前說一切都聽嬰小郎君的,配合他的一切行動,遇到任何事,也不得做多餘的事乾擾。
但陛下您沒告訴老奴,若是小郎君要膽大包天起飛時,老奴該怎麼辦啊!
趙文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等帳篷內隻剩下張嬰和女南時,女南忽然幽幽地說:“小郎君,我們東女部落的戰士也很優秀,為何一定要用那位……將軍呢。”
“他更合適,他有牧羊犬一般的震懾力。”張嬰簡單解釋道。
女南一愣。
她雖然不懂牧羊犬是什麼?
但她能感覺到張嬰在說這句話時,屠睢的不可替代性。
女南的腦袋有些耷拉下來。
但很快,她忽然感覺有人在輕輕拍拍她的腦袋,女南詫異抬頭,沒看見人,再低頭,才發現原來是踮起腳的張嬰在輕輕拍她。
“屠睢永遠無法替代你們。畢竟有些事也隻有你們才能做。”張嬰認真道。
女南有些喜悅地抬頭,道:“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