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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愛美人纖阿 伊人睽睽 15465 字 6個月前

玉纖阿問了“你要再來”那句話後, 她看到範翕麵色一僵, 就知道自己駁他駁得太順說錯話了。以她和範翕如今關係,談什麼再來啊?

而且……玉纖阿擰了擰眉, 其實之前兩次經曆也稱不上愉快。一次是報答範翕主動獻.身,一次是他性情暴戾她試圖安撫他……若說她享受到什麼,倒真是沒有。隻不能理解, 她自以為自己犧牲已這樣大,在範翕眼中, 竟是“你何時讓我儘興了”?

玉纖阿有心跟他辯駁……但是她突然聽到旁邊的乾咳聲,瞬間回神,一下子尷尬得麵色完全紅如新荔了。

範翕也是皺著眉, 心中如有兩根繩在左右扯著他。當玉纖阿問他是否要再來,他左邊的繩子立馬扯了過去,迫不及待地想開口應;可是右邊的繩子說不, 不能向前一步。

左邊說這有何關係?母親又不知道。且這是玉纖阿之前欠自己的,如今她隻是償還而已。縱自己打算與她就這樣斷了, 這分明是他之前該收的好處。這是之前的事, 不是現在的事。他仍可以索取之前事情的報酬的。

而右邊的則大聲嘲笑, 說你之狼子野心, 誰人不知?隻要你上前一步, 日後你總會給自己找出無數個這樣的借口,將自己不斷拉入深淵,直到再也回不了頭。明知不對,為何要涉險?不要給自己尋借口了!

範翕左右糾結, 指甲摳著案頭邊緣,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玉纖阿這個問題時,見玉纖阿的麵容先忽地漲紅了。然後聽到老翁咳嗽聲,範翕醒神,他一下子也掩著袖咳嗽。想自己是瘋了麼?竟當著老伯的麵和玉纖阿說這種事?

老伯心情複雜,又有些欣慰。之前公子的人將他從姑蘇帶到梅裡,公子提起玉纖阿時咬牙切齒,好似恨不得活剝了玉女的皮。老翁一徑擔心,怕這位公子會傷害玉女。他總見不到玉女,也擔心玉女的安危。但如今看玉女和公子翕爭執的樣子……二人該是有情,而非有仇。

公子是向著玉女的啊。

老伯說道:“玉女,你誤會了,公子很照顧我,我在這裡過得不錯。公子隻是想從我這裡問一些姑蘇的消息……我相信公子品性,公子這樣的君子,豈會害我?玉女不要擔心了。”

玉纖阿擔憂地看老伯一眼,心中道:公子翕的品性?老伯你真是誤會大了!他的品性,就是隻做表麵功夫,內心黑得已經說不清了啊。

又是一個被範翕外表騙到的人。

老翁低著頭,不敢麵對這打情罵俏的二人,乾乾道:“公子,老叟可否先行告退?”

範翕聲音溫柔:“老伯請吧。”

玉纖阿:“……”

她驚歎範翕變臉之神速,與她說話時就一腔火.藥味,麵對老翁時就溫風細雨輕輕柔柔唯恐嚇著老人。而如她所料,老翁人一走,門關上,屋中隻剩下他二人,範翕方才臉上還掛著的麵對老人家時的安撫笑意,便消失無蹤了。

他向後一靠,冰雪麵容涼涼盯著玉纖阿,道:“我尋老伯,是問些我母親的事情。現在不放他走,是要他幫我做些事。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玉纖阿打量他:“你不會因為我的緣故,故意欺負老伯?”

範翕嗤一聲:“你將自己看得未免太重要。”

玉纖阿便紅了臉向他行禮:“那是我錯了,誤會了你。”

範翕對她的溫順向來是非常滿意的,她一道歉,他心中便快活,不會再苛責她了。而玉纖阿道完歉後抬頭,見範翕正含笑看著她,她一抬眼,四目相對,將他的眼神捕捉了個正著。

範翕一愣,收回自己的眼神,當做沒看她。

玉纖阿也收回眼神。

一時間,舍中冷清而尷尬,竟無人開口。這般氛圍,是他二人分明有情、卻偏偏誰也不挑明時期才有的。隻一會兒,範翕便受不住兩人之間古怪的氣氛。他手托腮,側過臉不看她,聲音矜淡地問:“你還有何事?”

示意她沒事的話就走吧。

玉纖阿想起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她向前一步,壓低聲音問他:“公子,我聽了些消息,說北方如今有戰事,不太太平。不知公子是否知道?我等本來五日就可到達楚地,如今卻停滯不前,是否與此消息有關?”

範翕頓一下,心中念頭起,想自己將消息封得這樣嚴實,她怎麼可能聽到消息?啊,她唯一知道消息的途徑,是已經離開的奚禮……範翕心裡頓時惱意浮起,想奚禮憑什麼連這樣的消息都告訴玉纖阿?

她還敢說她和奚禮毫無私情!他們毫無私情的話,奚禮會連這個都說麼!

範翕心中嫉恨得快要吐血,可是他又不能提……提,便是他放不下她。

玉纖阿便看著範翕的臉色變來變去,青青白白。她等了好久,看他仍不回頭看她,隻硬邦邦地吐出一句:“與你何乾?我為何要告訴你?”

玉纖阿靜了一下,她忽而笑了笑。

靜謐屋舍中,隻聽到她聲音低悵又悲涼:“你總是如此,什麼也不肯告訴我。你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我便要自己去猜。我信息渠道不足,便容易因此作出錯誤判斷。之前在吳宮時,我曾問過你是否要娶九公主。你那時就不肯明確告訴我原因,才讓我、讓我……將我害到了今天這一步。”

“事到如今,你竟還是什麼也不肯告訴我。若我因此做錯判斷,又走了錯路呢?”

範翕麵色猛變,抬頭看她。

他忽地站了起來,想來心中怨言也極多。他快步下了台階走向她,厲聲:“難道之前那還是我的錯麼?我不明確說九公主是獻給周天子的,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就不能安靜待著,等我、等我的消息麼?如果不是你主動攪局,事情會到今天這一步?”

他走到她麵前,握住她的手,聲音沙啞:“你就不能等著我來保護你麼?你隻要靜靜坐著,等著我為你安排好一切。這樣不就行了麼?”

玉纖阿仰頭,輕聲:“我從不依靠彆人的憐憫,將希望放到彆人身上。你今日愛我,會幫我;若你不愛我了,我卻被你寵成了廢物,那我整日以淚洗麵,你隻會生厭,不會搭理我。到那時,我會怨你當初為何要待我那般好,怨你太過愛護我。”

“公子,人這一生這樣漫長。今日之愛,明日之恨。都是難說的。”

“而且你這樣的人……”

範翕被她氣得紅了眼,緊扣著她手腕,他將她摟抱在懷中,掐著她的腰,讓她緊盯著自己。他怨惱無比:“我這樣的人如何了?我這樣的人在你眼裡就是出爾反爾,今日愛明日恨的典型麼?我這樣的人也對你很好,從來沒傷害過你!難道我在你眼裡就長著一張薄情寡義臉?”

玉纖阿被他抱在懷裡,她倒並不害怕。看他被她氣得目中光亮,她卻仍不退縮,仰著臉道:“是。你確實薄情寡義。不然你不會尚有著未婚妻,卻隻字不提她,隻一味勾我上你的船。我當日問你是否有妻,你說你沒有……”

範翕氣道:“我本來就沒有!”

玉纖阿道:“未婚妻也是妻!看,你便是這樣薄情。你以前與人定親,三書六禮,定無一有缺。想你也曾和彆的女郎許過終生,和她花前月下……今日你對她棄如敝履,隻字不提。我當你從未和女子有過糾纏,誰知你口口聲聲皆在騙我,還在我麵前做出不通情的模樣哄我,讓我以為你第一次遇上心儀的女郎。你左哄她,右騙我,是否覺得辛苦?難說我的明日,不是她的今日!”

範翕:“你、你……”

他眼角發紅:“胡說!你什麼都不知道!我並未騙你,她那樣凶悍,我本就不喜她。我何曾與她花前月下過?我是不得已……”

玉纖阿麵不改色:“那你不是騙了她,就是騙了我,或者左右都在騙。事到如今,你在我麵前說她不好,便會在她麵前說我不好。你不過是要將我穩住。我都能想得到,我一心以為你身邊隻有我,若如一開始那樣與你回了周洛,我頭頂立刻會多出一位女君主母來欺我。而你左右為難,白日向著她,夜裡來慰我……與其如此,我倒覺得獻給周天子起碼不用受這種委屈,比跟著你好了很多。”

範翕唇發白顫抖。

他氣血翻湧,被她話一句接一句地堵。他素來不太能說得過玉纖阿,心中一腔委屈,想說自己是為了地位才和那個女郎聯姻,想說那個女郎對自己又打又罵自己不過是虛與委蛇怎會喜歡。想說他沒有騙她,他確實從未對其他女郎用過心,他在她麵前對情.事的似懂非懂並不是裝出來的……

眼前潮濕,陣陣發黑,玉纖阿將將把話說完,範翕隻張了口,一大口血便吐了出來。

他鬆開握她的手腕,向後跌去。

玉纖阿麵色頓時一變:“……”

看他唇角滲血,跌跌撞撞地向後倒,玉纖阿心裡也慌了,連忙伸手去扶抱他。可她又撐不住他的體重,兩人一起跌坐在了地上。玉纖阿抱住他,他臉靠在她肩上,竟還低著頭咳嗽,不住吐血。

鮮紅的血順著指縫滲出,斷斷續續。

玉纖阿臉白了,也怕了:“公子、公子……你還好吧?我、我去找醫工……”

他一邊咳嗽一邊吐血,握住她的手不讓她去找人。他抬目,目中潮濕,喘息著:“找什麼醫工?讓人都知道是你將我害到這一步麼?你一個假公主將我害成這樣,你還如何自處?”

他疲憊道:“沒事,我緩一緩便好了。我自幼就是這樣,不能受氣。”

玉纖阿心裡一空。

可她又哽咽道:“你身體怎這樣差……”

範翕閉眼,臉埋於她肩處。雖胸口氣悶難受,喉嚨間抑不住癢意想吐血,但是臉貼著她脖頸,聞到她身上的氣息,他心中又生眷戀,希望與她待在一起的時刻慢一些。

聽她說他身體差,範翕哼道:“虛嘛。如你所說。你遲早氣死我。”

看他閉著眼這樣賭氣說自己虛的模樣,竟有些撒嬌的意思。玉纖阿心裡一軟,抱他的手臂緊一分。

玉纖阿又暗悔,低聲:“胡說。我哪裡舍得氣死你?”

範翕握她的手一緊,半晌,他柔聲哀求道:“我真的不喜歡她,我隻對你好過。她總是打我罵我,她見我溫柔,見我脾氣好,就總是欺我。我不喜歡她那樣跋扈,我隻喜歡你這樣脾氣的……你相信我罷。”

玉纖阿的促狹在他麵前向來藏不住,他還受傷著呢,她就忍不住笑盈盈問:“哦,你不喜歡一般氣你的,你喜歡我這樣能把你氣得吐血的?你怎這樣喜歡受虐?”

手腕被範翕一敲。力道不重,但警告之意極重。

垂目看他,他眼睫濃黑覆於眼上,臉色蒼白,他閉著眼,敲她手腕的力道卻還有。流光照在他臉上,如秋日蘆葦般蒼涼皎白。玉纖阿看得心口疾跳,彆開目不敢多看。怕自己心動太多。

玉纖阿抱著他在地上坐了一會兒,他貼著她脖頸的肌膚溫度忽冷忽熱,玉纖阿不敢亂動。過了一會兒,他不吐血了,玉纖阿才扶他起身,去屏風後的榻上歇息。安頓好他,玉纖阿仍不放心,打算悄悄去找醫工問一問,能不能煎碗藥來。

玉纖阿即將踏出門時,聽到範翕喊她,她回頭向屏風看去。

看不到範翕身影,隻聽到他淡聲:“北方確實在打仗,我確實不急著北上。但你不必擔心,除非我死,這些事都不會波及到你的。你大可好好地當你的假公主,不必想這些麻煩事。”

範翕柔聲:“我不瞞你這些事。你日後有想知道的,直接問我便是,我再不會不告訴你了。但你若有什麼想法,也與我商量商量吧。或許我能提供更好的法子呢?”

玉纖阿輕聲應了好,便推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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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兩人之間的古怪氣氛,在範翕不再吐血後,又有所回升。

範翕都不太敢看她一眼,怕自己又生出什麼妄念。

而這一次,玉纖阿做某事前,倒真的學會第一次來請教他的看法了。因範翕明確告訴她他不急著北上,顯然要在此地多待兩日,玉纖阿便讓人傳話給他,問他自己能否在邊境街頭去逛逛。

範翕自己不肯見玉纖阿,他讓泉安去問她為什麼要逛逛,是什麼事。

泉安回來後回答:“玉女說是私事。”

範翕:“……”

他打破砂鍋問到底,就想知道是什麼私事。他想讓泉安再去傳話問,泉安叫苦不迭,讓公子饒了他:“玉女那般口舌,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怎能從她嘴裡打聽到她的真正目的?公子若真想弄清楚,公子親自去問啊。”

範翕便閉了嘴。

他不敢見玉纖阿,怕自己忍不住……

他有心不願玉纖阿這樣相貌的人出去亂晃,但他又怕自己拒絕了玉纖阿的第一個要求,玉纖阿日後再不來告訴他她的事情了。心中糾結,範翕不情不願地答應了玉纖阿去逛逛的要求,並且,範翕將薑女派了過去。

說是給玉纖阿送了一個侍女,服侍她。

而屋舍中,玉纖阿與前來服侍自己的薑女麵麵相覷。站在美麗如明珠的玉纖阿麵前,薑女臉色有些尷尬有些生硬,兩人地位變成這樣……薑女有些不知如何麵對玉纖阿。

好在玉纖阿不管是不是裝的,表麵上對薑女很和氣,溫溫柔柔地接受了薑女這個新侍女。出門後,薑女仍繃著身,警惕著玉纖阿。因薑女現在在公子翕身邊呆久了,她真是怕極了範翕那樣把溫柔當武器的人,偏偏玉纖阿和範翕一樣。

薑女覺得自己命真苦。

想她這樣的相貌,換到旁的主君那裡,定會過得不錯。偏偏遇上玉纖阿和範翕這樣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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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纖阿知道範翕將薑女送來,是讓薑女監視她。不過他既然送了,她也覺得無妨,畢竟她又不是要做什麼壞事,並不怕範翕知道自己的行蹤。於是薑女白日陪著玉纖阿,晚上再偷偷去向範翕彙報玉女一整日的行蹤。

說玉女帶著她,整日在邊境之地的醫館晃來晃去。

範翕一愣,疑惑玉纖阿整日去醫館乾什麼?他心裡一動,想她莫非是見他吐血,擔心他身體,才去醫館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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