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雙不以為然,心想學認字乾什麼,那是貴人們的玩意兒,和她們有什麼關係。小雙看著玉纖阿的花容月貌,想將她拉入自己這些人的討論,便悄悄說:“玉女,你不嫉妒薑女麼?她遠不如你美,怎麼長史送她去公子那邊,不送你呢?”
玉纖阿含笑,隻因當時用膳時,那位公子看過來時,我推了薑女一把,讓薑女抬頭,與公子四目相對,引起了諸人注意呀。
小雙:“若她今夜有幸……從此後她便是主子,我等都要仰望她。”
玉纖阿心想,得寵哪有那般輕易呢。
小雙最後歎息:“玉女,你怎麼一點不氣?薑女走前趾高氣揚,還奪走了你的耳墜。日後她回來了,說不得更欺負你了。”
玉纖阿柔聲:“我相信她不是那樣的人。”
但她心中想,怎麼可能呢。正是要走了她的耳墜,玉纖阿猜確定薑女今晚不會太好過啊。那位公子,拾取過她的耳墜,他認得那耳墜是她的。她不覺得自己能得人一見鐘情,但以她美貌,讓人不易忘記卻也不難。腦子裡想著她,眼睛裡看著薑女,那位公子的興致,恐怕會少了不是一點。
他會記得她的。
玉女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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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纖阿和小雙自不知,她們所說的薑女,在範翕居館跪了一夜。留美人獨自跪在堂外,帷幄如沙,小廝泉安看美人淚光點點,都有些不舍。但泉安跟在衣袍寬大的公子身後,隻看公子手中把玩著那串從薑女身上得來的珊瑚耳墜,麵容微低,神色漫然。
範翕溫和地對泉安吩咐:“查下今晚之事,玉女是否故意。”
泉安愣:“故意什麼?”
他家公子臉微側,眼半闔,唇角噙笑,俊美的麵容掩在竹影碧堂後,顯得幾分陰鷙扭曲——範翕輕聲柔道:“故意玩我呀。”
泉安周身打個冷戰——人人皆道他家公子溫潤爾雅,然他知、他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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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亮,薑女被送回來了。送回來後的薑女臉色蒼白,嬌弱不堪,回到舍內便對與她一同住的美人們頤指氣使,一會兒要人捶背一會兒要糕,要求眾人服侍她。
眾女雖然奇怪為何薑女被送回時好似也無甚規格,公子那裡並未有什麼動靜,但薑女一副傲慢樣,他們半信半疑,隻以為薑女果真要飛黃騰達,自然要小心侍候。
薑女臥於床上,看坐在角落裡安靜望她、若有所思的玉纖阿,聲音抬高:“我口渴,你給我倒茶!”
玉纖阿揚眉,她起身,默然無語地當真倒了茶過來,手法利落乾脆。薑女目中得色一閃,看玉纖阿坐過來,扶著她起身。玉纖阿將茶水遞給她時,手輕輕拂過她的耳下。
玉纖阿冰涼的手,讓薑女身子一激,猛想到昨夜那位公子手指拂過自己耳下時冰涼的觸覺。
玉纖阿柔聲問:“薑女,我的珊瑚明月璫呢?何時還我?”
薑女頓時想起昨夜糟糕的遭遇。
她怕玉纖阿探究,將被褥往頭上一蓋,惱聲:“我丟了!我要吃魚肉羹,你出去讓人端給我!”
玉纖阿輕聲:“恐侍女們不聽我的話。”
薑女更氣:“我伺候了她們公子一夜,我要吃些好的!”
玉纖阿手指拂過她蒙於麵上的被褥,溫聲:“好。我去見她們。”
她低聲與薑女說:“委屈你了。”
薑女:“……”
屋舍中其他女都沒有察覺真相,薑女輕輕顫抖,外界半晌無動靜後,她輕輕將蓋在臉上的被褥拉下,下方的麵上滿是淚痕。她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周身輕輕顫抖,喉嚨裡發出嗚嗚哽咽聲——那公子根本沒碰她,讓她跪了一夜!
隻有玉女看出來了麼?
玉女還安慰她……這樣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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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纖阿在膳房與侍女們說話,忽然,屋門口光線一暗,諸人回頭後,連忙伏身請安。因門口站立的,是七公子範翕。
範翕立於門口,長袍廣帶,儀姿如仙。
範翕溫聲:“出來。”
房中諸女麵麵相覷,不知公子在與誰說話。玉纖阿垂下眼,唇角輕輕向上一勾。垂下的視線餘光中,看到那位公子背過了身,邁步幾步。許是發現舍中人並未跟出,範翕回頭,深深望來。
他似笑似歎,脈脈而清晰道:“玉女,出來。”
舍中其他侍女皆驚——公子怎不去看昨夜那位薑女,反來愛玉女?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